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猶疑
林赟說出夏晗要和離的話時,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想法,所有的不情願都被她歸咎于夏晗的自作主張——兩人以前也為這争吵過,不過那時的争端只是一件小事罷了。
然而知女莫若母,林赟提及和離時的不滿不悅都被林夫人盡收眼底,她作為過來人總覺得有些不對。林赟對此事好像太過在意了。明明只是一段陰差陽錯的姻緣,且不提假鳳虛凰的荒唐,既然兩個人都沒有認真對待這段婚姻,那麽和離也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林骁并沒有将兩人之間隐約的情愫告訴母親,這也算是他為妹妹保守的一個小秘密,以免她還沒理清自己的感情,就遭遇父母的幹涉甚至是拆散。
不過顯然,林夫人還是看出了些苗頭。不僅因為林赟那提起和離就莫名不滿的态度,還因夏晗千裏迢迢趕來祭拜,更拒絕不了在林赟小院暫住。而除此之外,兩人那極不匹配又極其匆忙的婚事同樣疑點重重,哪怕林骁和林赟都沒與她詳說,她依舊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
須臾間,林夫人便已心思百轉,面上卻絲毫未露,只順着林赟之前的話道:“你們和離的話倒也正好,赟兒你留在信州,回來将軍府,咱們就還能像以往那般生活了。”
恢複以往一般的生活,只将這半年的經歷當做是一場夢……
毫無疑問,林夫人這話是極有誘惑力的,林赟聞言也忍不住生出幾分向往來——是啊,她的生活全都因為那一場意外墜馬變得亂七八糟,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她所求不就是與親人重聚,過回以往那種快意無憂的生活嗎?而現在她已經回到将軍府,只要夏晗離開,一切都将恢複到從前。
林赟臉上頓時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那一點點的猶豫都在重歸以往的誘惑下漸漸消弭。她擡頭,看向自己的母親,脫口時卻道:“阿娘,真的要和離嗎?”
林夫人見她如此眉心便不由得一跳,暴脾氣的人面對女兒時也忍住了脾氣,反問道:“你和夏晗本就是無意牽連,你們以前只是朋友而已,每次見面還都鬧得不愉快。現在和離有什麽不對嗎?”
沒什麽不對,就是夏晗偷偷喜歡上了她而已——林赟在心中如是想着。
不過這話林赟也沒想與母親說,哪怕是再親密的親人之間,也是存在着各自的小秘密的。林赟便将這事當做了自己的秘密,可以和兄長分享,卻不願意對長輩說起。畢竟林夫人以前就不怎麽喜歡夏晗了,現在再讓她知道這些,以她娘的暴脾氣,怕不是現在就要把人趕出門去吧?
林赟一點都不想看到那樣尴尬的場面,所以她什麽多餘的話也沒說。只擡眸看了她娘一眼,而後微微咬着下唇垂下了眼眸,顧自沉思起對方的話來。
難道要恢複以往的生活,就真的要與夏晗和離嗎?可只要想到和離,她心中便莫名有些不甘有些不願還有些不舍,又都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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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赟在主院裏待了一下午,想到和離的事便有些打退堂鼓,然後林夫人就能恰如其分的在她猶豫的當口點上兩句,敦促着她和離的心更堅定兩分。
一個下午過去,林赟也真的生出了與夏晗和離的心思,只是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恍惚。
眼看着晚膳時間要到了,林夫人自是不會放林赟離開,哪怕林将軍此時還忙于軍務沒有回來,她也想拉着兒子女兒吃上一頓團圓飯——對林赟來說僅僅是一個月的分別,對于将軍府衆人而言,卻已經是半年的生死離別了,上天垂憐峰回路轉,自然是要慶祝一二的。
不過如今夏晗還在府上做客,把人晾在院子裏一個下午已經是極限了。晚膳時斷然沒有道理再把她一個人抛下,卻留了她的夫婿一同用膳,即便将軍府的人看起來更喜歡“林允”。
林赟終于找到了機會脫身,拉着前來請示的林骁便跑了:“阿娘,晚膳要開始了,夏晗那邊就讓我去叫吧,您先往飯廳那邊等着,我們一會兒就來。”
林骁被拉走時還有些茫然,直到兄妹二人出了主院,看着妹妹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他才忍不住笑問道:“你這是怎麽了?不就是跟阿娘待了一下午嗎,怎麽跟被狼攆了似的?”
林赟拉着他又走了幾步,直到離主院遠了,這才長長的吐出口氣來。她揉了揉腦袋,有些受不了的說道:“我才知道,咱們阿娘除了拳頭厲害,嘴皮子也不遑多讓。”
林骁好奇,追問之下林赟便把下午的事都與他說了。林骁也沒想到他娘一眼就能看穿這許多事,都說姜還是老的辣,果然不是胡說的。于是他同情的看了被洗腦一下午的妹妹一眼,問道:“那你是怎麽想的?真要與夏晗和離嗎?你們和離後她可就回京去,說不定你們今後都沒機會見到了。”
不是林骁偏幫夏晗,雖然與林夫人的态度相比,他确實對夏晗更加友好。可這友好建立的基礎都在林赟身上,是因為林赟對夏晗上心,作為兄長的林骁才會對她另眼相看。
林赟聞言沉默了,原本偏向和離的心,因為林骁一句今後都沒機會見到又拉回了些許。那些不甘不願又是又冒了頭,林赟頓時覺得更加頭疼了,她揉着額角看向她哥,眼中盡是茫然與求助:“我也不知道。哥,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就已經有答案了,若是真不在意,一段假鳳虛凰的婚事又何須煩擾?
林骁不免嘆了口氣,不覺得妹妹的轉變是因為自己的放縱,畢竟有些種子早早就埋下了,生根發芽或許是必然的。不過此刻他只能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拒絕幫助道:“自己想。”
林赟可憐巴巴的,鬧了林骁一路後者也沒有松口幫她拿主意。最後兩人回到了林赟的小院,進門前林赟終于決定破罐子破摔了——和離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憑什麽就她在這裏抓肝撓肺的,夏晗根本就不将這事兒放在心上?罷了罷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這樣想着,林赟踏進了自己的小院。她滿以為自己幾人将夏晗獨自晾在院子裏有些不妥,可誰知進去之後才發現,夏晗竟一個人在這院子裏待得怡然自得。
夏晗已經答應在将軍府小住了,而且聽林夫人之前的意思,短時間內似乎還不準備放人離開。恰好夏晗也不想立刻回京,于是答應下來後,便讓藏冬帶人将如歸樓裏的行李都般了來。此刻她便正靠在林赟最喜歡的那張躺椅上,翻看着一本游記,悠閑的模樣哪還有當初的黯然神傷?
剛被親娘折騰了一下午的林赟心裏瞬間就不平衡了。她抛下林骁大步上前,在夏晗還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到了她的面前,然後幼稚的伸手蓋住了書頁,擺明了不讓人繼續看下去。
林骁見狀側過頭,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卻忍不住輕笑出聲。
夏晗看了眼蓋在書頁上的修長手掌,也忍不住擡起了頭,目光清透微有疑惑:“你做什麽?”
林赟這時才恍然,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處處和夏晗作對,卻又将作對都做得理所當然的林大小姐了。于是讪讪的收回手,同時偏開目光不看夏晗,答道:“你別看了。要用晚膳了,林夫人邀咱們一同去飯廳,不好讓長輩久等。”
夏晗也沒有多說什麽,或許是之前提了和離也對林赟包容了許多。她合上了書,小心的收了起來,然後起身對二人道:“勞煩過來通知,那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林骁應好,态度一如既往,應完轉身走在前面去領路了。林赟的目光卻不由得在那本被夏晗小心收起的書上多停留了片刻,這才轉身——她總覺得那書好像有些眼熟。
走在路上想了想,林赟才想起夏晗之前翻看的那本游記是她的。當初剛從京城遷居過來,她對信州一無所知,所以就買了本游記特地看了看信州的風土人情,還順手在一些據說很不錯的風景上做了記號,打算将來有時間就去看看。只是後來她就将這事兒忘了,這本游記也不知道扔去了何處。
夏晗才剛來她這院子一下午,竟就把這東西翻了出來,林赟都覺得驚訝。她估摸着這些找不到的東西要麽落在了床底,要麽落進了犄角旮旯,夏晗這是鑽了她的床底,還是扒拉了牆縫啊?!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竟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林赟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她們已經來到了飯廳前。還沒進門就能看見林夫人已經端坐在飯桌旁了,而她身旁竟還坐着剛回府的林将軍,後者一身戎裝都還沒換下來,不經意間一眼掃來,目光如電。
林赟想到她哥替她挨的那巴掌,頓時頭皮發麻,一點也不想應付還沒認出她來的親爹。
好在也确實不用她應付,已經認出女兒的林夫人自然不會讓歷史重演,即便此刻她還沒來得及跟丈夫通氣。等到三人踏入飯廳,她便親切的笑了起來,擡手示意衆人落座,将态度擺得清清楚楚,也讓威嚴的林将軍冷不下臉來。
作者有話要說:夏晗(冷淡):和離吧,咱們的婚姻沒有意義。
許久之後……
夏晗(哭唧唧):阿赟,有話好說,能把和離書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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