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傲嬌的女主啊~

“走吧。”西斯擡頭看越發绮麗的位面流光皺了皺眉,罡風愈發凜厲,甚至夾雜了惡靈咆哮的聲響。

斯曼看見一對羽翼在她的背後扇動,瞬間遮掩了他眼前的全部光彩,她的長發在強風中飛舞,側過光潔的臉來看他,面容冷硬的曲線似乎變得很溫柔。

他那只還沾着惡魔血液的手被握住了,繼而長風卷起,騰空而起,眼前是一片快速移動造成的虛無的灰色。他仿佛漂浮在夢想不到的雲端,又如同浩瀚鯨波中上升的藍色氣泡,骈羅列布,霧集雲合,最終萬物消散,只有手上的溫度和一個叫做西斯的救贖者。

在他們穿過結界的那一霎,斯曼的眼前浮現了一座宮殿,蒼茫的雪山,蔓延的百米城牆,雲霧和陽光之中若隐若現的烏金之門站成讓人仰望的威嚴。

而西斯,她冷着眼回頭一顧。

那裏,數十米高的白骨踏碎了位面的邊界,流光被絞殺在黑暗的亂流中,惡靈的咆哮和軍隊落地的轟隆聲震天駭地,位面的邊界開始崩塌,岩漿竄湧上來,高大山丘被骨龍的骨翼削平,随後的軍隊肆意地将這裏踏成廢墟。

白骨過境,生者繞道。

斯曼卻絲毫不在狀态,他神志回歸時西斯又展開了一對羽翼,四翼的速度切割着他的肉體。他們在天邊消失遠去,縱然背後是行進的白骨軍隊。

每千年一次的位面之戰,由相鄰的幾個位面選定戰争地點,願意來的統領帶着自己的士兵進行一場合約戰。

好比幾位選手下棋,訂好賭注,賭桌上的壓着金錢、武器、美人、士兵甚至是疆土。

與大型戰争不同,統領的軍事才能在位面之戰中起了無比重要的作用。因此它還有一個別稱——天才秀場。

天才,有別于登上大型戰場的白銀将領。這群人中的一部分注定像流星般墜落引得一片唏噓,另一小部分則将登上人生的頂峰擁兵百萬一呼百應。

西斯再怎麽大言不慚也不敢把自己往天才秀場上放,她此時就站在這秀場的邊緣急得上蹿下跳。

少年清朗的聲音響在宮殿之中:“戰争就是搏鬥。是一種迫使敵人服從我們意志的一種暴力行為。而暴力又是……”

“跳過跳過跳過!!”鵝頸絨卧榻上,一身白色托加的西斯分外暴躁,“把這些前言序定義獲獎感言全部統統給我跳過!!”

少年就地端坐在卧榻旁,身下墊着白色毛毯,手上持着長長的書卷,已經被拉到地上的頂端滾出了毛毯,漂亮的通用文字镌着幾個字——戰争論。他擡起頭看着從容盡失的西斯,聲音有些柔軟:“主人,政論式的定義雖然枯燥,可是不記住的話,後面的內容您是聽不懂的。”

西斯怒瞪他。斯曼被她瞪得脖子一縮,幽藍的眼睛像是深湖裏瑰麗的寶藏。西斯頭疼地閉眼呼吸,努力壓制自己想要砸了一切的欲望。她人生最痛苦的時光莫過于在神教殿學習文化課——文學、戰略、戰術、政治、哲學、經濟,天吶……

她漂亮的鉑金色頭發在那段時間幾乎被她給揪沒了。

西斯理理自己溜順的長發,默念了好幾遍《聖書》上的靜心詩。這才重新恢複到沒有情感波動的狀态:“繼續念。”

斯曼仔細地打量她,在确定她沒有不悅之後,才低頭繼續:“暴力是在科學技術的成果的幫助和武裝下增強自身力量的一種方式……物質暴力是戰争的主要手段。其目的是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人……”

西斯的手越拽越緊,纏在手指上的長發被扯得生疼,而她已經徹底沒有痛覺了。只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敵對意圖”“交戰雙方”“種族狀況”在她腦子裏飛竄。

《聖書》上說,絕貪欲,平心境,無喜嗔,勿怒罵……

她一直盡量讓自己做好,可明顯,此時此刻她根本做不到。

“別說了!別說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整個宮殿裏回蕩着她的怒吼,六翼從背後掀開,利維坦在長殿上揮下深深的縱壑,簾布的撕裂聲夾着石壁倒下的巨響。

斯曼連連退後,隔着倒下的石柱,看見她從看臺竄出,只剩一半傾斜的白色簾布挂在夜幕裏,悲涼得很。

彌撒,這片被戰争帶走生命的土地,是見不到月亮的。

于是這裏的夜晚,陰冷又黑暗,像一具冰涼的屍體靜靜躺在冥河岸邊。

斯曼将筆記卷好,放進了櫃子,起身往書房外走去,身後一盞盞燈熄滅,身前一盞盞燈亮起。走到穿廊處,風把琴聲從遠處吹來,空靈缥缈,像一層輕紗。

輕紗,是某個路過位面邊界的旅人身上穿的,那是他記憶裏最輕柔的東西。

他順着琴聲走去,燈一路亮過去,不明不暗,恰到好處,像是把他引入一場美夢裏去。直到走到看臺前他才如夢初醒,呆站在那再不敢上前一步。

過了會,兩邊的燈倏地滅了,簾裏點着的一盞小燈清晰起來,風輕輕掀過簾布,能夠隐約看見裏面的人影,從掀開的一角,看見一只骨骼分明的腳,很快大風吹來,呼啦一聲靠坐在圓柱邊的西斯就顯露出來,她抱着豎琴,彈着首古老的曲子。

她眼一掀向他看來,光影明滅之間眼底流光逸動,神靈般的面容裹着層高不可攀的清冷。

她像在看你,又像在看別處。她像在沖你笑,又像是冷漠對你。她像在邀你歡縱,又像在旁觀你的醜态。

可你知道,你每次都知道,在她攜帶來的光明裏,你的心那麽癡迷地跳動着。

風小了些,簾布落下,只有一團火焰般的燈光,人抱着豎琴,投映在布上的影子如一副畫卷。

斯曼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影子。那時,他還不清楚什麽叫喜歡上一個人。他的喜歡還那麽膚淺,驚豔于她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

西斯奇怪地拉開簾布,臉從後面探出來,拍拍身邊的位置朝他示意:“坐。”

斯曼愣愣地看着她。

西斯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她唰得把簾布拉回去。

斯曼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知所措,怯怯索索地隔着簾布學她坐下來。

過了好一會,那一頭才傳來西斯有些幹澀的聲音:“對不起。”

小惡魔的耳朵立刻聳起,毛絨絨的腦袋往旁邊一轉,看她的影子近在咫尺,眼睛呆愣地眨着。

“我給你彈首曲子吧。”不等斯曼拒絕,琴聲就響起來了。

“主人,我……”

西斯手上動作一停:“不許說話!”怕吓到他,又放軟音調加了一句,“我讨厭別人用喧嘩打擾藝術。”

他慌忙點頭,才想到她看不到,剛想說話豎琴聲又響起。

小燭光,小看臺,輕歌曼舞的風。

他看着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穿過,影子像在繪畫一個绮麗的故事,每一個勾動的動作都勾響了他的心弦。

一曲告終,西斯又從文藝青年變成了糙漢子,她唰得拉開簾布,看着靠得分外近的斯曼一愣。這小孩子眼裏有星星,亮亮的真好看。“你剛剛要說什麽?”

斯曼往後一挪,躲閃開目光:“從……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對不起’。”

西斯一聽,還有這帶着哭腔的聲音。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她最不會安慰人了。要怎麽辦?她清清喉嚨,盡量語重心長:“白骨過境,生者繞道,位面邊界的生靈,不會有活着的。”

斯曼擡起頭,有些迷惑地看着她。

西斯面無表情,端出一副我很嚴肅的樣子:“你現在能活着就好。以前的事情如果難過那就忘了吧。反正能活那麽長,忘掉一些不開心的沒什麽大不了。”說着說着她的面容突然垂挂上一層孤寂,再沒有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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