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小艾趕到酒店的時候，她的母親楊曉慧正跟舅舅舅媽一起在酒店的大堂等候着。
因為知道他們是來住宿的, 所以酒店的前臺還貼心的給他們一人準備了一杯熱茶。周小艾過來先跟他們打招呼, 等發現母親的氣色還不錯後, 她便立馬去前臺辦理了入住手續。
等幾分鐘內辦好手續後, 周小艾便帶着母親等一行人, 去了她們入住的房間。
“你怎麽還帶行李過來了”楊舅舅自從她過來，就接過了她手上的行李箱。在拉動時發現箱子比較沉, 便立馬問道。
“我剛剛回家拿了一些東西。”周小艾如實的回答着, 在出了電梯後，便認認真真的找起自己的房間。
“丫頭，你真的要帶你媽去冰市啊冰市是個大城市，那裏的花銷肯定特別大, 生活節奏也肯定很快。你媽跟你過去能幹嘛她能适應那裏的環境嗎”
自從周小艾過來後，楊曉慧便只是認認真真的看着她, 根本就沒有多說話。在她沉默時, 有點微胖的舅媽開始向周小艾認真詢問了起來。
說實話周小艾之前對這個舅媽的印象并不好，但此刻看着她拉着周媽媽，認真詢問的表情。周小艾也意識到，她可能是對對方太苛求了。對方能幾十年如一日的伺候自己眼睛不好的婆婆，能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跟着趕過來，其實也不是真的很壞。只是楊家的條件就是那樣，他們一家靠着舅舅一月不到三千的工資活着。所以有的時候，不是她不大度不是她不近人情。只是生活很現實也很殘忍，在條件不夠的時候, 人有的時候真的沒有法子大度和無私了。
“舅媽，我媽去那邊應該沒問題的。我哥之前在那裏租了房子，租金付了一年的，我媽現在去那邊，起碼幾個月不用管房租了。而且我的學校就在附近，這樣我媽也不會太孤單了。最重要的是我哥挺喜歡冰市的，他說過以後要在冰市過一輩子的話。他那麽喜歡那個地方，我感覺他以後應該還會來這個城市，所以才想帶着我媽過去的。“
周小艾輕聲解釋着，這話她是說給舅媽聽的，但同時也是說給身邊的母親跟舅舅聽着。果然等她說完這個後，舅舅跟母親的表情就都有了變化。
說話時，大家就到了預定的房間，周小艾拿着房卡打開了房門。等大家走到這個裝修不錯的标準間後，舅媽再次追問道：“那你有錢嗎等去了那邊你們拿什麽生活”
“我剛剛拿了八千的獎學金，而且不出意外，這學期末我還能争取學校的國家獎學金。國家獎學金有将近兩萬，所以即便我媽到那邊什麽都不幹，我們的生活也不會太糟糕的。”
周小艾解釋着，舅媽皺皺眉頭還想再問，楊曉慧便立馬道：“我身上還有一點點錢，到那邊我會找個工作努力适應的。總之大嫂你別擔心，我會沒事的。”
“我能不擔心嗎要不是你哥沒用，你會變成這樣嗎”楊曉慧話音一落，舅媽便落了淚：“咱們女人只要嫁了人，那受不受欺負，在夫家過的怎麽樣，其實很大一部分都要看娘家的。你娘家條件好，兄弟硬氣。那你嫁過去了，就會少受點苦。到時對方要欺負你，也會好好的掂量一下。但你倒黴，我們家就這麽個條件，幾十年來都幫不到你。你哥哥又是這麽一個脾氣，說好了是老好人，說差其實就是孬種。今天這樣的日子，但凡有血性的，都會上去直接給周大山來幾下。可他呢，想了一晚上竟然只想到把周大山的老娘找過來。周大山的老娘改嫁幾十年了，人家不住在這裏，跟你又沒多少感情，人家才不會真的管你呢。”
舅媽絮絮叨叨着，坐在一邊床上的舅舅聞言臉色不好了起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沉默着，還是任由老婆說落念叨着。
“嫂子我沒事，我別說我哥了，我真的沒事。”周媽媽經過昨晚其實該想通都已經想通了，現在都已經離婚了，她就不想再多提周大山了。見嫂子竟然還拿這件事情責怪起大哥來，她立馬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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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你怎麽可能沒事呢！嫁給一個男人二十多年，結果什麽都沒有撈到。結果一查出一點小毛病，就立馬被掃地出門，你怎麽可能沒事呢。真是便宜周大山這個王八蛋了，tmd我現在真是越想越氣。”
舅母激動着，周小艾看這架勢，立馬提議道：“舅舅，舅媽我們去外面找個小飯館，邊吃飯邊說吧。大家都沒吃午飯吧不管怎麽樣，這飯都要吃的。”
激動的舅媽打住了話題，舅舅連忙點頭。就這樣，周小艾成功的把大家帶到了酒店斜對面的小火鍋店，大家開始邊吃邊罵。說是大家，其實到了最後，整個飯桌上，也就只有性格火爆的舅媽在罵了。
至于楊家兄妹，都只是安靜的吃着東西，間隙性的點着頭。看到這個場景，周小艾也就明白，為什麽周大山會這麽的有恃無恐了，為什麽在楊家，大小事情都是舅媽說了算了。
就在周小艾一行人吃吃喝喝，一起責罵周大山，一起讨論以後時。在老情人鄧麗那邊刮了一下午胡子的周大山，最後經不住鄧麗的軟磨硬泡，決定偷偷帶她去自己家看看。
兩人趁着天黑，偷偷的走進小區。等進了小區，穿着紅色吊帶長裙，燙着時髦長波浪卷發的鄧麗便立馬抱怨了起來：“這小區怎麽回事怎麽路燈壞了這麽多啊”
說實話鄧麗以前有跟着周大山來過這裏兩次，但那個時候都是大白天。她當時有點做賊心虛，所以她顧不得其他了。但現在走在這個老小區裏，想到這裏可能是自己以後的家了，所以她便格外注意四周的環境了。
“嫌黑就回去，沒人求你。本來就讓你過一段時間再來，你偏不聽，偏要今天。”
周大山畢竟是這樣的常住居民，畢竟跟這個小區裏的大部分人都熟悉。他的本意是等離婚後，等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後，再讓鄧麗上門，好稍微的堵一下左鄰右舍的閑話。但剛才鄧麗卻一再堅持要過來看看，雖然他答應是答應了。但是此刻提心吊膽的走在黑乎乎的小區裏，害怕會碰到自己的那些多舌老鄰居。他還是有點後悔了，這一後悔，等再聽到鄧麗的抱怨，他便沒好氣了。
“別，我哪裏嫌棄了，我就說說而已嘛。親愛的，趕快走吧別磨蹭了。我都到這裏，你再讓我回去那多不好啊。”鄧麗知道他脾氣不好，立馬撒起嬌來。
見她這樣，周大山也不好發脾氣了。兩人快速的走着，很快就到了單元樓，很快到了住的地方。
在拿鑰匙開門時，周大山想到這一路上他竟然幸運的沒有碰到老熟人，便暗自高興了起來。
他高興着得意着，但是等他大動作的拉開自己的房門。把自己的小家得意洋洋的展示給沒家沒房子的鄧麗時，他卻一下子呆住了。
“天啊，這是，這是進小偷了嗎”
鄧麗原本是高興興奮着，但是等看到亂糟糟的客廳後，她卻一下子驚住了。
她先周大山一步快速的走了進來，等站在無處下腳的小客廳後。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一下子頭大，一下子無措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啊這小偷也太缺德了。”周大山在她後面打開了電燈，電燈一亮，鄧麗便看的更清楚了。看着這個被霍霍的不成樣子的家裏，她便心疼的無以複加。
“老周你還傻站着幹嘛趕快報警啊！”見周大山到這個時候了還沒反應，還傻傻站着。鄧麗心中焦急，便立馬大聲吼了起來。
周大山沒管她，他一把推開面前聒噪的女人。快速的邁過地上的東西，立馬直奔家裏的洗手間。
“我又沒得罪你，你推我幹嘛啊”
被意外推了一下，險些被絆倒的鄧麗立馬變了臉色。周大山沒有在意她的吵鬧，他迅速的把洗手間的房門反鎖上，然後便立馬開燈去查看自己藏着的東西。
“千萬一定要在！”幾十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大山，罕見的害怕了起來。在打開抽水箱的蓋子，發現放在裏面的東西慶幸還在後，他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氣。
“你在裏面幹嘛都這個時候，你還上廁所”鄧麗感覺不可思議，立馬敲着廁所門大喊了起來。
“我這就出去，你先看看其他地方”被她催的有點着急，周大山顧不得查看裏面的錢，只能立馬把手上的防水袋重新放回到馬桶的抽水箱裏。
“不得了了，老周你的那些衣服，還有床上的東西都被剪爛了，這不像是小偷幹的。”沒有小偷會無聊的去剪掉家裏所有的衣服和床鋪，看着眼前的情景，鄧麗一下子就有了自己的判斷。
“怎麽回事”小心翼翼藏好錢的周大山，聞言立馬跑了出來。
“看——”鄧麗把地上剪得不成樣子的衣服遞給了周大山，又給周大山特意的指了指床鋪上大片大片的醬油污漬。
周大山低着頭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衣服，在看了許久後，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操！”重重的把手上的衣服甩了出去，随即臉色不善的周大山，立馬拿出手機撥了前妻楊曉慧的電話。
“怪得不她那麽容易就同意離婚了，原來是這樣，這也夠缺德的。她這樣，明顯是報複和挑釁。”看着他的舉動，鄧麗立馬開始火上澆油。這個屋子的一切，鄧麗惦記很久了。她還記得自己半年前來的時候，這裏是多麽的溫馨和美好。可現在見屋子裏的好多東西都被毀壞，這讓她怎麽不心疼生氣呢。
在她看着屋裏的東西，添油加醋，哭天抹淚時，楊曉慧那邊的電話終于打通了。
“你這個死——”電話一通，周大山就立馬大聲開罵。
“你罵誰呢你才死呢！”周大山才剛開始開罵，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周小艾超級誇張的怒罵聲。
“你——”意識到電話那邊的是誰，周大山便開始頭疼。他還記得這個丫頭動不動就大哭大鬧的舉動，便立馬下意識道：“把電話給你媽，我要跟你媽說話！！”
“說什麽說有話就跟我說，我媽沒空！”在周媽媽洗澡時，拿着她的電話走到酒店走廊的周小艾異常嚣張道：“是問你家裏的事情吧是我剪的，是我弄的，你能把我怎麽樣”
“你——”周大山沒想到真的會是她，立馬大喊了起來：“你這個敗家玩意，有你這麽霍霍自己家裏的嗎你他媽知道你剪了多少東西嗎”
“天哪，她還把電視線和冰箱線剪短了！”在他打電話時，有了最新發現的鄧麗立馬報告了起來。
“你——你這個死丫頭，你給我滾過來，我tm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周。”這下子周大山再也無法淡定了，他一下子跑到廚房去查看冰箱。在發現周小艾竟然真的把冰箱的接頭給剪斷後，他只覺得眼前發黑。
“你這個壞痞子，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女兒。我tm當初養只狗，也會比養你強，你太壞了，簡直是壞到骨子裏了。”
周大山氣的語無倫次起來，在他歇斯底裏的時候。周小艾立馬反唇相譏道：“就你你還能養只狗狗都是有良心的，你這樣配養狗嗎你要是能養只狗，我都替小狗感到悲哀呢。跟你幾十年的老婆，你都是說不要就不要的，就你這樣，你配養狗嗎狗願意讓你養嗎”
“……”周大山本身其實并不擅長跟人吵架，他最大的優勢其實是他的身板和拳頭。可如今周小艾不在他面前，他沒法亮拳頭。所以在聽到周小艾說了很多的狗後，他一下子腦袋發脹起來。
“老周，報警！”見他好像吃癟了，鄧麗立馬提示了起來。
“牙尖嘴利的死丫頭，你少給我打嘴仗。是你剪得吧那好，我現在就報警，我不跟你吵。我讓警察抓住你，讓警察教教你什麽叫做規矩。”得到提示的周大山立馬有了主意，立馬恐吓了起來。
周小艾聽到他這麽說，立馬大笑了起來：“哈，我還沒聽說過我剪自己家的東西，警察會管的。有本事你現在就報一下警，我看警察管不管。如果警察管，警察去你那裏了，我都不用警察抓，我自己去那裏投案自首。到時我在警察和鄰居面前大哭一場，我看大家是會向着你還是想着我。而且到時我不光要告訴大家你是多麽的狼心狗肺，我還要告訴大家你在外面玩女人和賭博的事情。還有我媽說你有三萬塊錢，錢呢”
“錢個屁，那東西跟你有關系嗎”周大山被氣得夠嗆，但因為周小艾的話，他也意識到，他這個警是沒辦法報了。
“你在那呢雖然我跟你媽離婚了，但你始終是我的女兒。就因為這麽點事情，你就把自己的家給毀了，你好意思嗎”因為感覺來硬的好像不好使，所以稍微冷靜了一點的周大山選擇來點軟的。
“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不想跟你廢話，錢呢這錢雖然跟我沒關系，但跟我媽一定有關系。于情于理你都應該分我媽一半吧你就這樣一分錢都沒給我媽，就把媽一腳蹬了，你也好意思！”見周大山沒有主動提起錢，所以周小艾一口咬着錢不放。
“我說了錢跟你沒關系，你這個死丫頭，最好別讓我看到。要是讓我看到，我絕對讓你好看。”周小艾始終是自己的閨女，周大山明白自己報警應該是沒用的。加上知道自己的存款還在屋裏子，所以在周小艾沒完沒了的問起錢後。周大山想都沒有多想，在恐吓了一句後，便立馬幹淨利索的挂斷了電話。
“這樣就完了”鄧麗一直都在聽他講電話，在見到他竟然就這樣輕輕松松的放過那邊後。她一下子不可思議道：“老周，你的衣服跟家裏的床褥電器都被毀了，你就這樣啊”
“不這樣還怎麽樣難道我真的要報警抓她你聽說過有父親報警抓女兒的嗎而且這些破爛玩意，撐死也就兩三千塊的東西，你覺得警察會管”
周大山知道家裏的東西用了幾十年了其實都不貴了，他匆匆的說了一句，然後便對鄧麗直接道：“你把東西都收拾出來，我們連夜扔掉。到時這裏的一切，我們都買新的。”
“都買新的”聽他這麽一說，鄧麗就高興了。沒有那個女人願意用舊的東西，見周大山這麽說，她便立馬收拾了起來。
兩人收拾着收拾着，鄧麗突然忍不住問了起來：“老周你還有錢啊”
“就幾千塊存款。”周大山心裏有點警覺，怕她再問錢，他立馬道：“我現在就把東西扔出去一些，順便再買一些回來，你好好收拾着。”
“嗯，行！”鄧麗知道他的性格，她也不敢再問了，連忙答應了起來。
在周大山抱着兩床破被子下樓後，鄧麗在這個小小的兩居室裏轉着，一下子就開心了起來。
她是外地人，在這裏帶着孩子生活了十幾年了，十幾年來她一直都是租房子住。想到自己以後有家了，想到以後自己跟兒子再也不用擠到破破爛爛的小出租屋了，她一下子就激動的想哭。
就在鄧麗在自我感動時，在周大山用手機裏的幾千塊錢，不停的買買買時。周小艾在走廊操作手機，删掉了剛才的那個通話記錄，然後把周大山直接拉黑了。之後她才拿着手機，直接走進了屋子裏。
“小艾，你跟誰打電話呢那麽大聲。”洗完澡的楊曉慧，見女兒進屋，立馬問了起來。
“是林虎！”周小艾随意的回答着，她捏着媽媽的手機，将手機偷偷的塞到被褥裏。随後便拿着自己的手機，光明正大道：“他是我哥最好的朋友，媽你不是說我哥跟他有聯系，還拜托他給你轉錢嗎我跟他打聽一下我哥的情況，屋裏信號不好，所以我去了外面。”
周小艾解釋着，最後她說了明天想請林虎吃頓飯的事情。
“确實應該請他一下，今天他過來時，我本來是想請他進去坐一下的。但一想到屋裏還有你爸，終究還是沒開門。”
擦着頭發的楊曉慧輕聲着，周小艾見她主動提起周爸爸。便終于忍不住走了過去，蹲在她身邊，小聲問道：“媽，你沒事吧”
這是周小艾今天一天，第一次向楊曉慧問這種問題。她以為自己的女兒會一整天都不提這個話題，會一整天都回避這個話題。如今見女兒終于問了出來，楊曉慧笑了笑，然後轉身伸手輕輕的摸上了女兒年輕又漂亮的臉頰：“媽沒事，小艾別擔心，媽能挺得住的。”
周小艾瞪大眼睛，認認真真的看着她。許久許久後，在意識到她并沒有撒謊後，周小艾才跟着笑了起來：“那媽，我們明天上午請林哥吃飯，然後我訂下午的車票，我們早早回去，可以嗎”
周小艾用的是回去，聽着這個詞，楊曉慧便意識到，這個孩子是真的把冰市當家了。
說實話，她其實有點舍不得，其實有點害怕。但看着女兒的樣子，想到到了冰市她還有女兒。而留在龍城她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便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所以最終，她還是重重的點了頭。
“太好了，媽等到了冰市，我介紹我最好的朋友給你認識。她叫郭瑩，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等我把她介紹給你，你就有兩個女兒了。”
周小艾高興着興奮着，看着這樣的女兒，楊曉慧感覺有什麽地方好像不對，但她一時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笑着，只能跟着女兒傻樂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