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南和烏樂趕回位于山岬的木房子,已是深夜,奶奶和拉珍早已入睡。
顧南洗漱後回到樓上,脫掉一身繡滿五色花的黑袍喜服,在彎腰拿床尾的睡裙時,驀地怔住了。
她放在床尾的行李箱不見了!!!
她環顧房間,爬低身子查看小木床下,又拉開通往陽臺的木門,不但沒見着行李箱,就連她之前整理打包好放在木幾上的幾摞資料也不見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令她心慌起來。她胡亂套上睡裙,端着油燈“噔噔噔”跑下樓,敲響了烏樂的卧室門,“烏樂,快開開門。”
片刻後,房門打開了一條縫,烏樂立在門內問道,“怎麽了?”
“我的東西呢?”
“什麽東西?”
“我的調查資料、電腦、行李箱,都不見了!”
“那些東西不在你房間裏嗎?”
“在的話,我還來問你幹嘛?”顧南有些氣急。
“會不會是昨天晚上家裏有客人留宿,家姨幫你收起來了?我明天問問她。”
“有沒有放在你房間裏?”顧南狐疑的看着一直用身子堵在門口的烏樂。
“沒有。”烏樂矢口否認。
看着烏樂有些慌張的神情,顧南皺眉道,“那你為什麽不讓我進去看看?”
“這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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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烏樂閃爍其詞,顧南越發覺得東西可能是在他的卧室裏,她一把将烏樂推開,端着油燈走了進去。
烏樂的卧室正中放着一個畫架,畫架上搭着一塊薄線毯,有半截毯子垂落在地上。從毯子的造型和旁邊木幾上鮮潤的調色盤來看,應該是她敲門口時,他才匆忙遮蓋上的。
想起妮雅曾說“烏樂畫的畫得可好看了”,顧南不免有幾分好奇。
她剛朝畫架伸出手,就被烏樂一把捉住了,“不要看。”
“為什麽?”
“畫得不好。”
“我只看一眼。”
“不行。”烏樂握緊了她的手。
烏樂從未如此堅決的拒絕過她,這令顧南越發對毯子下面的畫好奇了。她轉過身,直直看着烏樂,“真不讓我看?”
烏樂搖了搖頭。
顧南突然踮起腳,仰頭吻住了他的唇。
唇瓣柔軟溫熱的觸感,令烏樂的身子瞬間僵住了。
就在這一刻,顧南掙脫了他的手,轉身掀開了畫架上的毯子。卻在看見畫布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時,怔住了:幽藍的月光下,一個女人抱臂側身而立,那曲線飽滿的身體,猶如一朵即将盛放的優昙花,皎潔而明媚。
那是一個她未曾見過的自己!
“畫裏的女人是我嗎?”顧南問。
烏樂抿唇看着她,那表情竟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什麽時候畫的?”顧南和他從木塔樓回來,不過半個小時,他不可能這麽快就畫到這個程度。
烏樂不語。
“是從月光洞回來後嗎?”顧南又問。
烏樂還是沉默不語。
顧南笑了,“傻烏樂,人體寫真是一門藝術,你把我畫得這麽美,我高興都來不及呢。我只是好奇這幅畫的創作靈感是怎麽來的……”
“從裏布瓦回來後畫的。”烏樂終于開口。
“這些顏料還是新鮮的。”顧南将油燈擱在木幾上,用指頭蘸了蘸木幾上的調色盤。
“我修改了一些地方。”
“哪些地方?”
“這裏,還有這裏。”烏樂的手指撫過畫中她的胸部和臀部,低聲道,“以前畫得誇張了一些……”
看着他修長的指節在畫面上滑過,她卻感覺仿佛游走在她的肌膚之上。如果說他從裏布瓦回來後,就畫了這幅畫,那他應該是憑借山洞裏撫摸她身體的記憶畫下的,所以才會又做修改。
“烏樂,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顧南突然轉身問道。
烏樂睜大眼睛看着她。
“是不是?”
“我……”
卻不待烏樂的話說出口,她便用唇吻上了他的。她突然害怕聽到他的回答。
烏樂一時愣愣怔住。他很想攬她入懷,卻因想起她說的“我們只能到這裏了”,而不敢伸手。他看不懂這一刻的她,只能由她擺布。
他個子高她許多,她惦着腳親吻有些吃力,她将他推坐在畫架前的木椅子上,捧着他的頭加深了這個吻。糾結,而又糾纏不休。
她的手滑進了他的衣袍,沿着他的胸壁、腹部,一路游走,令他全身滾燙,灼熱難安。直到她握住他,沉身坐下,他壓抑的情.欲再難克制,一把鉗住她的腰肢,将她帶入了他要的節奏。
“嘎吱,嘎吱——”
木椅子在靜夜裏發出令人尴尬的呻吟,兩人僵硬的停住了動作。
“毯子。”她附在他耳畔,氣息不穩的呢喃道。
他心領神會,抱着她俯低身子,将腳下那張用來遮擋畫布的絨線毯抖開,随即帶着她重重的壓了上去。
在這連呼吸都顯得格外清晰的深夜裏,為了不驚醒隔壁的奶奶和家姨,他的每一次進出都緩慢而深長,飽滿,流連,難舍難分。她的手緊攀着他的肩背,咬着唇,抑制着紊亂的氣息聲,直到迸發的那一刻,他用唇密密封住了她即将走漏的音節。
待潮汐退卻,她發現他并沒有釋放。在他焦灼的撫摸中,她翻身将他壓在身下,配合他的節奏起起伏伏,直到将他也送至極樂的巅峰。
她俯身吻住他的唇,輾轉碾磨許久,終于擡起頭來,“烏樂,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回報。謝謝你喜歡我。”
烏樂看着她,等待着她後面的話。他知道,她的話總是會有轉折。
“你明天,會送我離開拉姆措,對吧?”
烏樂避開她追問的眼神,側首看着旁邊的畫架。
“烏樂,我不屬于這裏。你知道的。把東西還給我,送我離開,好嗎?”
烏樂愣了一下,他從沒聽她用這樣的語氣懇求過他。他轉回頭看着她,眼神中帶着難以置信的疑問。
“不是你?”顧南在烏樂的表情中,察覺了自己的判斷有誤。
烏樂腦子了閃過一個畫面,突然撐臂坐起身來。
“怎麽了?”
烏樂站起身來,一邊整理披散的衣袍,一邊朝門口走去,“我去問問奶奶。”
“會不會……太晚了?”顧南瞄了眼手腕的表,也站起身來。
烏樂卻已經拉開了房門,出乎意料,房門外就站着奶奶和家姨。她們似乎完全沒料到烏樂會突然打開房門,以至于措不及防的她們仍保持着身子前傾貼門偷聽的動作。
四目相對,尴尬無比。回想起先前絨毯上那一幕幕,顧南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奶奶的目光從烏樂散亂的衣袍一路掃到顧南皺巴巴的睡裙上,滿是皺紋的臉上最後露出了笑容。
烏樂用納依語與奶奶交談起來,從他的表情和質問的語氣,明顯看出他在生氣。奶奶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繼而表情堅定的搖起頭來。
“疊齊納?!庫拉佐落仄……”
烏樂的語速又急又快,顧南完全聽不懂,卻看明白了他怒意漸盛的表情。她上前一把拉住他,“烏樂,你怎麽能這樣和奶奶說話?”
烏樂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先回樓上去休息。”
“塔拉。”拉珍拉起顧南的手,端起油燈帶着她往樓上的閣樓走。
顧南猶豫後,跟着拉珍走了。
“他們……是……在為我……争吵嗎?”顧南上了樓,比劃着用納依語問拉珍。
“卡拆塔拉。”拉珍面無表情的回答了一句。見顧南似乎沒聽懂,她将她帶到閣樓的陽臺上,朝院子裏指了指。
顧南看見院子裏的馬棚下挂着幾盞防風燈,幾個男子正圍在燈下喝着酒玩紙牌。怎麽還有客人沒有離開?之前她和烏樂回來時,并沒有發現家裏有客人。
顧南正想問問,回頭才發現拉珍已留下油燈離開了。她一個激靈,忽然明白拉珍說的那句話是“不能離開”的意思。
不能離開?!
反應過來後,顧南疾步沖到房門口,用力拉門,才發現房門被拉珍從外面鎖上了。
“阿內!阿內!!”她使勁拍門,呼喊拉珍,卻沒人回應。
她們藏起了她的東西,讓人守住了院子,是想讓她永遠留在這個地方?!
可是,烏樂也在騙自己嗎?顧南不敢相信。
“烏樂!烏樂!!”顧南拍着門大喊起來。
卻任憑她怎麽呼喊,烏樂都沒有絲毫的回應。仿佛這幢房子裏,突然間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呼喊到疲憊,顧南在床頭愣愣坐下,環顧這個只有簡陋木床、木幾的小閣樓,突然驚覺這分明就是一個囚籠。而自己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事情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顧南開始回想事情的前前後後。最後,她發現這一切偏離常軌,就是她和烏樂從月光洞回來之後。那一天,薩伯領着搜山隊來找他們,在得知烏樂帶她去過月光洞後他來了烏樂家,之後奶奶就和烏樂發生了争吵,幾乎從不出門的奶奶那一天帶着烏樂去了尼塞村,晚上烏樂告訴她要舉辦“婚俗表演”……
婚禮前後的一幕幕場景在腦海裏閃現,顧南這才發現自己傻乎乎的掉進了一個陷阱。“婚俗表演”,自己怎麽會傻到這個地步?在這個習俗近乎原始部落的地方,怎麽會有旅游景點那樣的“婚俗表演”?而這樣一個聲勢浩大到有幾百人參與的“婚俗表演”,自己居然沒有引起警惕?!
顧南的手抓進了自己的頭發,狠狠的揪了一把。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