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全本精校】《求魔》作者:耳根
【內容簡介】:
魔前一叩三千年,回首凡塵不做仙,只為她……掌緣生滅!
求魔之意
這求之一字,有兩解,一為哀求,一為追求。
求魔,取意之二!但同時,裏面也有一些其他的含義,我尋找了很多個文字,唯獨這個求,可以貼近內心。
再探讨什麽叫做魔,我猜測大家認為魔不就是壞人麽,不就是那種喪盡天良,為了成功不擇手段,甚至修行魔功的大魔頭麽。
如小時候看的武俠小說,修煉紫河車,又或者滅絕人性一樣。
但,這真的是魔麽?
我以前曾和友人說過,我要寫一個魔,一個真正的魔,不是時間流逝後世人眼中粗俗陰暗的魔頭,魔王,而是魔!!
一個沉甸甸的字,透出人物的一生。
我要寫的,是在他之前,世間本無魔!!在他之後,世間同樣再無真正的魔!
我要寫的,是一個與仙逆中的情不一樣,但卻更為動人的節!
我要寫的,是蘇銘站在山峰,看着天地,帶着一股滄桑與悲涼,喃喃着無人問津的話語。
“既然世人皆稱我為魔,則索性,從此我蘇銘……就是魔!”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見 魔序
“喀喇……”
“喀喇……喀喇……”
分不清這是什麽聲音,聽到耳中似可穿透身體沖入靈魂,讓人身子不由得會在這寒冷的雪夜裏打上幾個哆嗦。
蒼涼的北風在這天地內嗚咽而過,陣陣白雪随風飄舞,将蒼穹分割的支離破碎,一層層灑滿大地,遠遠一望,若銀裝素裹,遍地荒涼。
這不是深夜,只是黃昏,但那天空的黯淡卻是與黑夜一樣,給人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似壓在了心口,喘不過氣來。在那銀色的大地上,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輪廓,那是一座雄壯的城池,仿佛巨獸威臨。
城池的中心,有一座高聳的塔狀祭臺,成七角之形,通體漆黑,直插雲峰,屹立于狂風暴雪內巍峨不動,那祭臺上吹過的嗚咽風聲裏,便夾雜着這樣喀喇喀喇的聲響,散向遠方,帶着原始的粗犷,別有一番韻意。
“還有希望麽……還有麽……”
沙啞的喃喃之聲,在這風雪裏從那祭臺上飄出,似與那風融合在一起,隐隐有些分辨不清了。
“若有希望,則希望在何方,若無希望,又為何讓我看到!!”那聲音仿若癫狂,幾乎是歇斯底裏一樣,咆哮回旋九天之中。
祭臺下方,此刻有無數穿着蓑衣的身影,默默的站在那裏,遠遠一看,赫然有數十萬之多,他們有男有女,環繞這祭壇四周,密密麻麻一片,不動中,卻有狂熱浮現,似那祭臺上之人一句話,他們就可以為之付出一切。
雪,更大了。
“你既然讓我看到,就一定會有希望,可是希望……在何方!”那祭臺上沙啞的聲音帶着苦澀,蘊含了悲哀,久久不散。
“今日明黃錯歸,三泰開荒,雪風來兮,萬古一造,老夫要再算蠻天!”那聲音驀然變大,也不知施展了什麽手段,卻見那天空上風雲色變,無數飄落的雪花全部驟然停頓,緊接着全部倒卷,從四面八方呼嘯來臨凝聚在一起,使得天地震顫!
那天空上不再有雪飄落,所有的雪花凝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雪色玄龍,此龍剛一形成就立刻仰天凄嘶,聲音凄厲入耳,讓全部聽到之人,立刻心神一震,似要被這聲音撕裂一樣。
陣陣觸目驚心的鮮血,從那雪龍身上泌出,很快就彌漫其全身,使得這雪龍如成為了血龍,它凄厲的嘶吼,掙紮着身軀猛的向着天空沖去,如一蠻流星直插天際,似要将這天轟開一個窟窿,打開一個希望。
其速之快,轉眼就是無盡,轟鳴回旋間,似此龍撞在了某處無形的隔膜上,天地震動,嗡鳴之聲向着八方擴散,那血龍再次凄厲的慘叫起來,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層層崩潰。
就在其将要完全碎開的一瞬,那祭臺下方的數十萬沉默之人,全部雙手掐訣,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那些鮮血似被某種力量牽引,疾馳而起,如若血海升空,直奔那崩潰中的血龍而去,與之融合後,使得此龍崩潰之勢有了緩和,沖向了更高的天際。
眼看那血龍越飛越高,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但就在這時,那血龍卻是猛的全身一震,發出了一聲傳遍數萬裏的厲嘶後,再無法阻止身軀的崩潰,化作了無數血色雪花,飄落下來,遠遠一看這天地已然被染成了赤色的黃泉。
更是在此刻,那血龍崩潰的一瞬,從它的口中傳出了一個與凄吼完全不同的聲音!
“殇……”
“殇……”在那祭臺頂端,正中心的位置,盤膝坐着一個穿着紫袍的老者,那老者滿臉皺紋,更是長滿了褐色的斑點,他喃喃中睜着雙眼,但其目中卻是黯淡無光,顯然是一個瞎子。
他的身前放着一條完整的脊骨,散發出森白之芒,其右手上拿着一個石片,停留在了第十三塊脊骨之上。
他空洞的雙眼默默的看着天空,許久,許久,長嘆一聲。
“告訴虞王……老夫已盡力……”
他話語中,拿着石片的右手,于那詭異的脊骨上再次動了起來,摩擦着獸骨,發出了喀嚓喀嚓的聲音,向着遠處散去,他的身影顯着蕭瑟,與這聲音融合,透出了一股悲哀的孤獨與沒落。
“我身為大虞王朝的蠻公,我所看到的世界,你們看不到……”
“你們……看不到……”
“希望……”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1章 蘇銘
山,是青山。
一片連綿不絕的大山,如龍脊延伸,彌漫在這蒼茫的大地上,其內草木衆多,更有鳥獸之聲不斷回旋。
遠遠一看,山脈上凸起的部分組成了五座山峰,如同人的五指擡起,要抓向天空一樣,其中一座山峰中段,一塊凹進去的大石上,有一個少年人正靠在陰涼處,身邊放着一個編簍,裏面堆積着一些藥草,散發出陣陣藥香,缭繞四周。
那少年眉清目秀,只是身子單薄,看起來略有羸弱之意,穿着一件由獸皮縫制的小衫,脖子上挂着一圈白色的月牙獸骨,頭發有些雜亂,被其随意的用草繩束着。
他坐在那裏,手中拿着一卷十多張獸皮粘在一起的革書,在那裏津津有味,搖頭讀着。
“蠻族有祖,開天造人,遺留萬代至今……持蠻者稱蠻士,飛天入地移山倒海……有蠻紋通天,可摘取日月星辰……”少年讀着讀着,嘆了口氣。
“沒有蠻體,如何成蠻……蠻士……蠻士……蘇銘,你也就只能采些草藥,成為部落裏的凡醫罷了,想成為修蠻的蠻士,遙遙無期。”少年自嘲,放下了手中的獸皮卷,看着遠處的天地,發起呆來。
這卷獸皮,他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不說倒背如流,也相差無幾。
“天似圓,地若方,如無邊,仿無際……”蘇銘喃喃中,腦子裏幻想着那書卷裏的世界,不知不覺的,天色漸暗,可以看到遠處天地盡頭處似有烏雲若隐若現。
吹來的山風,也帶着了一股潮氣,落在那山上的諸多草木樹葉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在看到那天邊烏雲的一瞬,蘇銘忽然精神一振。
“阿公推算的果然準确,今天真有烏龍涎!”蘇銘雙眼露出明亮之芒,他快速的站起身,将手中獸皮卷塞入懷裏,左手一把抓起身邊的編簍背在背上,身子一晃,極為靈巧的抓着一旁的草繩索,向着山頂爬去。
遠遠一看,這少年羸弱的身子,卻是爆發出了極為堅韌的力量,若猿猴一般,幾個起躍之間,就攀出了十多丈遠。
天地間的烏雲,滾滾而來,更有轟鳴之聲回旋,仿若天怒降臨在這片山脈之上,那烏雲連接天地,漆黑一片,轉眼就越來越近了。
蘇銘此刻攀爬更快,幾乎就是在這烏雲擴散而來的一瞬,他已然攀臨到了距離山頂約數十丈的位置,那裏有一大塊凸起的怪石,似天然而成,其內中空,有無數拳頭大小的洞口,這怪石整體的樣子,若一條盤踞在此地與山峰融合的巨蟒之首。
那怪石下,還有如獠牙的錐形,看起來觸目驚心,頗為奇異,且因其是從山體上凸出的部位,幾乎若懸空一般,很難攀爬過去,除非可以升空飛行。
蘇銘左手抓着繩索,右手從背後的編簍裏取出一個小瓶放在嘴上咬着,慢慢挪動身子,向着那怪石相反的方向,移動了數丈,使得其左手抓着的繩索也傾斜起來後,五指扣住山壁,身子緊貼,擡頭看着天空的烏雲,目光炯炯,一動不動。
片刻後,烏雲蓋頂,雷霆之聲轟轟而起,震耳欲聾中,狂風肆虐,吹動這山脈似都欲要拔地而起一般,蘇銘在這狂風中,扣住山壁的五指已然發白,但卻紋絲未動,看向天空的雙眼內,露出了堅韌。
那狂風越來越大,吹動這山脈草木,聲響如巨獸之吼,更是将這山脈上的無數枯枝爛葉大都卷起,使得漫天遍地,全部都是草木樹葉在急速飛舞。
甚至還有一些大塊的枯木與小獸,也都被生生卷起,旋轉中被遠遠抛開,發出的凄厲慘叫,也被隐藏在了那風聲之中。
在這狂風中蘇銘堅持了不多時,整個天空已然被烏雲完全遮蓋,雷鳴下,豆大的雨滴傾盆而落,整個天地在這一瞬間,似成為了被水簾遮蓋的世界。
雨水嘩嘩,不斷地落下,越來越大,蘇銘依舊死死的抓着被雨水浸濕的繩索,貼着山壁,任由雨水淋透了全身,仍然一動不動,盯着那如蟒蛇之獸的怪石下,一處凸起的若獠牙之岩。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那雨依舊漸增,天地一片雨霧蒙蒙,那被蘇銘盯着的獠牙之岩,卻是慢慢在雨水的沖洗下,泌出了黑色的液體。
那黑液與雨水融合,連成了一條水線,向着下方流淌。
蘇銘看着這一幕,雙目露出喜色,但卻依舊不動,直至那泌出的黑液漸漸稀少,最終赫然化作了金色的一瞬間,蘇銘雙目一凝,沒有絲毫遲疑,猛的松開了扣住山石的右手,身子滑落時他右手立刻從嘴邊取下了那小瓶。
他左手抓着的繩索本就傾斜,此刻随着其右手松開,整個人如同蕩起一樣,随着那繩索以極快的速度直奔那凸起的獠牙之岩而去。
因之前那繩索傾斜的弧度極大,且他把握的位置又頗為準确,此刻幾乎是雷霆轟鳴間,蘇銘已然随着繩索來到了若懸空的獠牙之岩旁邊,其左手抓着繩索,右手拿着小土瓶,臨近的剎那,快速的放在那獠牙之岩下,借着那繩索回蕩到了極限後一頓的時間,生生裝滿了大半瓶金色的液體。
但就在這時,卻聽一聲聲尖銳的嘶鳴驀然而起,約有四五條足有手臂粗細,半丈之長的黑色蜈蚣,赫然從那怪石上諸多的拳頭大小的洞口內鑽出,猙獰的直奔那蕩在半空的蘇銘撲去。
蘇銘沒有絲毫意外,幾乎就是在那些蜈蚣出現的一瞬,他立刻松開了抓着繩索的左手,身子以極快的速度立刻下墜,避開了那些蜈蚣的撲擊。
“小紅!”蘇銘整個人在半空急速下墜,那狂風如刀子讓其身子瞬間有了僵硬,盡管避開了那些蜈蚣,可如今一旦落下,将會立刻成為肉泥一般。
可他卻沒有驚慌,只見一道紅影從旁邊的山崖上抓着一道繩索一沖而出,直奔蘇銘下墜的身子而來,瞬息臨近,一把拉住了蘇銘,那紅影是一只紅色的小猴,此刻呲牙咧嘴,但眼中卻是露出靈動。
一人一猴,随着繩索落在了山崖壁上,也就是之前那蘇銘讀書的地方後,那蘇銘眼中露出緊張,立刻收起始終抓着的小土瓶。
“小紅,我們要快跑,這次我搶的烏龍涎太多了!咦,你手裏抓着什麽東西?”蘇銘說着,看到了那小猴爪子裏握着一小塊黑黝黝的碎片。
那小猴立刻神色露出警惕,爪子放在身後,連連嘶吼了幾聲,蘇銘見時間緊迫,不再多言,而是立刻向前快走幾步,身子一躍而下,抓着一條條繩索,與那小猴一起飛速向下而去。
在他們身後,嘶鳴之聲滔天而起,卻見那數只黑色的蜈蚣順着岩壁快速追來,如多道黑線滑落,緊追不斷。
那紅色的小猴連連呲牙,不斷的向着身邊的蘇銘嘶叫,紅影閃閃間,時而回頭看向後方追來的那些蜈蚣,目中露出害怕與憤憤之色。
“又不是第一次這般逃跑,那些烏龍不敢下山,你就別裝了,老規矩,這些烏龍涎分你一小半。”蘇銘急速逃遁中,話語卻顯得懶洋洋的,果然此話一出口,那小猴立刻眉開眼笑,顯然之前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這一人一猴,對于這山脈極為熟悉,再加上那些蜈蚣不知為何,此山有些地方似不敢直接闖過,而是繞行而去,如此一來,那蘇銘與小猴逃遁速度盡管沒有那些蜈蚣快速,但他們卻是時而直接向下一跳,往往都可以抓到一條繩索,幾次之後,便下了山峰,鑽入叢林內,不見蹤影了。
那些蜈蚣果然不敢下山,嘶吼了許久,這才帶着不甘,重新爬上山頂去了。
烏雲來的快,去也同樣匆匆,數個時辰後,這片山脈就恢複了正常,那烏雲滾滾,向着遠處蔓延離去。
叢林邊緣,蘇銘與小猴走了出來,此刻天色已然漸黑,可以看到遠處的天邊有些微弱的火光,那裏正是蘇銘所在的部落。
“分給你的小半都被你喝了,你還想要?”走出叢林,蘇銘全身濕漉漉的,但卻不以為意,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一直跟在身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猴。
這小猴極為通靈,是他在三年前進入此山時無意中發現,彼此還發生過一些矛盾,最終卻是成為了好友。
小猴眨了眨眼,撓了撓臉,露出一絲掙紮猶豫,但很快它就把手中方才抓着的那一塊漆黑的碎片遞給蘇銘,連連嘶吼了幾句,表達出了要換那烏龍涎的意思。
“好吧,再給你一些,不過這破石頭我不要,你留着吧。”蘇銘笑了起來,從編簍裏取下那小土瓶,遞給了小猴。
這小猴連忙抓過來,喝了一口,臉上露出陶醉之意,身子更是晃悠了幾下後,打出了一個酒嗝,把手中的那黑色石頭碎片連同小瓶都扔給蘇銘後,晃着身子幾個閃躍,就消失在了叢林內。
蘇銘看着只剩下小半的土瓶,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就放回了背後的編簍內,打量起那塊漆黑的石頭碎片來。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2章 蠻啓
這是一塊普通的石頭碎片,只有嬰兒巴掌大小,樣子不規則,其上除了有一些似天然而成的紋絡外,還有一個中空的小孔,似一個挂件。
但整體看起來也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很尋常的樣子。
唯一有些奇異的,則是當蘇銘拿着碎片時,感覺其上溫暖,似有一股暖意流入身體,讓人很是舒服。
“咦?”蘇銘仔細看去,但看了半響,也沒看出什麽端倪。
“聽阿公提過,據說很早的時候這裏曾經是火蠻之地,如此看來,此物說不定具備了一些火蠻之力,所以才會讓人感覺溫暖,倒也不錯。”蘇銘解開脖子上挂着的月牙骨圈,将這碎片套入進去後,重新挂在了脖子上,那碎片貼着胸口,暖意更濃了一些。
“回家了!”少年邁開大步,向着遠處那一片燈火之地,快速的跑了過去,此刻的他沒有注意到,那懷裏貼着胸口的石頭碎片,有一抹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逝。
随着臨近,在蘇銘的眼前,那微弱的燈火漸漸清晰,可以看到那是一處被諸多巨木組建的圍牆環繞而成的部落。
範圍不大,約莫只有數百人居住的樣子,但在蘇銘眼中,這裏卻是讓他感覺溫馨。隐隐的,還有陣陣熱鬧的歡聲傳了出來,可以從那一排排巨木圍牆的縫隙內,看到部落的中心處,有一團巨大的篝火,四周有諸多的族人,更有一些部落裏的女子,正對篝火起舞。
部落的大門,同樣是巨木組成,當打開時,往往是被幾根繩索吊起,如今緊閉,其上更有幾個身子極為魁梧的大漢,穿着獸皮衣衫,皮膚極為粗糙,脖子上挂着森森白骨串,耳朵上更有骨環,充滿了彪悍之意,目光炯炯的盯着四周,當看到遠處跑來的蘇銘時,這幾個大漢都咧嘴笑了起來。
“拉蘇,阿公找了你一天,你怎麽才回來。”
“方才下雨,是不是又去搶烏龍涎去了。”
“阿公找我?把繩索扔下來,這次收獲還不錯。”蘇銘快跑幾步,來到了那大門下方,得意的拍了拍背後的編簍,大聲喊了起來。
随着一根編制的繩索從高處垂下,蘇銘一把抓住,身子靈活的攀爬,幾個呼吸間就爬上了大門頂端,看到了那幾個守夜的族人後笑了笑,順着一旁的階梯快走了下去。
“這小娃娃身子靈活,膽子更是不小,多年前就敢獨自一人上烏龍山去采藥,看來日後部落裏的凡醫,一定是他了。”
“可惜,他不具備蠻體,否則的話,說不定可以成為阿公一樣的蠻醫。”幾個大漢看着遠去的蘇銘,微微輕嘆。
蘇銘進入到了部落裏,一路跑去,四周的草木宅子內,往往有人看到他後,都會善意的喊一聲拉蘇。
拉蘇這個名字,并非是只說他,而是指部落裏一切沒有到進行第二次蠻啓的孩童統稱。
蘇銘跑的很快,沒過多久,便來到了部落的中心,看到了大量的族人環繞篝火四周,正在歡聲笑語。
篝火外,擺放着一圈耐燒的木欄,上面有許多被燒烤的冒油的大塊肉,散發出陣陣香氣。
更有幾個族中少女,看到跑來的蘇銘後,掃了一眼,便不太在意了。
對于這個部落來說,眉清目秀的蘇銘,與其他族人有身軀上的差距,幾乎每一個族人都要比他魁梧不少。
好不容易才擠了出來,抓起一塊香氣四溢的烤肉,一邊咬着,一邊向着前方快步跑去。
人群中,正前方的位置,坐着一個唯一穿着不是獸皮,而是粗麻衣衫的老者,這老者頭發編着很多小辮,看起來似極為蒼老,但雙目卻是頗有神韻,讓人看之一眼,似就要被攝取進去一樣。
他身份應是極為尊貴,正低聲說着什麽,四周有幾個族人陪伴,邊聽邊點頭,神色極為恭敬。
看到遠處跑來的蘇銘,這老者臉上露出微笑,點了點頭,示意蘇銘坐在一旁,又繼續和那幾個族人交談起來。
那幾個族人同樣看到了蘇銘,臉上紛紛露出笑容。
“我烏山部雖是小部落,但畢竟是正統的烏山傳承,這一次風圳部落蠻公大壽,且我與其當年有一段交情,不能失禮。”那老者緩緩開口。
“可惜數百年前我烏山部落分裂,如今只延續下三脈,否則的話,我烏山部也是中型部落,統領附近八方時,那風圳部也是附屬,可眼下……唉。”說話之人,是一個約四旬左右的男子,他是烏山部的族長,其身子魁梧,似充滿了驚人的爆發力,脖子上的骨圈赫然有九個手指粗細的牙齒。
尤其是他的臉上,更是有一道若隐若現的紋,那紋的樣子極為猙獰,好似鬼神,只不過很是模糊,似始終無法完全凝固。
蘇銘看着那紋,眼中露出羨慕,通過那卷獸皮,使得蘇銘知道,那是尚未成型的蠻紋,整個部落裏,如今沒有人具備畫下蠻紋使其凝固的實力。
就連阿公,也只是處于凝聚蠻血的第九層而已。
但就算是這樣,也使得阿公成為了烏山附近的諸多部落裏的極強者,能與之比較的,唯有另外兩脈分離而出的往昔同族部落,黑山部與烏龍部。
“過去之事,提之何用,沒有開塵境的強者守護,是無法成為中型部落的,當年烏山部的兩位開塵境先祖死亡,才是最終分裂的根源所在。
老夫修行至今,始終無法突破這凝血第九層,達不到第十層,更達不到那極限的十一層,無法畫下完全凝固的蠻紋,難以開塵……”粗麻衣衫的老者輕嘆,緩緩說道。
“罷了,你們下去吧,準備禮物,明日……山痕,你身為烏山獵隊魁首,便由你帶隊啓程。”那老者站起身,看來一眼站在那烏山部落族長旁邊的一個中年漢子後,轉身離開了這裏,向着遠處走去。
那中年漢子神色平靜,聽聞此話立刻躬身稱是。
蘇銘連忙跟在阿公身後,一同離開了這篝火處的繁鬧之地。
一路老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着,待那身後的歡語也漸漸遠去後,他來到了一間草木搭建的屋舍外,走了進去。
這屋舍不大,其內頗為簡易,進屋後,這老者盤膝坐在了一旁,看了跟進來的蘇銘一眼。
“又去采烏龍涎了?”
此刻與老者獨處,蘇銘對這從小看着自己長大的阿公,很是尊敬,将背後的編簍放下,他拿起那小土瓶,遞給了老者。
“以你的靈活,那幾只烏龍是無法傷你的,不過還是少去為好……那裏畢竟也屬于黑山部與烏龍部的範圍。
這烏龍涎對我無用,你自己留下滋養身體好了。”老者看着蘇銘,神色帶着慈祥。
蘇銘點了點頭,将這小瓶收起,這些年來,此物他喝下了很多,也正是因此,才具備了如此靈活的身體。
更是多年來,阿公時常給他熬制一些藥湯,使得他盡管不具備修蠻的蠻體,可卻也比尋常族人要強上不少。
“還有三天,就是族裏你們這代拉蘇蠻啓的時候了,我記得你也已經到了十六歲……需要去參拜蠻像了。”老者望着蘇銘,緩緩說道。
“我烏山部落的蠻像,是傳承于當年真正的烏山部,盡管不是主像,還無法與中型部落的蠻像比較,但在附近來說,卻是極為強大。”
蘇銘又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這幾天不要外出,好好休息一下,三天後和他們一起去蠻啓。”老者說着,慢慢閉上了雙眼。
蘇銘站了半響,拎着編簍默默的離開,走向距離這裏不遠,那屬于他的草木屋舍。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在七歲那年,他與部落裏所有同年齡的孩童一起環繞蠻像,去進行第一次蠻啓的情景。
身為蠻族之人,一生需要經歷兩次如啓蒙一般的儀式,這就是蠻啓,一次是七歲,一次是十六歲。
同時,部落裏的阿公也會在這個時候,借蠻像之力,選擇出具備蠻體之人。
輕嘆一聲,蘇銘內心泛起苦澀,他渴望成為修蠻的蠻士,那獸皮卷裏的一幕幕描述,讓他從小就癡迷,只是現實的殘酷,在他七歲那年第一次參拜蠻像時,清晰的顯露出,他不具備蠻體,沒有修蠻的資格。
蠻,為世界之本,只有成為蠻士,才可以笑傲九天之上,才可以成為真正的強者!
從那獸皮卷上,蘇銘小時候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部落,大大小小,每一個部落都有各自不同的蠻像,這是一個部落的根本,也是讓後代成為蠻的必須之物。
參悟蠻像,若能獲得感應,則可自然而然的獲得修蠻的傳承,不需人教,可自行修煉。
可一旦七歲與十六歲時都失敗,則表示一切永遠無法被改變,蘇銘的內心一直遲疑,沒有看到答案時他期待,可如今距離最後一次參悟只有三天,他卻害怕起來。
“這一次……能成麽……”蘇銘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屋舍,坐在一旁,發起呆來。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3章 刺幽
深夜,蘇銘躺在屬于自己的屋舍內,看着漆黑的四周,久久無法入睡。阿公的話語始終缭繞在耳邊,讓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九年前的一幕幕。
長嘆一聲,蘇銘坐起身來,沉默的推開屋舍的木門,一陣清涼的風吹起他雜亂的頭發,那風很涼,似随着月色而來,灑落大地。
四周很安靜,只有遠處那烏山上時而傳來一兩聲微弱的嘶鳴,部落裏大都漆黑,只有那中心的篝火,還有一些零散的火苗,再就是四周的巨木圍牆上,有一些火把,在這深夜裏,隐隐有燃燒的啪啪聲存在。
蘇銘擡頭看着天空,天空月明星稀,很是璀璨,那星河似永恒一樣,讓蘇銘的眼中,慢慢露出了迷茫。
“族裏的人對我都很好……可我的樣子明顯與他們不太一樣……或許,這與參拜蠻像失敗有關吧……
不具備蠻體,就無法修蠻,只能一輩子留在這裏,無法走出去,看不到獸皮革書上描述的世界……”蘇銘默默地坐了下來,靠着屋舍,看着天空,眼中的迷茫更濃了。
“蠻族有祖,開天造人,遺留萬代至今……持蠻者,飛天入地移山倒海……有蠻紋通天,可摘取日月星辰……”這個深夜裏,烏山部落內,一個少年看着天空,喃喃着……
此刻的他,沒有注意到,其脖子上挂着的那個黑色的碎片,再次有一抹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逝……
時間一晃,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作為烏山部落這一代的拉蘇蠻啓之日,這一天從清晨之時,整個部落就沸沸揚揚,幾乎所有的族人全部走出,帶着自家的拉蘇,凝聚在部落中心的廣場上。
蠻啓的儀式往往需要一整天的時間,尤其是這在拉蘇十六歲時的蠻啓,如同成年禮一樣,甚至在今天這個時候,完成了蠻啓的拉蘇彼此還可以選擇伴侶。
陣陣帶着奇異節奏的鼓聲從部落內回旋,随着鼓聲的出現,一個個拉蘇從人群內走出,站在正中心的位置。
這一次完成蠻啓的拉蘇約有三十多人,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少年,他們一個個盡管年紀不大,可身體卻是極為粗壯,透出彪悍之意。
即便是那些少女,也是如此,這樣一來,人群中的蘇銘,就顯得格外鮮明,他的眉清目秀,更是與四周格格不入。
雖說如此,但這裏的人早就接受了蘇銘的存在,盡管他的樣子在他們看去有些不同,可卻沒有排斥,而是将他融入進來,成為了部落裏的一員。
将這些準備蠻啓的拉蘇們環繞後,所有的烏山部族人,紛紛跳起了原始的舞蹈,以舞祭天,用身體來表達出對天地的敬畏與祭祀。
“蘇銘,聽族裏人說,你前幾天也去了烏龍山,還取了烏龍涎回來。”在外圍族人歡聲歌舞時,蘇拉身邊傳來一個憨厚的聲音。
那是一個同樣年紀的少年,皮膚粗糙,身體頗為強壯,幾乎整整大了蘇銘一大圈,其雙眼很是明亮,此刻正看着蘇銘,憨笑起來。
望着說話的少年,蘇銘臉上露出微笑,這少年叫做雷辰,是他不多的族中好友。
“取了一些回來,昨天去找你,你阿爸說你與獵隊上了山,等晚些蠻啓結束,到我哪裏分些拿走。”
那叫做雷辰的少年雙眼一亮,連忙上前幾步,憨笑起來。
“本來能早些回來,途中遇到一只貂鹿,你之前說需要貂鹿血下藥,我就跟了上去,昨天夜裏回來的。”
蘇銘知道,對方說的輕描淡寫,可實際上那貂鹿極難殺死,更頗為危險,此刻內心有了溫暖。
二人正說着,四周的歡歌之聲漸漸平靜,人群散開,只見那烏山部的阿公,穿着粗麻衣衫,手中拿着一根通體漆黑骨杖,在幾個族人簇擁下,走了過來,站在了這些少年前方。
他的出現,讓四周立刻完全安靜,這些少年更是目露敬畏,顯然對這阿公很是害怕。
“祭祀蠻祖!”阿公目光炯炯,掃過衆人,于蘇銘身上略有停頓,話語間,其右手擡起那漆黑的骨杖一揮,立刻就見從不遠處的人群內,匆匆走來了數十個大漢,身上都扛着一只只被綁住的野獸。
那些野獸都還活着,此刻發出了凄厲的嘶吼,不斷地掙紮,可卻于事無補。
一共四十九只不同樣子的野獸,在不久之後被全部擡了上來,環繞在那些少年四周,那陣陣嘶吼的聲音回蕩,凝聚在一起,竟隐隐有了一股沖擊靈魂的穿透之力,只不過它們身邊都有烏山部的族人存在,死死的按住,不讓它們掙脫開來。
那站在這些野獸身邊的族人大漢,沒有絲毫遲疑,全部同時低頭,左手多出了一把鋒利的石刃,直接刺入這些野獸的頸脖,将它們的頭顱生生割下。
甚至那嘶吼之聲,更是在這一瞬,随着頭顱的砍掉,達到了極致,似可驚天動地,讓這準備蠻啓的三十多個拉蘇中的數人,露出害怕恐懼之色。
蘇銘面色蒼白,但卻咬牙忍着,餘光掃過身邊的雷辰,卻見對方眼中露出森光,竟有一副嗜血的感覺,似對此已然習慣,隐隐有些享受,與之前的憨厚,判若兩人。
更有大量的鮮血驀然噴發出來,如同血泉一樣,散發出腥臊之氣,向着那三十多個拉蘇灑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