第42章
鐘恒回到旅館時, 趙則炖的魚湯正在鍋裏沸騰。他難得下廚, 也只是做了三道菜,剩下的都靠外賣充數。
在趙則張羅的時候, 鐘恒視察了後院的裝修改造情況,發現趙則這監工還挺盡職,那破舊的小院子愣是給弄出了古樸懷舊的風格, 水池邊養了缸荷花, 院牆上還擺着一排多肉。
趙則端着紅燒肉出來,告訴他:“我把泥鳅那窩也修了,你瞅瞅!”
鐘恒到小房子裏一看, 頓時無語。這淡粉色牆壁是什麽鬼?
“你這是照着兒童房整的?”
“可不是,那不是你兒子嗎?”趙則頗為驕傲,“我自個設計的,隔壁老王家大寶那屋子就是這顏色。”
“……”
鐘恒簡直不想理他。
趙則把紅燒肉擱在桌上:“你不高興那就争氣點, 趕緊跟許惟生個大胖小子,我也不用拿泥鳅當幹兒子!”說到這,他沒有見好就收, 迫不及待地試探,“我說, 你倆日子定好沒?”
鐘恒:“哪那麽快?還有些事情。”至少得等她身體養好點。
趙則急了:“你趕緊的,這都耽擱多少年了。”
鐘恒嗯了聲, “我知道。”
吃飯時,趙則躊躇半天,開口問道:“你這都快結婚了, 還不打算跟鐘叔說一聲?”
鐘恒沒作聲,往嘴裏扒飯。
一旁的小章瞅瞅鐘恒,趕緊朝趙則使眼色,勸他別再說了。這旅館裏誰都知道老板和小老板不對付,這對父子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兩個人脾氣都差,這麽多年過下來雖然有所緩和,但那個結還在那,從來沒有真正和解過。
趙則平常也不大敢提這事,今天開了口,算是鼓足勇氣,他無視了小章的提醒,又說道:“結婚是大事兒,再怎麽樣鐘叔也是你爹,現在他都老了,你們父子倆還怄那口氣幹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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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鐘恒皺眉打斷他,“吃飯。”
得,又沒聊下去。
趙則嘆口氣,琢磨着這吃力不讨好的事還是交給許惟吧。
鐘恒記着許惟的話,吃完飯就拍屁股走人,出門前趁趙則洗碗,他大大方方從後院順走兩盆多肉。
趙則轉身瞥見個影子,痛心不已,追出來:“你這家夥!你偷我花幹什麽!”
“給許惟玩玩!”鐘恒啪一下關上車門。
趙則:“……”
回程路上,鐘恒去了超市。那公寓他住得少,而且以前就他一個人,日子都是随便過過,家裏缺很多日用品,廚房用具也不全,他這趟幾乎是大采買,除了給許惟買拖鞋毛巾,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也沒少,還得加上沐浴露洗衣液。末了,又去生鮮蔬菜區選了些食材。
結了賬,一共三大袋。把東西送到車上,他折回旁邊的商場,在一樓給許惟買了手機,用自己的身份證辦了張電話卡,然後上樓。
二樓都是女裝店。
男人通常不會研究女裝牌子,鐘恒顯然搞不清這些,他看哪家最順眼就進哪家。
店裏兩個導購都是年輕的小姑娘,一見來了個帥男人還有點愣。
鐘恒不關注她們,兀自走到那些裙子旁邊一件件看着。
導購妹子見狀,趕緊過來詢問:“先生是買給女朋友嗎?”
鐘恒嗯了聲。
導購妹子熱情地給他推薦:“這件款式很新,最近賣得最好,顏色也好,顯膚色,穿上身顯得青春靓麗。”
鐘恒說:“太花哨,她不喜歡。”
他指着另外兩件,“要這兩件。”
導購妹子立刻誇他眼光真好,說這兩款低調又很有風格,誇完了問:“您女朋友穿多大號的?”
多大號?
鐘恒不太清楚,許惟長高了,他不确定她穿多大號。
他擡起手,比到自己下巴的位置:“這麽高。”
導購問:“那體重呢?”
體重?
她高考體檢只有九十三斤,現在看着更瘦。
鐘恒皺了皺眉,“不清楚,抱着很輕。”
“……”導購妹子有點臉紅,“那給您拿M號好了,要是不合适可以拿來換。”
“行。”
買完裙子,鐘恒又去隔壁挑了兩套睡衣和浴袍。
回到公寓,屋裏很安靜,客廳的地板幹幹淨淨。再一看,陽臺也亮堂了,懶人沙發的帆布套被拆下來洗了,正挂在陽臺上。
家裏沒別人,這些只可能是許惟做的。
她的衣服也晾在陽臺上,看來連澡都洗過了。
鐘恒站了一會,把幾大袋東西堆在地板上,取出兩盆多肉擺上茶幾,去了卧室。
許惟還在睡着,也不知道滾了幾圈,毯子全裹在身上,人貼着床的邊緣,再差一點兒就要掉下去。
鐘恒過去抱起她,往中間挪了挪。
許惟剛剛醒過一次,睡眠淺,這一碰就醒了,睜開眼時迷迷瞪瞪:“……鐘恒?”
“醒了?”
“嗯。”窗簾遮住光,屋裏暗,許惟看着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他親她臉頰,聲音極輕,“我養了只海螺姑娘麽。”
“嗯?”
“你怎麽把活兒都幹了?”
許惟說:“那會兒沒睡着,也沒事情做。”
鐘恒:“粥沒吃?”
“還沒。”
“餓麽?”
“有點。”
鐘恒說:“行,我給你整個沙拉,跟粥一塊吃。”
許惟驚奇:“我都不知道你會弄這個。”
“沒事。”鐘恒笑了聲,還是那麽懶洋洋的語氣,“你慢慢就知道我有多能幹。”
他手已經不老實,在她身上捏着。
“……”
許惟朝拍掉那只大手掌,爬起來,“已經知道了,少爺。”
她下了床,身後那人笑得一臉欠扁。
這天之後,兩人水到渠成地過起了同居生活。
幾乎有一整周的時間,他們不怎麽出門,也不聯系別人,鐘恒每天早上買一次菜,然後他們整天都膩在一起,其實只是一起睡覺、看電視、做家務或者擠在廚房做飯,但誰也不覺得無聊,似乎彼此有了默契,想把那麽多年的分離補回來一點。
何硯那個電話打來時,他們正抱在一起,許惟的裙子被扯掉。她後背的痂已經脫落,恢複良好,他們難得沒有顧忌,從沙發這頭滾到那頭。
鐘恒試圖無視那煩人的手機鈴聲,但許惟是個老實人,爬起來伸手就拿過手機遞給他:“接電話。”
鐘恒看了眼來電人,壓着煩躁接通。
那頭何硯顯然不知道打攪了人家的好事,一本正經道:“我這邊差不多妥了,證明材料也完整,許惟那戶口當時遷到了安城,你們大概得跑一趟,把後頭手續弄弄。”
鐘恒看了許惟一眼,低聲說:“行,謝了。”
何硯說:“那你們來省城聯絡我。”
“好。”
電話挂掉,鐘恒問:“你戶口遷到安城了?”
許惟點頭:“對。”
鐘恒:“你打算在那定居的?一輩子待那?”
許惟愣了下,沒回答。
鐘恒眼神已經變了,就那麽看着她。
許惟光着身子,難免尴尬。
她彎腰撿地上的裙子,鐘恒捉住她的手摟進懷裏。他也不問了,抓緊時間辦事。
那晚他們過于放縱,結束後兩人都疲憊不堪。
鐘恒閉眼休息。
躺了會,許惟低聲說:“就算戶口不在那,我也得去一趟,房子都沒退,還有東西在,我差點都忘了。”
鐘恒應了一聲:“嗯,去一趟。”聲音相比以前啞得有點厲害。
許惟擡起頭,看了看他,“你是不是累壞了?”
鐘恒沒吱聲,捏她的手。
許惟反省了一下,覺得這可能侮辱了他的男性尊嚴,于是識相地閉上嘴。
出發的日期是鐘恒決定的,九月二號。
他提前訂好機票,當天清早出發,開車到省城,見完何硯就坐上飛機,出安城機場的時候天還沒黑。
這城市和從前一樣,夏天熱得難熬。
鐘恒打算先找個賓館讓許惟休息。
許惟看時間還早,提議道:“晚上就住我那兒吧,現在過去來得及,其實也挺方便。”
鐘恒看着她:“你不累?”
“還好。”
“那行。”鐘恒把背包挂到背上,牽她,“走吧。”
水雲區在安城的東邊,那裏有個社區是外來人口的聚集地,許惟租的房子就在那。
出租車把他們送到街口,一路從橋上下去,眼前都是錯亂的小巷,路是古樸的石板路,而那些舊房子幾乎是一個造型,牆壁上石灰斑駁。
如果沒人領路,這巷子簡直無從下腳。
鐘恒在安城待了八年,也不知道這個地方。
繞了好一會,走到一間小賣部外頭,許惟回過頭說:“到了。”
是個帶院牆的樓房,看得出來有些年頭,兩扇木門已經發黑。
許惟推門進去,院子裏一個婦人正站在水池邊擇菜。
“譚姐。”許惟和她打招呼。
那婦人驚訝地轉過頭,一看到她就笑了:“哎呦,回來了?還以為你回老家嫁人了呢,這都兩個月了!”
她丢下手中青菜,小跑過來,“你回來了就好了,上回我跟你提的那個男老師,我都問清楚了,正正經經讀過師範的,是個文化人,就是身體不大好,家境差了些,在鄉下有兩間房子,你還是見見吧,我把你照片給他看了,他可喜歡了,女娃年紀大了不能耽擱,過了三十就不好找了,你這一直悶頭悶腦的,我看着都急。”
許惟沒料到她張口就提這事,一時接不上話。
身後木門吱呀一響,她心頭突突兩下,回頭一看,那人倚在門邊,臉色果然差得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原諒我,明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