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回合
“啊…嚏…”
沈卿酒這身子底子到底是沒有習過武的庶女,那日這麽一泡,回來就染了傷寒,剛掀開被子就是一個噴嚏。
在行宮出事到今日都五日過去了,她還沒來得及處理二殿下分下來的任務。心裏更是擔心那日意外的吻被黑影發現,楚淮影重生的身份便要暴露了。
不過,這都五日過去了,楚淮影那頭都沒傳來什麽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吧。
“郡主,您都染傷寒了,還穿着單衣坐着。”翡翠抱着一套衣服入內,趕緊放在一旁,拿了一件伺候沈卿酒換了。
芷煙在後頭不疾不徐地帶着丫鬟布置洗漱用品。
“無事。”沈卿酒換好一身衣服,看着那白鍛綠鄂常服也沒問什麽,只是坐在梳妝臺前,等芷煙出了門,才問身後給她绾發的翡翠:“幾日無消息,他沒大礙吧?”
“宮主好得很呢!”翡翠少有地有些忿忿地說,不過郡主這話問得也忒奇怪了,宮主神功蓋世,哪能有什麽傷。
“好得很?”沈卿酒被她古怪的腔調勾起好奇心。
“唉,郡主一會兒自己看吧。”翡翠給沈卿酒插上白玉簪,想到宮主這幾日吃嘛嘛香還勾三搭四的行為,實在不好抹黑他。
“一會兒?他今日進宮?”沈卿酒不解,難道她掌握的楚淮影上班時間表有誤?
“陛下昨日給您許了假呀。”翡翠道。
沈卿酒默,她倒是沒把這兩者聯系起來,現在想想,算是明白了。昨日陛下許她出宮一日,想必也是楚某人的主意。
她正苦苦想着怎麽從他嘴裏套出消息,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翡翠看着郡主的表情,怕她等會對楚淮影的印象更糟糕,還是說了句好話:“宮主可是連從小喪母這等理由都搬出來了,才說服陛下的,郡主等會可......”
沈卿酒微笑,睨着她:“我也沒說不去啊,說罷,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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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面色古怪,最後不情不願地吐出仨字:“依盈樓。”
...
一個時辰後,沈卿酒從馬車上下來,站在永安街看着那衣香鬓影飄香的江南風樓閣,總算明白翡翠剛才為什麽臉色古怪了。
樓閣之上,鲛绡帳層疊如煙邈邈,沉香桌案後是微醺的錦衣少俠,身側或躺或挨着名門閨秀,似是見了她,楚淮影遠遠敬了她一杯,一飲而盡。
沈卿酒面色不改,只有溫軟的微笑依舊,身後的翡翠卻急得很,心想,完了完了,這下郡主肯定要整治宮主了。
依盈樓乃汴都貴族圈子中的“青樓”。向來是皇親國戚、位高權重者淫/樂私會之地。
沈卿酒對他選的地方還算滿意,畢竟他身旁人越多,越容易混淆作者的注意力。
至于他身側的佳人閨秀,她更不奇怪了。
畢竟風雅無雙的少俠,還是清貴挺秀的宮中貴人,汴都閨秀怎會不為之傾倒。
只是不知楚宮主今日怎麽了,竟然乖乖遂了她的願布置這些?
“郡主還是第一次來吧?”來接她的是個紫衣少女,沈卿酒認得她,此姝乃将軍府的表小姐,論輩分是皇後的侄女兒,也算是二殿下陣營的人了。
“是的,有勞陸姑娘帶路了。”沈卿酒留下芷煙在外,翡翠在她身後跟着,心裏只為自家郡主婉約的表現幹着急。
沈卿酒不知道,這位陸姑娘卻清楚,這兩道聖旨下來,汴都圈子裏都傳說沈姑娘是個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的女子,一手就要遮了汴都半邊天,此時看着卻如此溫柔可人,心下更是不屑:“哎,不算什麽,殿下也算到了您畢竟是庶出,肯定沒來過此處。”
沈卿酒唇邊笑意更甚,道一句:“那是,怎麽也不如陸小姐熟門熟路啊。”
此地即便是汴都貴族聚集之處,其用途怎麽也是不光彩的,被列為常客可不是什麽光榮之事。
陸姑娘臉色一沉,看着兀自帶着丫鬟步入雅間的沈卿酒,看來那消息并非空穴來風啊。
...
翡翠在她身後驚嘆,沈卿酒卻微笑自若,她與之斡旋的是二殿下,不代表她要為他手下人所脅。
雅間之中只設沉香木幾一張,方才在下頭看着與楚淮影距離極近閨秀們,實則圍着幾案坐卧,只在楚淮影身側留了一個空位。
沈卿酒要是不坐那兒,約莫也只能站着了。
翡翠正着急地瞅着自家宮主,沈卿酒已大方地落座,眼中帶笑看過衆閨秀,才側頭問:“我還以為會看到月真。”
畢竟據翡翠的消息,楚宮主最近除了在宮中和南鎮撫司,有空便和女主在一起,也是如此那些黑影才沒有出現。
楚淮影聞言無謂地一笑,自顧自斟了一杯酒:“她和二哥在禦花園賞花呢。”
沈卿酒想起家中那位小小姐率真的姿态,末了還是放輕聲音勸道:“即便你不喜歡,也莫把她推給二殿下啊。”
“月真性情率真,天真爛漫,出身高貴,又适逢及笄之齡,我怎麽敢不喜歡。”楚淮影說着,緩緩喝了那一杯酒,往後一挨,倚着檀木欄杆。
沈卿酒聽見自己曾勸他的話,一愣,轉而無奈地笑,捉摸不透這人又有了什麽新發現。
楚淮影看着她的表情,旁人只覺她在笑,他卻明白姑娘回去後想必想了幾本秘典那麽厚的事兒。
小酒就是思慮過重,看似柔婉,決定的事卻是連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末了,少俠眼裏懶洋洋的眸光依舊,卻松開了酒盞,似是半醉般倚着沈卿酒的肩膀,淡淡在她耳邊道:“安心吧,我好好教着她呢。”
沈卿酒在他倚過來那一剎抖了一下,餘光仔細搜索屋內,眼看沒有黑影的出現,才沒推開他,就這麽讓他挨着,殊不知楚淮影早将她的眼神收歸眼底。
同樣将兩人互動收歸眼底的,還有一衆閨秀們。此刻她們本使勁渾身解數希望攀上楚淮影的臉色早沉了下去,就差沒在上頭寫着“生無可戀”四個大字。
畢竟她們都是來虐正妻的,沒曾想最後卻吃了一嘴狗糧。
“聽陛下說,泠音行宮以機關趣巧聞名,三殿下近來督建,可否給臣女普及一二?”沈卿酒雖有一日假,可在宮外也就那麽一兩個時辰,既然某人主動送上門,她便幹脆直言。
楚淮影漆黑的笑眼睨着她,顯然在說“那日你不都看光了嗎。”
“光說有什麽意思,既然來了樓裏,哪有不鬥酒的理兒?”那廂陸姑娘按捺不住,終于開了口,得意地看着沈卿酒,心想總算将回了一軍。
卻不料沈卿酒微微一笑,答應了,正要開口:“好,若是......”
她話未說完,楚淮影便懶洋洋地道:“若是小酒贏了,我便罰酒一杯,說出一樣機關。”
“那要是郡主輸了呢?”陸姑娘問。
“她輸了,便答應我一個條件好了。”楚淮影随意地應道。
“酒也要罰。”陸姑娘得了便宜還賣乖。
“自然。”沈卿酒笑答,不讓某人回護得過分,她雖然是猜拳苦手,酒量也是不錯的。今日小小傷寒也不至于影響她發揮。
然而,沈姑娘剛垂眸準備好手勢,做好準備要輸時,一伸手便愣了一下——
她贏了。
沈卿酒如願得了一個機關的消息,看着楚淮影飲下酒,這人披着情場浪子的人設,怎麽也不像是猜拳會輸的人。
接下來數局,楚淮影卻接連輸給沈卿酒,輸得那群閨秀都目瞪口呆了,唯有沈卿酒還認真默記他說出的消息,推斷着眼前的人是不是在故意讓她。
身側胸膛溫暖,心跳平穩,那人漫不經心依舊,沈卿酒真看不出來他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心裏算着機關圖都差不多能拼出來了,下一局忽然就反着心意出拳。
楚淮影果然怔了一下,然後擡眸笑看她,他贏了。
“我不客氣了。”沈卿酒純粹的眼眸在冬陽直射下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褐色,裏頭盡是狡黠。
楚淮影眼睛眯起,在她就要飲下時忽而湊過去,就着她手腕一飲而盡,才擡眸一笑:“小酒忘了你染傷寒了嗎?”
陸姑娘聞言,像是完全不知情般驚呼:“郡主染了傷寒還出宮來?”
沈卿酒餘光看見不知何時上了樓的芷煙,唇邊淡笑,道:“我該回去了。”
本來倚着她的楚淮影任由她捏着他下巴推開他的臉,把他留在軟枕中,一張帶着薄紅的俊臉上盡是不在乎的神色,目送沈姑娘在翡翠和芷煙護送下消失在樓閣之中。
屋頂目睹全程的暗衛看着明明千杯不醉卻裝醉的宮主,還有心中牽絆卻一意孤行的沈姑娘,感嘆,這雙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戲演得以假亂真。
...
轎子裏,沈姑娘不知道暗衛的內心戲,還在閉目回憶,不時用碳筆在膝上宣紙勾畫。
楚淮影給的消息七零八落十分瑣碎,平常人聽了不過過耳雲煙,沈卿酒卻一點點詳細完整地描畫完成。
“郡主,飛鸾殿到了。”芷煙提醒着,規矩地等了一炷香才撩開錦簾。
沈卿酒信步出了轎子,路過芷煙時把西域使節團行宮機關圖給了她,也不顧後者後者向來透露不屑的眼內露出一絲微訝,帶着翡翠入了殿內。
翡翠乖巧地給她更衣,卻忽然“噫”了一聲:“郡主,這是什麽啊?”
沈卿酒看見那雪浪紙上太息宮的紋理,笑睨了她一眼,卻在看到裏面那頁被單獨/裁出來的古籍時臉色一頓,忽然明白今日楚淮影怎麽徹底變了個人,還把地點挑選在這種地方。
上面只有兩個古文,她勉強能辨認出是“神衛”二字。
可是那圖畫她卻熟悉得很——
那是監管着她和楚淮影、随時要neng死他們的黑影。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更新要到3.2換榜之後啦^O^/期間窩可能憋不住改文,謝謝諒解~愛大家~挨個筆芯~
——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