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家不要吵架啊
他們并沒有打起來，赫連蕊松口氣之餘，卻看到燕陽一副心不在焉耿耿于懷的表情。心裏頓時疑惑非常，她打算等抽出空來好好開導開導這個愛鑽牛角尖的內務總管。
百裏雅風和殷西對大宿舍的小隔間并沒有任何抱怨，殷西将百裏安置好後，起身轉了一圈，面上帶了罕見的茫然。赫連蕊的五個手下們全都圍成一團，靜靜站在不遠處的床鋪邊圍觀，面上只有着好奇和淡淡的欣喜，畢竟他們又迎來了自己的同胞。
當殷西終于回轉身面對着他們時，車安忽然壓抑不住聲音吼了一嗓子：“是殷西大人嗎？”
赫連蕊猛地看向從不給她好臉色的肌肉男，難道這位殷西很有名？再看看身旁燕陽自始至終低垂着的小半邊臉，她腦袋空空，殷西都這麽有名，那被他如此崇敬的百裏雅風，又是什麽人物？
殷西同樣有些錯愕，他似乎沒想到這世界還有認識他們的普通人類，畢竟人類和覺醒者早已分隔許久，茍活于世，後者更是身先士卒為沒保護好同胞而感到無奈悲憤，他們以為，自己身為人類保護者的身份到人族崩潰的那天為止了，沒成想……他看過去。
“真的是殷西大人嗎？”車安看起來快哭了，順便把自己兒子拽到身前：“殷西大人，這是我兒子，我們一家都是您的粉絲！”
幾個人嚎叫起來，與地球的粉絲見面會沒兩樣。
那邊熱火朝天，赫連蕊和燕陽周圍的氣氛卻如墜冰窟。男人轉過身來低沉解釋，細細的嗓音帶着獨特的味道：“殷西先生是當年最早覺醒異能的第一批異能者，末世時曾任西營總司令，只是末世之後人族遷移到星際，人皇怕被奪權，罷免了當時所有參與前線戰争的覺醒者職務，包括殷西大人在內的不少覺醒者被迫撤出政府組織，鮮少露面。但民間并沒忘記這些大英雄，他們的故事化為歌劇和舞蹈等等形式廣為流傳，所以普通人見到真人才格外興奮。”
燕陽眼神裏，帶了些向往，很快再次暗淡。
原來如此，赫連蕊沒注意燕陽眼神的變化，只想到殷西的身手，怪不得幾招就幹掉了三只龍族，原來還是位大将。
“另一人呢？你認識嗎？”
“百裏雅風。”從舌尖一點點迸裂出這些字符，燕陽的眼睛忽然無光，“曾經的人族第一美男子，同樣身為最早崛起的第一批異能者，是末世時鎮守總部的軍師。”他舔舔嘴唇，目光穿透了那道隔離牆看向遠方，“兩年前，剝去軍銜的他被人皇五公主看上命人送進宮中，席間因觸怒陛下，五公主便私下命人對百裏雅風用刑，兩天後百裏雅風被人救走，自此消失蹤影。”
……
這确實是一段值得好好消化的故事。
赫連蕊十分尴尬地撓臉，百裏雅風的人生絕不是兩三句話可以簡單概括的，就仿佛他一夕之間從雲端墜落地獄的痛苦旁人無法體會十分之一般，她甚至只能揪袖口拍褲縫來緩解自己內心的焦慮。
怎麽辦。
“不過殿下您無須擔心。”就在赫連蕊無比懊惱，幾乎揪斷三千青絲時，燕陽雙手攥着：“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您一定要招攬百裏雅風，我願代替您以命抵命。”
……“你在說什麽啊。”赫連蕊扶起他。同一間屋子，另一邊開展着認親大會，這邊卻形勢慘淡。
“殿下，當年……”簡直好似訣別一般看着赫連蕊，燕陽低下聲調：“就是我……”
“咳咳，咳咳咳咳！”百裏雅風忽然開始咳嗽的聲音制止了一切鬧劇，不止赫連蕊和燕陽像被吓到一樣縮起，連那幾個普通人都忙不疊擺正姿勢。殷西趕緊回身：“雅風，不舒服嗎？”
“咳咳，人太多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即退出了這間從沒這麽吵的宿舍，赫連蕊勾着燕陽一只手臂也想趁亂出去，就聽雅風一句“公主和燕陽留下敘敘舊吧”就把倆人撂那兒了。
很快，宿舍門關上，就剩了他們四個。
殷西聽到“燕陽”這兩字時更是瞪大雙眼，周身帶滿殺氣。
燕陽猛一驚，死死咬住嘴唇一聲不吭，忽然“砰”地跪下。“百裏雅風，當年的事是我一手造成，如果您要洩憤，請報應在我身上，如今的五公主早已不是當年的惡魔，她能帶領人族崛起，您殺不得！”
赫連蕊處于震驚狀态還沒回神。
“那我就殺了你為雅風報仇！”殷西赤紅雙眼握拳沖來，周身殺氣都成了實體。燕陽依舊一動不動頭挨地面一心求死。
救命！什麽鬼劇情！到底什麽情況！她猛地按了暫停，瞬間在殷西和燕陽之間加了一堵鐵牆。
總不能豎一排炮塔吧，好歹都是自己人，真砰砰砰起來友誼的小船必須翻。
解除暫停後，曾經的西營總司令一拳頭打在鐵牆上，瞬間出來個洞。赫連蕊流下一滴冷汗。
“住手。”這時候，百裏雅風輕飄飄的勸阻聲才聞風而來。殷西看了看那忽然冒出的牆壁，視線定在護着燕陽的赫連蕊身上，咬牙切齒一番後走到角落。
赫連蕊看着兩人真怕了，她只想過所有人類都想殺她，卻沒想燕陽也會這麽招人恨。
“公主，可以給我準備個好點的地方嗎？有些窄。”牆後的男人帶着取笑的語調說着，簡直好像拿捏到了赫連蕊的把柄，正慢條斯理地看酒下菜。
這是她和燕陽一起欠債的男人，不得不低頭。“等等。”赫連蕊只能把自己房間尺寸縮小，建了個過道，緊挨着她的就是百裏雅風和殷西的房間。
赫連蕊深吸口氣，弄了兩張雙人床，好歹人家的傷也跟自己有關，能多補償就補償吧，反正不費什麽勁兒。
“好了。”态度并不熱情地做了回應，她拉起還跪着的燕陽，使勁拽了一把握住手後，男人才跟在她身後站起。
殷西背着百裏雅風到了屬于他們的屋子，柔軟的雙人床，潔淨幹整的房間，獨立的穿衣鏡和衣櫃還有一個小小的花盆，讓這間屋子充滿溫情。起碼，殷西可觀柔和下來的表情證明赫連蕊的懷柔政策很有用，她并不希望在自己的基地裏互為人類還鬧到彼此不可開交的程度，雖然這件事有因有果，但……
她不是當事人，無權決定是否原諒，她能做的，也只有在其中調和，争取緩刑。
百裏雅風靜靜躺着，良久，深深吸了口氣，将臉上的圍巾解下，布滿黑色疤痕的臉甚至讓燕陽都捂住嘴巴深深驚訝。
殷西十分厭惡燕陽這幅裝腔作勢的嘴臉，他哼着：“不就是你幹的嗎！你裝什麽！”
燕陽立即瞪大雙眼，倒是百裏雅風好整以暇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赫連蕊：“因為燕陽只是奉五公主的命拿了我不肯屈服的脊梁骨，至于臉……”他無所謂地摸了摸：“是五公主親自動手的。”
完了……
完了完了……
赫連蕊揪緊頭發，這下他們倆都完了，一個都跑不掉。
燕陽使勁握住了赫連蕊的手，這一刻他心裏沒有尊卑之分，也沒有男女之防，只是簡單地，想要保護這個人。“不要動她，一切都是我做的！你的臉也是我弄的！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他小臉煞白，拼命動腦筋，能不能幫助公主，只能靠他……只能靠他了。他知道這兩人會對公主未來的事業有多重要，起碼比他有用得多。所以哪怕死，也要為公主留下這兩人。“是我嫉妒你，我嫉妒你的學識，你的聰慧，你是能力者可以在更廣闊的天地保護人類，可我只能住在深宮，過着狗都不如的日子服侍人皇，我不敢對那些畜牲流露半分不滿，所以我只能嫉妒你，把所有的恨都發洩在你身上！”好像說出了心裏隐藏很深的秘密，他的臉色一下潮紅：“所以當五公主給我這個命令時我很開心！你的脊骨是我打斷的，你的臉也是我劃爛的！百裏雅風，我就是要讓別人知道，你比不上我！你永遠都比不上我！”他嘶吼着說出了這些話，雙眼通紅，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殷西似乎也到了一個臨界點，雙拳緊握，下一秒就要打死這個燕陽。
赫連蕊腦袋空白，還在努力理解。
“我餓了。”就在這時，百裏雅風的反應超乎尋常，他睜眼看向天花板，肚子咕咕直叫。
啊，原來他也會餓啊。
殷西努力壓下怒氣，轉身去行囊找吃食。而赫連蕊早已經從車雲慣常藏面包的地方偷偷掰了一塊遞去。
百裏莫名看她一眼。
赫連蕊立刻微笑。
他瞬間別過眼，仿佛看到了髒東西。
赫連蕊拉下臉來。
“燕陽，我聽說過你。”百裏雅風小口吃着面包，順便說一句，他沒洗手。
燕陽倔強地扭頭。
“其他覺醒者跟我提起過，一個人皇的近侍，卻擁有幾乎與我相當的外貌和智慧，只可惜不是能力者，只能在深宮任人糟蹋，原來就是你啊。”
燕陽手都揪緊了，一句不是覺醒者，就将兩人的距離拉到無限大，燕陽心裏，恐怕早就在比較中絕望了。
“五公主殿下和殷西，請先出去，我要和他說些話。”百裏雅風口氣淡淡。
赫連蕊簡直無法接受，喂！這是誰的地盤啊！別拉我我自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