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邦交

唐近說服了引剛出門,而浔陽先回了驿館更衣。也不知唐近會如何渡化引剛,引剛兇殘成性若唐近惹惱了他不知會否有性命之虞。浔陽心中焦急,卻又無處打聽消息,只能在屋裏數着時辰。

唐近一夜未歸,浔陽一夜未眠。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夜的忐忑到底是為了大數還是為了唐近。

總算盼到了天亮,可唐近仍未回來。

今晨的烏蘭雲團密布,擡眼望去一片棉白。浔陽等得辛苦,尋思着找些事情打發時間。浔陽坐在唐近常坐的蒲團上,翻着他常看的經書,眼睛看着經文,心卻不知飛去了何處。

越看經書便越牽挂不知所蹤的唐近,浔陽将經書放回原處,蒲團也擺得看不出曾有旁人坐過一般,自坐到梳妝臺前梳順發絲。

好容易盤好青絲卻無力插上簪子,試了幾次也便放棄了。又想着敷點脂粉卻神不守舍塗得雙頰紅豔駭人。本想好好洗臉,卻又不慎将面巾丢在了地上,浔陽洩氣,索性直接将臉埋入了水中。

透過冰冷的水,隐約聽見外頭有人在議論——引剛王子出家了。

浔陽猛然擡頭,是她聽錯了嗎?

昨夜還嚣張跋扈的引剛,今日忽地出家了,唐近真有這般本事能渡人向善?

可是消息都傳開了為何唐近還沒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直至那日黃昏,唐近才回到了驿館。明明才幾個時辰不見,浔陽覺得自己像是等了幾年。

浔陽并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個時辰裏唐近經歷了許多事情。累極、困極,但不回來看她一眼終是無法安睡。

見到浔陽安然在屋中,唐近粲然一笑,繼而倒地不起。

唐近也不知道,那一日浔陽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他搬到了床榻上,右手的傷痂也因此又再裂開。

唐近的鼾聲若有若無,浔陽坐在蒲團上看了他一夜,許是因果報應,他守了她一夜,她也得守一夜還他。

這一覺睡到了次日,險些趕不上複驗穆則一案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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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着無數烏蘭百姓,唐近揭發了仵作借查驗諾格随身匕首之機,在穆則遺體上制造傷口一事,穆則衣物上那不足一寸的破口與少得離奇的血跡便是證據。

諾格王子當場釋放,人人都誇唐近明察秋毫。

喜訊傳至王宮,昏迷的國王也醒了。諾格安好,引剛也安好,這他最樂于看見的結局。

國王設下晚宴,一為感謝慎王與唐近救了自己兩個兒子,二則為商議結盟之事。

驿館裏的大數使團全數赴宴,偌大驿館靜得只聞遙遠處的馬鳴聲。

又是一個獨守的冷夜,浔陽捧着經書,為了不讓自己走神,一字一字指着讀過,指尖所觸似乎還留有唐近的溫度。

讀罷《地藏本行經》,眼睛有些發澀,浔陽放下了經書,喝了杯凍涼的茶水。

寒風打着窗柩,浔陽緊了緊棉衣。她受劫持而來身無長物,連這棉衣也是用的唐近的。想來今夜國王興致高昂,不到深夜唐近是不會回來了。

浔陽打了個哈欠,正打算就寝,屋外卻有人敲門。浔陽心中一驚,使團都去了王宮,誰會來敲門。

“郡主,是我。”唐近不放心浔陽獨自在驿館,只與國王談了數句便提前回來了。

“你怎回來了?”浔陽開了門,冷風灌進屋裏,冷得她打了個寒顫。

唐近支支吾吾,不知當不當講。

“莫不是王宮裏又出了什麽事情?”

“沒有沒有。”唐近忙解釋道,“一切安好,陛下已經答應與大數結盟了。我,先回來了。”

“當真?”浔陽喜道。這盟約終于簽下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軌跡,唐近促成了大數與烏蘭的邦交,至此以後大數便可以擁有烏蘭的寶馬良駒,柔然輕易不得進犯。回京之後皇爺爺應當也會如前世一般厚賞唐近吧,大理寺卿,掌平決獄訟。父親有他效忠如虎添翼,奪嫡之路該比前世順暢吧。

浔陽思緒飄飛之際,唐近因擔心她受涼給屋裏添了個暖爐。看着那炭爐浔陽不由想起重生回世的第一天,臉頰瞬地紅了。

唐近沒察覺出什麽,以為是屋裏暖和了浔陽的臉也有了血色,粉撲撲的甚是好看。

浔陽坐在床邊,問着唐近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唐近坐在蒲團上,娓娓說道。

那夜他帶着引剛去穆則府邸,早前穆則命人制了一套王服,引剛一直以為是穆則起了奪位之心,唐近卻告訴他這衣服是為他而備。引剛左右腳不一樣長,穆則備的鞋子特地墊高了左腳。

唐近又帶着他去了他們父母的墳前,他們兄弟二人自幼父母雙亡,在未立為王子時飽受人情冷暖,二人相依為命度過了人生最灰暗的日子。後來國王與王後一直将他們視如己出,即便之後有了諾格也沒有薄待過他們,而諾格也一直是他們的好弟弟。

可是後來,柔然人不斷挑撥,激起了他對權利的欲望,甚至誤導他懷疑自己的親弟弟,設下了殘害手足的陷阱。

差一點,引剛就會失去所有的親人,幸而悔悟未遲,及時收了手。但願青燈古佛能化解引剛身上的罪孽。

浔陽終于明白,為何破解烏蘭王室困局的會是唐近。若換做別人怕是只會想着除掉引剛,捧諾格上位。但如此一來國王還是會失去一個兒子,遠遠比不上如今的結局。

穆則的死,國王不會怪責引剛,畢竟那也是他從小養大的兒子。這一切他只會歸咎于挑起事端的柔然人,如此一來也便成全了大數。

終于結束了,浔陽長長舒氣。

這受囚禁般的日子終于要結束了,待使團回朝她也能回到慎王府了。她柔軟而溫暖的床榻,比這裏勝了百倍。

不過,今夜該如何度過呢?

與唐近同處一室的這幾日,他們總是只有一個人能睡,今夜又該誰入睡呢?

“郡主還不休息嗎?”唐近又盤坐在蒲團上,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目。他想,今夜能聽着浔陽的呼吸聲入眠,定然會睡得更安穩些。

可是唐近的呼吸聲卻會擾亂浔陽的心神,浔陽倚在床邊心如死灰,今夜又該她無眠了。使團怕是還要過幾日才能啓程,她會不會成為大數朝第一個失眠而死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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