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玉芝門殇
十安擡眼,看見是羲和,才放心軟下身子,被羲和扶起。
“這是怎麽了?”
“沒事,回府再說。”
羲和攙扶着十安緩緩離開王宮。
兩個人一邊走着,一邊看着禦花園過了時節的花朵,依舊美豔。
“你瞧他們兩個人鴛鴦一般的,讨人嫌。”
錢貴妃站在雲臺之上,看着遠遠離開,說笑的兩個人。
待兩個人身影看不見了之後才帶着下人回了宮。
主仆兩個人一邊走着,一邊閑談着,“貴妃從前擔心太子不能順利即位,擔心您這貴妃之位,如今為何還是忌憚着三王爺、三王妃?”
錢貴妃笑着說,“你啊,眼皮子淺,我要的不是這貴妃,而是真正的後宮之主。”
權勢總是誘人的,做了後宮之主又如何,做了太後又如何,如果燕王只有一子繼承,那她便是尊貴的母後,
如果燕王去世的早一些,嬰孩繼位,她更可垂簾聽政,掌管大燕。
人就是這樣,沒有的時候想要有,有了的時候,想要更多….
不管是從前繼位,還是如今讓自己的兒子掌權,燕羲和都是眼中釘,肉中刺。
兵權,還是要在自己手裏才好。
錢貴妃仔細想了想,還沒走近玉芝門就讓身邊的人傳了她在禦史臺的表弟進宮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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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安回了王府,身體好轉的很多,給自己號了脈,身子也并沒有損傷,雖然總覺得有不好的想法,可是眼下也只能偃旗息鼓,不做他想。
接下來每隔一日,十安進宮在坤德殿請安,每次都是等個半晌,皇後不肯接見的時候離開。
平日還好,這幾次三番的出入坤德殿,不知道為何每次回來身子都暈極了,不休息個半日根本緩不過來。
安生日子沒過兩個月,
十安便接到了羲和被斥責的消息。
羲和平日并不是氣急敗壞之人,不知為何會在朝堂上動了怒。
晚上,十安端着晚宴去了前宅,看着羲和砸了不少的杯盞,身邊常見的子康也不在身邊,不由得擔心進去查看情況。
“怎麽了這?”
羲和揉着額頭,道:“子康不知道得罪了哪家宗室子弟….”羲和說了一半,蹙眉,閉緊了雙眼。
“子康是貴家血脈,天子門生,又是您的伴讀,身份尊貴,而且他也并不是作威作福之人。”
“的确,我與子康一起長大,他做事不留縫隙,就算真的做了什麽也必然不會留下蛛絲馬跡可循。”
“不過王宮子弟翻了事也不過是去宗人府巡禮查問,王爺這是怎麽了?”
“如果是宗人府還好辦,禦史臺走了整個沈家,那禦史臺的背後可是錢貴妃,脅迫抓了人,其他事還未知。”
“阿康還好辦,沈家老太太也被抓了?”
老太太八十有五,腿腳早就不利落,如果落了牢籠,又或者受了什麽刑罰,那可如何是好…
“不光如此,今日與皇兄在後堂求情,不知怎麽牽連出了不少舊衛的瑣事,我那些兄弟你也知道的,之前的确都是偷雞摸狗之輩,但是自從入了我的軍營,那個不是戰功赫赫。”
十安覺得不對,現在來翻舊賬必然是有問題。
“燕王可直說了要用什麽換這些兄弟的平安,換沈家的平安?”
羲和擡眼,與十安料到的不錯,
皇兄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羲和已經明白,皇兄這是要他的兵權。
羲和嗤笑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天家的手段,無外乎這些…..”
“那王爺的意思呢。”十安笑着問,
“我不在乎什麽兵權,十安是知道的,但是這群兄弟我不能不救,子康幾次戰場上救我。”
“王爺下決定就好。”
十安在一旁侍奉着,一把被羲和抱在懷裏,窩在她的脖頸裏嗅着沉香,這才冷靜下來。
羲和次日一早就交出了兵權,以舊傷之名讓了将軍之位,大燕已經統一,這将軍之位本就可有可無。
扯了軍職的羲和倒是清閑的多,每日不過是遛鳥撫琴,在槿櫻殿內看着嘉名一點點學會站起身,學會走路,到咿呀學語..好不快活。
沈家老太太出了獄就病倒了,羲和帶着十安去了沈府慰問。
沈大人也早已老态龍鐘,誰也沒能想到為大燕付出一生,三代從政的沈家,居然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十安給老太太施了針,還傳入了些許法力,以保無虞。
十安讓子康放心,子康變放心,他也說不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信任,但是子康就是告訴沈父,一切放心。
沈家被罷了官,除了子康依舊是三王伴讀,在軍隊是個閑散的職位,其他人都被遣去了塞外。
羲和倒是笑笑覺得,“塞外,聽聞是個極美的地方,天朗氣清,地闊人稀,倒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沈大人笑笑,拱手說道,“那老朽就在塞外等着王爺光臨了。”
羲和笑着,眼裏卻帶着陰鸷。
這是在剪短他的羽翼,
而換上的人無非不是錢氏一族,大燕的江山會不會再有幾代就要易了姓的樣子,羲和心煩,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回到了自己府裏,十安扶着羲和回了槿櫻殿逗弄着嘉名,
“王爺不用擔心,塞外風景好,臣妾到真希望能和王爺一起去看看。”
“我不貪戀權勢,只是祖上打下的着大燕,我不忍落入賊人手裏。”
十安眨眨眼睛,慢慢吞吞道,“錢貴妃的爪牙太深,如果想要撼動,也不是全無辦法。”
羲和挑了挑眉,他似乎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小媳婦似乎還很會謀算。
“說到底,錢貴妃吹了枕頭風,讓燕王忌憚您,這弑父弑兄的血脈,你們家可是遺傳的,所以難免恐懼你。這不過是理由而已,到底是燕王忌憚您,還是錢貴妃忌憚您呢?”
“錢貴妃,後宮之事忌憚我何幹。”
十安搖了搖頭,“姜後錯在外戚獨大,那姜後培植外戚難道只是為了自己的皇後寶座,無非是為了二皇子罷了。錢貴妃也是這樣,燕王只有一子,皇後一直未能産下嫡子,所以她不會讓皇後産子,別的妃妾也是如此。而錢氏一族本就無權無勢,無根基無手段,憑着一個當了貴妃生了皇子的寵妾,這才起來,這樣皇子繼位,很容易搖搖欲墜,登高而跌重,越是這種虛高,沒有實際根基的人,越容易倒下。如果皇子無望,您作為親兄弟,繼位的可能性就極高,她自然要除掉你,在來穩固外戚給自己的兒子鋪路呢。”
“王妃的意思是,直接對錢貴妃下手。”
“沒有錢貴妃,自然錢氏一族不堪一擊。”
羲和笑笑,“這宮鬥起來也不比戰場上簡單,我的王妃似有軍師之相。”
“王爺莫笑,這大宅門裏的故事啊,多着呢,如果王爺何時與趙側妃生下個一兒半女,我自然要為嘉名的世子之位争上一争。”
羲和嗤笑着,看着十安說話的得意樣,笑了笑,“我真喜歡王妃這吃醋的樣子,你放心,世子之位只能是嘉名的,只能是我們的孩子的。”
“眼下,趙青璇還有用,表面上她是皇後的閨中密友,其實很早開始,她早就成了錢貴妃的棋子,如果一切都是錢貴妃的計策,只怕上次你利用我之事,她也不是她說的那麽好心,故意想讓王府不寧而已。”
提起到之前的利用之事,羲和的眼裏出現了恨意,當時他就說必然要讓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如果真的是錢貴妃,倒是新賬舊賬一起算了。
十安還是循例到了日子就去給皇後請安,只是心裏有了譜便不一樣了,她直接拿了件嘉名的小衣裳去了坤德殿。
嬷嬷不明她意,還覺得這是十安故意所為,故意讓皇後想起傷心之事。
十安坐着喝了茶,
讓嬷嬷沒想到的是,皇後看了小衣服,真的讓十安進了內殿問話。
聊了半響,
最後十安出了坤德殿的時候,還是冷冷的,好似與平日無半點區別。
只是內殿的掏心掏肺的交流,好似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也不知道是怎麽,十安連着半個月每日請安半日,半個月之後,一直閉門不出的皇後劉晶,居然罕見的請了各宮嫔妃前來訓話。
語氣輕快,沒有半點病弱之氣。
錢貴妃回了玉芝門,生氣的拍了拍桌角,一想到不知道十安那個丫頭是如何開解了皇後,另皇後重新振作,就氣不打一出來。
這幾日她統管後宮,位同副後,除了南十安根本沒有人進坤德殿。
想到皇後崛起,如果身子調養好了,繼續生兒育女,那她将如臨大敵。
錢貴妃下了決心,怒火難平,直接讓身邊的嬷嬷去了王府,急召了十安錢來請安。
錢貴妃冷笑一聲,“你不是想讓皇後給你撐腰嗎,那本宮就讓你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後宮之主。”
王府的守衛森嚴,可是大燕等級分明,也不敢攔着錢貴妃的懿旨不讓王妃出門,劉嬷嬷和初雪想盡了注意,也攔不出外面的守衛。
去是肯定要去的,眼下王爺不過在東郊,雖然快馬趕得回來,但是自從征戰大捷而歸,王爺與不少軍備都受了傳言的困擾,認定王爺有弑兄之相。
如果能借這個機會,以身犯險,給王爺奪一個師出有名,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不光為了王爺,為了整個王府,為了所有王爺的兄弟們,十安扶了扶自己的肚子,下定了決心。
這是一個瘋狂的念頭,一不小心,很可能滿盤皆輸。
初雪看向十安,“王妃,可不要錯了注意。”
十安看着初雪,眼神堅定,“你去太醫院,把我的有孕兩月的脈案放進去。”
劉嬷嬷大為吃驚,“什麽,王妃有孕了?那更不能進宮。”
十安對着劉嬷嬷搖了搖頭“你們聽我的吧,這個孩子我知道一陣子了,我原本希望能救回他,但是可能我們母子緣分也就到了這,留不下來了,太醫院必須要有我的脈案,之前那位衛太醫一直與我們交好,他能幫這個忙,紫楚,你讓人速去請王爺進宮。”
十安披上了披肩,開門走了出去。
跟在嬷嬷的身後坦然的進了宮,好似尋常請安一般,別無他樣。
進了玉芝門,十安看着高高在上的錢貴妃,完全不似當年東宮錢氏那股子卑微的影子,想着之前還是自己救了她和孩子,現在只剩下厭煩和冷漠。
十安大禮參拜了錢貴妃,“臣妾三王妃南氏,給錢貴妃請安。”
錢貴妃圖着鳳仙花汁的紅指甲,手裏抓着金黃的座椅把手,看着堂下的人。
“當年你救了本宮和皇子,皇女,本宮倒是還沒好好謝謝你,如今看着弟妹,完全不似當年如水的模樣了。”
錢氏當年只覺得十安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塵一般,如今生育了子嗣,年歲長了些,她的異域長相更加濃了些,光輝美麗帶着鋒芒。
十安笑笑,“是啊,娘娘也完全不似當年的模樣,如今意氣風發,哪裏看得出當年的落魄,當年還以為錢貴妃真真是個老實人呢。”
錢貴妃用力拍了把手,“放肆,你敢污蔑本宮。”
“我說您意氣風發錯了?還是說您當年落魄錯了,還是說您當年裝老實人與我掏心掏肺告訴我添油加醋的真相說錯了?難不成,娘娘還想要我點出些什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