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靈霧重遇
晚飯過後,十安從床上坐起,織織敲敲打開房門走進來,鑽進十安的帷帳裏。
從錦盒裏端出一碗濃濃的湯藥。
十安接過來,皺了皺眉,一口喝下,喝完之後趕緊吃了兩口蜜餞壓壓嘴裏的苦味。
織織心疼地幫十安拍着後背。
“我沒事的,這藥雖然苦,但是有效。”
織織已經悄悄幫十安熬藥半個月,每天都是深夜端來,讓十安喝下。
十安看着空碗,心裏很酸,把錦盒放到帷帳的外面,往裏面挪了挪,讓織織也躺在床上。
織織開始還擺着手,想要下床,但是一把就被十安壓在了床上。
“這個王府,也就只能相信你了,咱們槿櫻殿裏到處都是不孕的植物,不知道是誰下的藥,所以我現在也不能冒然告訴誰幫我,我也只能麻煩你每天晚上給我熬藥,不能好好睡覺。”
織織搖搖頭,她不能說話,只能做一個傾聽者。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去世的母親之外,也就十安對她真心真意的好,曾經十安也想幫織織治療失語症,可惜從她五歲就開始啞了的,時間太長,實在沒有任何能力恢複…
十安有一絲狐族的法術傍身,但是能力有限,對于這種失語不是法力可以逆天改命的。
“這種植物會慢慢滲透到皮膚裏,就算懷孕也會流産,長時間就徹底懷不上了,到了最後我的身子會越來越虛弱,沒有恩寵就沒有子嗣,沒有子嗣就沒有持續的恩寵。”
織織拿手比劃着,時間長了,十安也能看懂一二。
“你是問會不會是姜側妃下手?”
織織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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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側妃有姜家坐陣,就算是她又如何?殺了姜側妃?那樣只怕會引起姜家人的憤怒,而且一個姜側妃倒下,還會有另外一個,王爺應該是覺得這個姜側妃倒很好控制吧,雖然她努力想要抓住王府的什麽錯處,可惜腦子不夠用。”
十安躺平了身體,看着帷帳頂上的花紋。
“盛極必衰,哪個當權者容得下外戚獨大,姜家衰敗是早晚的,當今皇上深愛姜後,在原配去世的一個月之後就扶持姜後登上後位,可見真心,可是不管哪個王子登位都容不下姜家,哪怕是姜後親生的二皇子。”
不過想到王府裏有人那麽容不下自己,就知道自己未來的生活會是怎麽樣的如履薄冰。
說着說着,十安慢慢陷入了夢鄉,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織織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帶着錦盒離開。
織織辦事利落,自然不會讓人發現偷偷喝藥這件事。
十安穿着寝衣起床,做到桌子上,先給自己號了號脈,确定自己每日調配的解藥沒有問題,這才放心的開始梳妝。
初雪敲了敲門,得到應許之後進門,放下銅盆。
“側妃,姜側妃傳來消息,兩日後,宮眷要一起前往靈霧寺進香,讓側妃這邊也準備自己需要的物品。”
“要去幾天?”
“兩天一夜。”
“知道了,我也不知要準備什麽,你看着弄吧。”
初雪遞上漱口茶碗,幫十安梳妝。
進香當日,十安一襲青煙紫繡落地長裙,銀飾簡介素雅藍蝶的發冠,同款耳飾只帶了一邊,頗有異域風情。
邁着細步,明媚嬌豔地跟在姜穎韻的身後,上了第二輛馬車。
兩位側妃分車而坐,其他的三位姬妾一車。
剛上側,頭上的發冠就一直碰撞着車頂,弄的十安不知道應該怎麽坐着才能舒舒服服的,十分難受。
到了城外,幾家馬車彙聚。
因為靈霧寺較遠,燕王也免幾家人的行禮,直接驅車前行。
剛走到一半,十安敲敲掀起車簾,對着初雪和織織招了招手,“織織、初雪,我有些不舒服,你倆上來幫我揉一揉。”兩個人趕緊上了車。
“側妃哪裏不适?”
十安搖了搖頭,用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就是有點暈車,你倆走着多累啊,都是小姑娘,就在車裏坐着好了。”
初雪趕忙就要起身下車,被十安攔下。
“你不聽話我就讓姜側妃給你調走哦。”
不痛不癢的威逼利誘,才讓初雪老實坐在車上。
織織輕輕幫十安按摩着太陽穴,初雪給她倒着茶水,幾個人聊着天才讓這場旅行輕松許多。
浩浩蕩蕩的皇家隊伍到達了靈霧寺已經是傍晚,寺衆将衆人安排在不同的廂房之後,便開始準備素食。
新到一個地方,姜側妃将幾個人聚在一起,五個女人在同一個桌子上吃着素食。
還沒吃兩口,周妾妃就放下了筷子,覺得難以下咽。
飽暖思□□,雖然王爺不在沒有□□,但是周妾妃很快就開始找事了。
“南妹妹,這素食可合胃口?”
十安點頭,“很爽口。”
“也是,南部那麽偏遠,只怕南妹妹從未食過什麽生鮮吧。”
這點,十安倒承認,南部的确離海邊很遠,貿易并不發達,但是作為公主,生鮮還是食用過的。
十安吃的不痛快,看到周妾妃就能想到她的兄長雖然犧牲,但是何嘗不是殺了她南部的無數子民。
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會把水中的熱湯直接潑到她的臉上。
放下筷子,十安起身拜別了姜穎韻,走出了廂房,支開了織織和初雪,帶着自己的帏帽,一個人在竹林裏瞎晃。
她是一只正統的狐貍精,雖然唯一的技能就是那一絲治病的醫術之外,再無其他,但是狐貍的習性還是有的。
比如愛吃雞肉,比如喜歡孤單一人。
不知不覺走到了竹林的深處,十安一襲淡紫雲紗裙在一片素淨之中顯得一點都不突兀。
随着竹葉一片片落下,十安順着竹林的走向往前走着。
與此同時,跟在她身後的兩個人,絲毫沒有讓她察覺的意思。
“王爺,雖然都是帶着帏帽,身高身形差不多,但是你怎麽知道她就是那天在蒙部的女人?”一襲黑袍的男子緩緩開口。
在他身邊,劍眉星目,冷峻的輪廓不帶任何情緒的錦白祥紋蟒袍,腰間束着金絲錦帶的男子,清冷又矜貴地舉起一個香包。
“味道一樣。”
“不是說主上來靈霧寺進香,全寺應該沒有外人,難道她是新來的皇妃?”
“并沒有聽說後宮來了新人。”
黑袍男子想了一會,恍然大悟一般開口說道:“難道是南部的那個公主?”
白袍男人挽起了嘴角,“經過蒙部進京,最近後宮除了王府也沒有進新人,可不就是那位南部公主,本王的那位新側妃。”
黑袍男子心下一喜,王爺可算遇到了肯進心裏的人了,離開蒙部,王爺看那個香包的次數比看他還多。
三王爺燕羲和打勝仗回京是悄然無息的,本想回宮禀報,結果知道宮眷都來了靈霧寺,于是也跟着來到此處。
一隊人馬到達此處已經近黃昏,便不好去打擾燕王用膳,只好先随意走走。
兩個人跟着十安回到了靈霧寺才離開,看着一襲紫衣被初雪接過去才放心地朝着燕王的廂房走去。
打了勝仗,燕王自然是高興的,不過現在佛祖腳下,歌功頌德顯得不太尊敬,于是所有的慶典賞賜均等到回宮之後,這場上香依舊是平靜的。
次日上午女眷都去了送子觀音殿求子,不管是後宮還是王府、侯府,有一個兒子便意味着位置穩定,靠美色終究難以長期獲得寵愛,總會因為色衰而愛遲。
十安也只是随意地拜了拜,沒有像姜側妃那樣着急上前扶住姜後,自己跟在隊伍的最後,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看着大部隊遠去,自己轉身往寺廟外的城鎮走去。
織織早就在寺廟門口拿着帏帽等着十安。
兩個人好好的體會了一把鄉土民情,只是七拐八拐的便不知道來到了何處。
兩個人随便一拐彎,便看到了滿地地難民。
一共也就隔了三條街,怎麽會一遍民風淳樸,熱鬧不已,一邊的路邊居然還有凍死、餓死的屍首,沒有人管。
十安看着一個孩子喝着地上水渦裏的髒水,她趕忙上前,拿出錢袋子給了小孩一錢銀子,很快更多的人聚集了上來。
十安一代錢已經不夠分,兩個人就快要被人淹沒的時候,一雙強壯的手臂摟住十安的腰間,一把将她抱到了一邊。
十安落地之後立刻推開了男人,“你怎麽可以...男女授受不親,登徒子。”
男子身着暗色騰雲錦袍,玉樹高冠,內斂又帶着一抹拒人于千裏的淡漠。
十安回身想要回去,被男子抓住纖瘦的手臂。
“別擔心,我身邊的人會救你的婢女。”
“多謝公子相救,只是那群人也只是餓極了而已,公子像是生活負責樂善好施之輩,妾身只是一介女流之輩,還請公子相助。”
“我也是剛巧路過,看到了富足之下的窮惡之相,自會派人着手處理,不用擔心。”
“多謝公子。”
十安起身看了看方向,“還請公子指明方向,妾身要回靈霧寺,時間久了恐損了公子清譽。”
錦袍男子似笑非笑地靠近了十安,十安一直後退到一顆大樹前,“你不記得我了?”
十安這才剛剛隔着帏帽與男子四目相對,但是依舊冷淡開口,“記得又如何,公子莫要向前,妾身已為人家妾,切勿壞了男女大妨,公子不愛惜自己有意別人婦,妾身還在乎名聲。”
“你還真心悅你夫君,如果我能給你一個正妻之位呢。”
“既然入了他家門,雖說只是人家妾室,便終身也只認一人,這是父母從小的教誨。”
這點十安沒有說錯,
狐族女子,認定一人便是一生。
男子眸光一亮,好像這是他很期待的答案一般。
“靈霧寺在那邊,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十安往東邊看了看,微微行禮,轉身離開。
羲和一直沒能好好瞧瞧十安的面容,每次都是隔着帏帽,又或者順着微風看見她部分五官,簡直是隔靴搔癢。
就像剛才她離開的時候,帏帽稍稍飄起,瑩白的小臉上帶着幾分微紅,悶悶的小臉,氣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