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個很慘的男人

連回家都不讓，殷西帶着她穿梭在冰原丘陵一帶，這裏到處白霧蒙蒙，山與雲無縫銜接辨認不清。他走得很急，雖面無表情都也能體會他的焦慮不安，赫連蕊料想那位覺醒者的情況并不好。

她知道事态緊急，可游戲外的赫連蕊不過是普通演員，既不用負重八千米，也不用登山攀爬極限挑戰，這再普通不過的體力堅持了不到二十分鐘終于告罄。

她覺得，以着千米跑的速度撐到現在已經很給力了。

“呼，呼。”呼進來的冷空氣像刀子般劃過肺部，她跪在地上閉眼忍耐許久，胸腹中難言的痛感也依舊沒有停歇。“咳咳。”倒黴得還嗆到了口水狼狽不已，換言之，她在這位狠狠鄙視她的大俠面前早已沒有一點公主範了。

可奇怪的是，想象中的男人肯定會像對待仇人一般把她拉起來拖着走或使用暴力扔她，可他沒有，反而抱手在一邊等待。

天又飄起了雪花。殷西伸手接住一朵，任着冰涼融化在手心，然後狠狠握緊，“五公主。”

赫連蕊擡頭望他。

“我對你的恨不及對他的敬仰，所以我願意給予你忠誠，而相應的，也請公主您賜予我力量。”這麽鐵骨铮铮的漢子，在說到對五公主賦予忠誠時竟羞愧地別開眼睛，可見他是多麽的不樂意。可盡管不樂意卻依然咬牙去做，看來那個人在他心中十分重要。

赫連蕊拍拍褲子上的冰碴站起，還好她穿着戰鬥服不怕冷，不然又要被鄙視 1.

剛想說“不需要忠誠，因為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給你力量”時，好久沒動靜的系統又彈出一條通知。

“人族覺醒者殷西自行馴服，忠誠度45，buff加強度76%。”

赫連蕊愣了會兒，以不易察覺的角度暗暗觀察。

buff還跟忠誠度有關嗎？她點點頭，把剛想說的那句話憋回心裏，頗為正經地開口。“因為你的忠誠度不夠，我賜與你的能力只能發揮76%。”

殷西這才真的驚訝，畢竟人皇最後一次賦予覺醒者能力buff已經可以追溯到人類末日時期了，在這麽遙遠的時間點，他或許會成為繼末日時代以來第一個接受人皇能力的異能者。

殷西挺起胸膛：“請五公主賜予我五級速度。”

能力還有名稱嗎？怎麽做？赫連蕊不明所以，但還是試探性地将手按在殷西伸出來的右手上，忽的，她感到從腹部蜿蜒而上一道能量，沿着右手經絡傳導，彙聚于手指頂端，而被她接觸到的殷西逐漸變成了光團。

這是五級速度嗎？

這是五級電燈泡吧！

赫連蕊後退一步。很快，那道亮光消失，殷西捏捏拳頭，又試探性地邁步，神色中現出一抹奇異，看她一眼後，背過身蹲下。“請上來，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

要背她？那太好了，赫連蕊絲毫沒扭捏“蹭”地竄上，殷西松了口氣，背好後飛速向前跑去，一路上腳下的雪花飛濺，周圍景色像坐高鐵般變成斷斷續續的白線不間斷向後，赫連蕊索性閉起眼睛，再看下去她就要吐了。

從丘陵跨過了十幾公裏到了山地，雪越下越大，山頭層巒疊嶂，又似一個個大白饅頭，在中心湖布雷冰湖的映襯下倒是一副引人注目的冬日美景。殷西背着她從低處的小路穿過兩座山的一線天，眼看冰湖越來越近，殷西忽然屏氣凝神下蹲，同時放下了她後暗暗捂住她的嘴。赫連蕊同樣定睛一看，在那冰湖邊正走動着幾個星族，身披合金甲，身高均在兩米以上，都在手腕處點來點去彼此交流後伸手指向大山一處。

在看到那幾人讨論地點時，殷西周身氣息猛地爆炸，又很快收回。他探頭看向山峰處，這幾處山頭因自然而成被打磨得奇形怪狀，他抿緊嘴唇忽的看向赫連蕊，并再次伸出手，“請賜予我五級力量。”

“人族覺醒者殷西忠誠度50，buff加強度80%。”

赫連蕊并不知對方要幹什麽，但她還是伸手将體內的能量傳導給他。殷西很快在雪中的山頂一陣跳躍。他們周圍有一座并不高的山峰，起碼比對面層層疊疊直達雲端的巍峨巨山要低許多，殷西站在那處單腳踩着岩石，赫連蕊慌忙把自己藏得更深，這貨該不是準備把石頭踢下去砸死那仨？不可能這麽簡單吧？她低頭暗戳戳地想着。

等到那三人靠近山腳時，殷西卻并沒動那塊岩石，而是雙手狠狠插入雪中的地面死死咬牙掀動，等赫連蕊感到山體明顯的晃動時只來得及抓住身旁峭壁邊緣穩固身體，就看到如雪崩一般的半邊山體直線傾倒翻滾，好像瓢潑大雨換成了泥石流，下面三位明顯有點慌張，但還算訓練有素，在崖體傾瀉而下時愣是開啓了防護罩抵擋一波，“怎麽回事！”聽不清楚的還有他們的詢問聲。而殷西，早已隐藏在滿天而起的飛雪連天中偷偷接近，一個大力從身後趁着他們防護罩用完那一刻伸手劈砍廢了脖頸，另一人狂呼亂叫起來：“是人族，人族覺醒者，快通知……”他似乎想要點亮手臂間的系統，可殷西也不是吃素的，快如閃電般将他頭砸在冰面上四五下，人卻沒死，只是有點蒙。

用來保護大腦的頭盔遭到重創碎裂，赫連蕊這才看清那三人與之前看過的犬族和精靈族并不相同，料想應該是龍族。殷西再一用力，那可憐的龍族身首異處。

勉強喘了會兒，他整個人看着雙手發呆。五倍速度五倍力量，由人皇賦予buff的覺醒者，難怪……他終于懂了百裏雅風所說，人族崛起必靠人皇這句話。他從不知道，人皇賦予的能力，竟然能讓他提升到如此地步。

他收回手掌，面容有些扭曲。

他的不願意，成了笑話。

赫連蕊從凹槽處手腳并用爬下，看了看血洗後又鋪滿厚雪的屍體，“要收拾嗎？”赫連蕊只當做游戲裏的屍體看待，沒有任何反感。

“我處理，你先去。”殷西沒分給她半個眼神。

“我先去？”先去哪兒？她指指自己。

殷西轉頭，伸手向東指，“那處有個山洞，他會指引你的。”

他？哪位？赫連蕊忽然汗毛倒豎，該不是那個被自己害慘的可憐異能者吧，那自己進去不是甕中捉鼈嗎？

“雅風既然同意為你開門，就代表他暫時不會殺你，五公主，還請放心。”殷西這麽硬邦邦的安慰并沒讓她多好受。但赫連蕊更清楚這是她身為游戲主角龍傲天必經的第一步，收服小弟。

她是不會被這種挫折打倒的。

她用了半小時繞過冰湖，遠望着殷西還在處理屍體，回身看向面前被雪覆蓋的峰壁，就在這時，眼前的積雪簌簌落下，出現了一個箭頭。赫連蕊眉頭一挑，沿着所指方向往上爬，在連續看到三個箭頭後，她站到一處只能容納兩人站立的半山腰突出的岩石上，忽的，如刀削般的岩壁在她面前消失，露出一個人高的洞口來。她眯眼走進去仔細觀察，除了洞頂幾個透出光來的細小洞口，便只有生長在寒帶的野生菌物發光，靠着這微弱卻又附帶指路功能的光芒，伴着水滴擊打在石柱上的聲音，她一直沉默往裏走。

走過一道冗長的腳底有積水的狹長小路，順着光芒往右一轉，是一處自然而成的溶洞，洞頂冰柱懸挂，格外陰冷。

越往裏走，人類生活的痕跡越多。

終于，她走到了一處明顯有篝火燃燒痕跡的位置，她微微朝裏看，在一座大冰塊擋着的後面，有人類咳嗽的聲音。

“我進來啦。”她敲敲冰塊。萬一那人暴起把她打一頓，她找誰說理去。

“……”沒有聲音，依然還是咳嗽聲。她慢慢繞過去，貼着冰塊，快速伸頭朝裏看。擋着的石頭後，有一處放置了墊子的石臺，一人正躺在上面，她只看到了一雙鞋。

大了膽子，她繼續往前走，趴在那雙腳上方的岩壁處，她沿着下半身逐漸往上瞧。

然後目瞪口呆。

那是一張被毀容的臉，蜿蜒的數十道深黑色劃痕将那張臉毀得一幹二淨，但除了那張臉外，長發輕柔烏黑鋪陳在地，捂住嘴的那只手修長瑩白，秀美如珍珠，依稀可見未毀容時這個男人多麽俊美。

可他現在狼狽地躺着，絲毫不見意氣風發，赫連蕊慌了手腳，難道是自己的NPC本尊幹的？

“五公主既然來了怎麽不說話，難道被吓到了？”他輕輕哼笑一聲，聲音珠圓玉潤，帶了男人的磁性，又帶了少年人的俏皮，仿佛山間飛流直下的瀑布，震撼心間。

赫連蕊不小心吸了口冷空氣開始打嗝。“嗝。”她慌忙拍打前胸，這可是談判的關鍵時刻，怎麽這麽不給力！

男人依舊躺着，沒有任何起身的打算。起初赫連蕊以為這人厭棄他，自然不願給她好臉色，可後來她發現，男人似乎是……根本起不來。

赫連蕊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把自己包腦袋的圍巾扯下，想給他臉捂暖和又怕他誤會，最後轉而包起那雙手。“那個，你先暖和暖和吧。”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赫連蕊又打了個嗝。

“哼，虛情假意。你毀了我的臉，敲斷了我的脊椎，如今又要惺惺作态了嗎，五公主殿下！”他揪緊手中的圍巾。

真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