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留宿

因為有林夫人鎮場,一頓飯吃下來,林将軍雖然不止一次用探究與防備的目光看向林赟和夏晗,最後到底也沒說什麽。如此一來,不僅林赟,就連林骁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看來他運氣還沒那麽糟,今天雖然挨了親娘一巴掌,可現在有了親娘去解釋,他倒是不必再遭親爹毒手了。

林将軍顯然需要一個解釋,尤其是發現自家夫人今晚在飯桌上異常熱情的态度之後,他看林赟的目光都不僅僅是防備了,甚至還帶上了不善。

于是一頓氣氛詭異的晚飯吃完,林夫人根本來不及再與女兒說些什麽,就被陰沉着臉的林将軍拉走了。林骁探頭探腦的想看熱鬧,但礙于父母混合雙打的實力,到底沒敢跟去。至于林赟和夏晗就更不必提了,後者完全不打算摻和将軍府的家事,前者也是不自覺松了口氣。

林骁最後站起來,沖着對面二人道:“行了,沒什麽事了,吃完飯咱們就各自回去吧。”

見他如此表現,夏晗自然沒什麽好說的,林赟想了想也跟着她回去了小院。只是到了晚間二人休息時,林赟也不知是出于何種心态,一定要跟夏晗住在一間房內。

夏晗對此頗為無奈,也很有些不解:“為什麽一定要住在一間房裏?這院中屋舍不少,旁邊的廂房應該也能住人,再不濟還有書房,豈不比你留下睡在地板上要好?”

兩人成婚也一個多月了,林赟一直表現得規規矩矩。別說這一路上都不曾騷擾過夏晗,就連最初兩人剛成婚在夏府同居一室時,對方也不曾有過半點冒犯。所以今日驟然聽到林赟要留宿,夏晗的第一反應也不是懷疑戒備,而是單純的不解——畢竟在夏府時,林赟可不耐煩打地鋪的!

林赟聞言理直氣壯般的說道:“這裏是別人家,咱們不該客氣些嗎?”

夏晗聽完默了一下,很想說林赟在将軍府中的姿态半點兒不像是做客。不過這話說來也挺沒意思的,她既相信林赟人品,不會趁夜對她做些什麽,那對方要睡都哪裏便都随她去吧。

入住了将軍府後的夏晗似乎變得特別随性,連争執的話都不想與林赟多說一句。于是當天夜裏洗漱完畢,林赟便在藏冬期待的目光下,留在了夏晗暫居的卧房裏。可憐小丫頭至今還不知道,她家小姐已經打定主意用完就扔,和離書都在心中草拟好了。

林赟自然也不會和個小丫頭說這些,她熟練的在屋裏打起了地鋪、因為屋子的布局不同,這一回林赟打的地鋪幾乎就在床邊,若非隔着一層床帳,躺在地鋪上都能瞧見床上人的模樣。

夏晗上床時看了一眼,沒說什麽,放下床帳便躺下了。

如在夏府一般,最後的燭火是由林赟熄滅的。這屋子她也曾住過一年,摸黑回到地鋪躺好也是熟門熟路,只不過躺好之後望着入目的黑暗,過了會兒翻過身,正對着床榻的方向,她終于還是忍不住趁着夜色開口問道:“喂,夏晗,你就一定要跟我和離嗎?”

林赟已經為她這句話煩惱了整日,偏夏晗說過和離後卻好似全不放在心上,只讓她一個人糾結猶豫,這是何等的不公平?!

夏晗當然也還沒有睡着,聽到林赟發問倒是不覺得意外——如果不是有話要問,好端端這人跑來睡地板難道是來自讨苦吃的——她短暫的沉默了片刻,目光定定的望着黑暗的帳頂的,淡聲反問道:“你我和離,有什麽不對嗎?”

這一回換林赟沉默了,她感到煩躁,想了想問道:“那你我如果和離,等你回到京城,咱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着了?”說完似乎覺得這樣問有些丢臉,忙又補了句:“我才不是舍不得你。”

她這此地無銀的模樣着實有些好笑,便連床帳內的夏晗也忍不住小小的彎了下唇角。

夏晗早已經發現了,“林允”和林赟不止是名字上的相似,兩人除了相貌全然不同之外,甚至就連言行舉止和為人處世上都十分相像。

她曾以為這些也是父親的安排,可如今看來或許能遇上這樣的林允全是巧合。不過無論事實如何,夏晗不得不承認的是,與“林允”相處的時間久了,她總會産生一種面對林赟的錯覺。這讓她總是不自覺的關注對方,也會為對方一些不經意的舉動而牽動心神。

夏晗發現了這一點,但她覺得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因為兩個相似而移情,那麽無論是對林赟還是林允,甚至是她自己都是不公平的……

想得多了,夏晗便有些失神,一時忘了回應林赟的話。林赟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說話,便有些不耐的再次開口問道:“你怎麽不回話,睡着了嗎?”

夏晗便閉上了眼睛,輕輕應道:“嗯,睡着了。”

林赟抓狂,噌的一下從地鋪上坐了起來,瞪着床帳不滿道:“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呢,你別這麽敷衍我啊!”頓了頓又嘟哝道:“和離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別總這樣自說自話。”

夏晗沉默了一會兒,也坐起身來,放下的床帳被她掀開了一小片,可室內黑暗也只能隐約看見床下一個坐着的人影輪廓。同樣的,坐在地鋪上的林赟也看了過來,掀起的床帳內更為黑暗,連個模糊的影子也看不清,可她卻能腦補出了夏晗此刻冷淡的表情。

兩人似乎無聲的對視了片刻,夏晗終于說道:“我不喜歡你,我有心慕之人。”

林赟覺得心口有點兒疼,又有點兒酸,疼過酸過之後還有點兒甜,那滋味兒簡直複雜得無以複加。她隐約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又隐約有些懵懂,于是蹙緊了眉頭許久沒說話。

黑夜裏安靜久了也會變得尴尬,林赟回過神後意識到這一點,便立刻嘴硬道:“你有喜歡的人就有喜歡的人,有什麽了不起的,還要特地跟我說。那我沒喜歡的人,還用特地告訴你嗎?”

夏晗聽到她這樣說也有些沒脾氣,只得道:“既如此,那一別兩寬各自安好,難道不好嗎?”

林赟又感覺心裏悶悶的,重新躺下翻個身,拿後背對着床上的夏晗:“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過河拆橋!當初你跟我成婚就是為了來信州,來了之後你就要把我給甩了!”

這話夏晗就沒法接了,因為林赟說的也是事實。她呆坐了一會兒,見林赟沒再有動作,也只好躺了回去。只是這一回為和離的事煩心的,就不再只是林赟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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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裏的一場談話可謂是不歡而散,不過林赟到底是将自己心裏的憋悶說出了一些,也得到了發洩,于是這一晚睡得還挺香,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輾轉反側。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林赟就起身出去了,彼時輾轉了整夜的夏晗才剛入睡不久。

自從回到将軍府,林赟便将這月餘有些荒廢了的晨練就又撿起來了。每日清晨她都會跟着林骁一起揮灑汗水,雖然免不了被嘲笑兩聲,可有了親哥的監督幫忙,還有林家的藥浴輔助,确實比她之前自己鍛煉時的效果要好得多——也許過個三年五載,她能恢複身手也說不定?

抱着這樣的信念,林赟重新開始了勤勤懇懇的習武鍛體之路。林骁這幾天也看夠了妹妹的笑話,嘲笑夠了她如今的弱雞體質,便是勤勤懇懇的重新指導。

今早兩人剛開始晨練不久,林骁還沒活動開筋骨,林赟已經滿頭大汗,冷不防就看見林将軍背着手走了過來。一雙虎目盯着盯着林赟上下掃視了一番,只帶着些許審視,卻沒了昨日的不善。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估摸着林夫人應該把話都說了。不過對視還是林骁先迎了上去,沖他爹問道:“阿爹今早怎麽過來了,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林将軍輕飄飄看他一眼,大手一揮就把人推開了,然後繼續向着林赟走去。

到底是沙場悍将,林将軍沉着臉不說話時威懾十足,被他盯着的林赟眼皮無端狂跳。

果不其然,林将軍剛走到她面前就忽然伸手向她攻來。林赟下意識就矮身躲過了,林将軍見狀也是半分沒停,手一錯下招接踵而至。林赟深知她爹手上力道,從來不敢硬接他的招式,于是又仰頭下腰去躲。卻不料如今這身體着實不夠靈活柔韌,她一個下腰直接回不來,摔地上了。

腦袋磕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讓人聽着都覺得疼。然而差點兒摔懵了的林赟卻是半分不敢停,因為知道她爹下一招就得上腳了,于是顧不得此刻狼狽直接翻身滾開。

下一刻果然見到地面揚塵,卻是她正好躲過林将軍踢來的一腳。

三招下來,林赟躲避動作敏捷得根本不像她這弱雞身體能做到的,雖然也滾了一身土,後腦勺上還多了個包,可總算是逃過了親爹的毒手。

而這三招一過,林将軍的态度立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只聽他哈哈一笑,不僅停了手,還主動伸手将林赟拉了起來:“不錯,還能躲得開。”

林赟被拉得站了起來,卻是翻了個白眼,擡手揉了揉後腦勺鼓起的包,疼得龇牙咧嘴之餘也憤憤說道:“阿爹你又欺負我,我要去跟阿娘告狀!”

林将軍聞言笑容頓時一僵,昨夜睡軟塌睡得酸疼的腰,似乎一下子更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夏晗(冷淡):我不喜歡你,我有心慕之人!

林赟(無辜):等等!你所謂心慕之人……難道不是我嗎?

夏晗(……):最近臉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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