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麽說也是姜天心的妹妹。喂!你是不是冒充的!”

靈均默默的看着面前炸毛的美少年,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大人慎言。”

單西哲只差張牙舞爪的叫嚣:“我就看在姜天心的面子上給你一個最差,你要怨就怨她吧!”

一甲三位進士中,聶懿授予翰林院修撰之位,華蟄存與單西哲則授翰林院編修之位。所以說,這麽重要的位置,幾乎是帝國文人之首的翰林院,要交給單小公子這種人麽…她已經想象到翰林院士水深火熱的生活了。

皇帝手中的珠子輕輕撥弄,已經停了半響,半青色的眼皮耷拉下來,更顯得幾分灰暗:“去把陸大人找來。”

二公主臉色一僵:“父皇,眼下試卷和問答都做好了,是不是咱們就能定了,何必麻煩陸大人呢。”

皇帝看着她半響,卻忽然綻開笑意,二公主舌頭打結,殊不知她自己多少年沒見到父親臉上笑了,記憶中父親的臉色便總是他們這群兒女沒法捉摸的。這麽多年太子心累,她也心累,連那個大姐心也必定很累。

誰讓這個父皇,是個喜怒無常之人呢。她和母妃多年來關上門,整日心驚膽戰的猜測,這個皇帝到底在想些什麽,但是她将鄭言師送進來,自然要為她争上一争。

皇帝薄薄的淡唇輕啓,聲音也輕飄飄的:“成碧,你是公主,不是皇後,也不是太後。你是不是覺得,心裏離她近了,你就變成她了?”

二公主暗自咬着唇,她自然知道皇帝說的這個“她”是誰。

她心中不忿多年,為着她的母妃,也為着自己,只是搖着頭暗含水波:“兒臣為什麽就成不了她?”她不行,難道大姐就行?

皇帝略帶無奈的笑着嘆息,卻沒再說話。

二公主看着一旁天下至尊的太子兄妹,那兩個人永遠都是如此,他們與過世的皇後并不相像,卻都有着極其令人讨厭的冷漠。

陸兆庭施施然走了進來,躬身問安。

皇帝手中挑着幾份卷子遞了過去:“這次女官大選主要是為了填補已散出宮的空缺。世上也不乏殷白雀那種能人,陸大人是門下的侍中,自然有封駁職權,今次面對女選的排位争執不休,自然要聽聽你的意見。”

陸兆庭輕輕瞄了兩眼,沉聲低言:“陛下心中想必有數,何須臣再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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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輕輕按住額頭:“烏大人是主考官,認定鄭舜華穩重,又有提拔寒門士子的意圖,因此有意點她做頭名。支曦望卷子答得很有幾分想法,人也謙遜,又是蕭先生的弟子,算作第二名。微生妙是太子妃之妹,本就揚名內外,卷子答得也不錯,可以點做探花。”

陸兆庭輕輕動了動眉毛,皇帝一下便捕捉到了:“怎麽,你覺得不妥?”

陸兆庭低眉垂眼,眼神卻極廣闊:“烏大人說的也是不錯的,這幾分卷子都很好。既然如此,還有質疑麽。”

皇帝指了指一旁的榜眼華蟄存。

華蟄存清朗朗一笑:“只關于姜靈均的名次衆人争論不休,此人未入三甲,實在可惜。”方将殿試口答之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陸兆庭點點頭:“比起她父親,已經內斂許多了。如果姜楚一在,沒人能從他那張嘴下逃走。”

皇帝竟忽然笑了出來:“正是這個道理!”

二公主冷笑一聲:“陸大人,你可要想好了,姜氏未免太過藐視聖上。此題本來不是烏大人所出,是聖上的主意。姜氏連皇家都不屑論個道理,可見此女如何嚣張。即便她才華蓋世,她能安心為皇家服務嗎!”

陸兆庭露出微微倦色:“臣拙口,總是說不過二殿下。臣只是就事論事,姜小姐的卷子挑不出任何錯處,若說她性情不羁,那也是二說。今次金科的狀元探花也是陛下欽點,恐怕也不得殿下心意吧。”

二公主咬咬牙齒,聶懿和單西哲倒真都不是什麽好脾氣的。她卻仍舊不願服輸:“陸大人這是個什麽道理,你自己的孫女兒也送進來選了,倒是不先争一争。”

陸兆庭輕輕揮手:“二殿下大可去問戴國公世子為何保舉她,臣管不了許多。”

皇帝輕輕敲敲瓷蓋:“成了,朕心中有數,不必再說了。”

坊間的傳聞再一次熱鬧了起來,女選官的結果實在匪夷所思。

五十人中留有不到十人就罷了。

頭名的鄭舜華是個籍籍無名之輩,竟得了聖上青眼點位狀元。

支家那位風頭正盛的庶女竟然沒有雀屏中選,反而是平日在貴女圈兒被欺負的擡不起頭來的嫡小姐支曦望拔了榜眼。微生妙點位十名內,但她上奏願在家盡忠孝之道供養親人而不為官,皇帝很是贊嘆,便遣她出宮,仍留有名次。

更令衆人不可思議的是,姜楚一那位聲名狼藉的女兒竟然擠掉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微生妙

成了探花。

嘿,這可真有意思!

“啪”的一聲,兇猛的關東大漢哈哈大笑:“要老子說,女人就該乖乖在家生孩子伺候丈夫,出來做什麽官!”

一旁的男人擠眉弄眼的笑笑:“你知道個屁,朝廷裏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兒,這時候弄進去一堆嬌嬌的官家小姐,那…還沒有享福的地方?”

大漢摟着一旁嬌笑的妓女:“我看這些女選官簡直和公用妓女沒什麽兩樣。咱們貧賤的人玩兒的是便宜的妓女,這些有錢有勢的就玩兒大家小姐,哈哈!”

坊間費勁了心力,将三位選官的風流韻事、身家做派挖的一幹二淨。

官吏,女人,年輕,這幾個詞一放到一起,難免都是一些衆人會意的情色故事。

靈均看了樓下的聒噪,淡淡斂過眉頭,劉複之看着她的臉憋不住笑了出來:“你也有這樣的一天。”他笑看靈均半響,懶懶的敞開麥色胸肌,煙鬥再次汨汨出煙:“你的臉就不治了?現在姜小姐醜如無顏的消息天下皆知,人們齊齊心痛,姜楚一美貌天下無雙,怎麽生出了如此女兒。”

靈均歪着臉看他,一笑卻可怖的很:“哦,那不是很好?我在宮中不過一日,十九公主已經過來笑吟吟的警告我好幾次了。公主殿下說了,但凡我的臉敢漂亮一點兒,她下次直接用砒霜和烏頭把我毒死。”

劉複之懶洋洋的瞥了一旁的古畫一眼,也不知在說誰:“宮廷中的女人…總是這樣自以為是。”

他擡頭半響,卻看見靈均在歪着頭笑看他:“你看我做什麽?”

靈均微微一曬:“我發現你這個人特別了解女人,怎麽?你們大漢江山都消亡多少年了,還記得被後宮坑害的不甘呢?”

劉複之一雙明目忽然銳利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靈均卻也不懼怕:“大漢尚玄,你倒是也不忘本,一年三百天日日都穿的一身黑。如果想好好隐藏,就別再書閣中放滿了玉玺的圖鑒,大漢滅亡多少年了,還對傳國玉玺念念勿忘呢?”

劉複之沉默半響,一雙眼睛漆黑淩厲,卻燒着令人難懂的火焰,驟然而起的淩厲氣勢,絲毫不弱于任何一個皇室子孫。

靈均輕輕踱步,閉着眼睛聞着那些令人迷蒙的煙氣,輕輕舒展了身體:“多少上古貴胄天皇就這麽消失了,被零落塵泥碾作塵,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直到現在,姬家那些賊心不死的人還像恢複他們那些可笑的禮樂制度。姜家呢,沉醉在舊日千年前的榮耀中無法自拔。而那些大唐遺留的貴胄們,偏偏更是不甘心衰敗的命運,拼了命的要留住血脈。”

劉複之“咄咄”的敲着煙鬥,狀似不在意的低首臻眉:“你似乎對此很是不屑。”

靈均回頭笑看他:“你手中握着許多命脈,你難道在意嗎?你現在是一個安然無恙的看戲之人,活的比那些龍子鳳孫不知道要快活多少。宮廷中愚蠢的皇室子孫,躲在犄角之處的皇宮中整那些蝸角虛名,卻不知道西遼與黨項已經勢如破竹啦!”

劉複之哈哈大笑,這是靈均第一看到眼前這個棋局之外的男人笑得肆意、笑得濃烈、笑得悲傷狂妄,那張臉一瞬間鮮活起來,好似真如威武的大漢帝王:“說起來咱們這樣的人也很可悲。明明不願意被所謂的家族命運禁锢,卻有一顆不安的心。”心如惡鬼,在陰冷潮濕的荒郊野外,母親冷冽的眼神出現在他的幼年時光中。關于祖先的傳奇故事已經遠去,可是那些掌控王朝的詛咒似乎從未變過,比如說,王朝的權利注定要把握在女人手中。他的母親,是他的人生導師,在破敗的茅草屋中冷冷的告訴他,要用盡全力恢複祖先榮光。當她知道匈奴的劉淵冒認劉氏子孫,卻不盡破口大罵,斥責這個蠻子玷污大漢雄威。

靈均看他獨自唱完一場回憶的戲碼,卻不禁感同身受,想起了姜女羅對于姜家那些天書的執着,和天心那些隐秘的夢想。

劉複之擡頭看她,又恢複平日模樣:“你走吧,不過我想我還有許多有趣的秘密與你交換,比如說皇帝屠殺叛亂之臣的舊事。”

靈均低頭思索半響,複而輕輕一笑:“我會找來等價的秘密與你交換。”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讀者們,因為輸入法問題,所以上面有的“微生妙”似乎被打成了“微生喬”。

能改的我已經都改過來了,大家記住到現在為止出現的都是太子妃微生喬的妹妹微生妙嗷嗷嗷!

之後我會再繼續大修改過來的,萬惡的輸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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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行無雙

女羅天資冷豔、容貌昳麗動人,卻遮不住冰冷的氣質。對于姜楚一以外的人來說,這是一種待客的常态。

靈均笑嘻嘻的看着她:“姑姑,火荔枝是反季水果,吃過了容易上火,您還是悠着點,我去伺候您喝一壺西施茶怎麽樣。”

美人檀口輕輕送進素白的果肉,一字一頓:“放、屁。”

靈均聳了聳肩:“您到底在執着什麽啊,天心也回來了,只要春祭過後,您就潇灑了,您把您那顆美麗的心放在父親身上吧。”

女羅修長的嫦娥眉挑起冷冽的弧度:“你也太丢臉了,我們姜家的女人都是有仇必報的,你竟然受此侮辱罵不還口,以後難道要繼續讓那個刁蠻公主壓上一頭?”

靈均垂首嘗了一口酸澀的苦荔枝:“啧,反常的妖物,真不知道你吃個什麽勁兒。”

女羅回首看看姜楚一依舊沉默的樣子,卻更是雲裏霧裏。

有仇必報嗎?十九公主薛維葉的生母安若琳生女後即由紅霞帔直接擢升為正三品安婕妤,她一個外官,如何都動不到後宮頭上去。說白了,安氏如何能獨大?必然是依靠着二公主生母鄭貴妃的勢力,那才是真正的獨寵宮廷。

靈均擡起頭呵呵直笑:“姑姑,曼苑曾經直接将你推上‘天下第一美人’的寶座,如今這名字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也流到了千秋歲中,你如此聞名,若是能入宮為妃,咱們家可真的就是雞犬升天啦。”

女羅峨眉倒豎:“荒謬!那個狗皇帝算哪個根蔥!”

姜楚一搖搖頭拉着靈均:“你和我來。”

她舌尖兒伸出去,輕輕點了點早春的新翠茶,将心底的苦澀一點點的驅逐出去。

父親在一旁看着自己半天了,她也懶得說上許多。

姜楚一猶豫半響終于開口:“過段日子我要出去,家裏有些事情你替我留意。”

靈均心中想想,忽然覺得危機:“皇帝又派您去做什麽?”

姜楚一苦澀的笑笑:“派我?你不要太看得起我,陛下對我向來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他不過是通知我。”蝶翼般的睫毛閃現陰影:“支道承在朝堂上舉薦我不過要拉我下水,我自然不能答應,可是皇帝不同。”

靈均想着坊中那些流言,終于得以确定,雙眼直視木木的看着一旁:“是匪盜!”她轉過頭去,想到父親身上被鬼手抓住來的傷痕,竟然不受控制的将他衣服扒開,看着那粉紅色的嫩肉:“爹,皇帝明明知道你在戍城被傷,怎麽能讓你在此事動刀劍呢!”姜楚一輕輕撫摸女兒強裝鎮定的泫然雙眼:“陛下他…不過是想折磨我,既折磨我,又覺得我是個順手的工具,竟然生了幾分憐惜。我自己都,哈!”

靈均想着那神色莫辨的帝王,心中卻一陣惡寒:“我竟不知,您為何如此偏愛于他?”

姜楚一幾次張口閉口,卻仍舊只是淡淡整理起素白衣袖:“不過是擇一朝、終一事罷了。有許多事情…十年百年也說不明白。”

女羅推開門就鬧了起來,一雙妩媚桃花眼充滿哀傷:“即便到現在,你也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這次又想怎麽騙我了?你就那麽讨厭我嗎。”

姜楚一終是深深苦笑:“你又要跟着我去了,那裏人情複雜,情況危險,你絕對不能跟去。”

女羅冷冷看他一眼,卻一反常态半句不言,過分安靜的靜靜走了出去。

第二日早起,靈均尋到了半天,終是在女羅房中尋到了父親,他只是呆呆立在床邊,神色晦暗。

靈均心中那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難道她自己去了?”

姜楚一阖着雙目嘆了口氣:“早該知道,從小到大,她總是如此…”

送走了輕車簡行的父親,靈均呆呆的坐在院中,現在又完完全全的剩她一人了。小時候在江南之時,姜楚一心忙着在刀尖火口上,姜女羅則是用盡心思追上他,而自己呢,穿過街頭巷尾,看着人情冷暖,累了就坐在街頭,無趣了便去書院偷偷聽課,想起來,自己總是重複那樣的日子。

!!!

她看着面前從天而降的龐然大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一身精美戎裝的異族男人就這麽出現在面前。

仍舊黑如鷹隼的雙眼淡淡瞥了她一眼,眉頭卻輕輕皺了起來:“你這是被誰傷了臉。”

靈均已經習慣此人喜怒無常忽然闖入的性子,只是托着下巴淡笑:“這不是托你所賜麽。上雍皆傳姜靈均在黨項被辱貞節,恭喜你,你可成功了,這件事情可是成為了我的污點,別人借機整治也是有的。”

檀郎看她半響,竟怪異一笑:“你以為我通過這種手段報複你?”

靈均抱臂在一旁懶洋洋的靠着,只感到頭上的光圈炫目。對于他,真的心累到不知道如何應對,随他便吧。

沒想到對方仍舊不放過她,舔着臉坐到她身旁:“你曾經說過你是有仇必報的,就算這消息是我放出的,你為什麽一直不報複我?”

靈均唇間幹幹的,周身力氣也上不來:“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我知道我給了你一刀——”

“你那一刀特意偏了心髒,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

“你口口聲聲說黨項是蠻夷之族,我們的世界天差地別,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

他越發靠近,口氣中的暖柔卻讓人造成錯覺,好似濃濃愛意:“你既然覺得我這個人很低賤,為什麽在大帳外吻了我?”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為什麽非要問個一清二白呢?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麽會如此,也許是他們都是孤身一人,也許他們都有家卻無家,也許是塞外的月色太美星星太亮,一時間意亂情迷。

可是不管為什麽,回到了趙國,她的心中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而他…年輕的王子重歸家鄉,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榮耀與贊嘆,他們遲早會變成平行線,再沒有任何交集。

她轉過頭,笑起來的臉卻十分可怖:“別問我,我不是神靈,不能全知全責。不如這樣,我交給你一把刀,你給我一刀,我還你。”

他抓住她的手腕,紅色的勒痕越發刺目,一瞬間恢複了那匹在塞外暴躁暴烈的狼性,微微顫抖的眼睛與緊緊抿住的嘴唇卻都在節制。

靈均閉着眼睛等着他暴躁的發怒,然而卻沒有意料之內的折磨。

俊美的男人長身玉立,将凜冽的寒風藏在玄黑披風之下,只留下一個清晰的背影。

“記得我給你講的故事嗎?”

靈均沉默。

“那兩只荒野上的狼,起初還是幼崽的時候形單影只的互不交集,後來是互相的撕咬和傷害,但是彼此間卻離不開對方。直到有一天,公狼被獵人打傷了誘開敵人,母狼才知道,有一種愛的形式就是互相折磨。”

靈均想起塞外壯美的景象,心中卻感慨萬千,那真是一段再也不會有的回憶了!雖然她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逃亡,可是随着他上天入地,和危險的流浪兒鬥酒賽歌,與随行的舞姬唱歌跳舞,就像步入了另一個世界。

“狼行無雙…可惜我們是人,人類的世界充滿危險與誘惑,不能夠堅守自己最初的情感,我們是不能和野獸一樣相提并論的。”

檀郎俊美的容顏逆着光,看不清過多的表情,只是她感到了周圍悲傷的氣息。

他也總要長大,就算他被母親抛棄,可是他很強大,總有一天,會有一個真正愛他的女人與他生兒育女。她想着想着,卻突然有幾分惆悵,看着他忽然消失的背影。

“你不該對他這麽心軟。”

靈均無奈的笑笑,看着樹旁站立的齊維桢:“今天是個什麽日子,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兩股驟強的氣勢似乎在互相盤旋,直到檀郎的氣息完全消失不見。

“他還躲在外面看你。”

齊維桢手上的新梅映照他沖淡的俊秀面容,真正是公子如玉:“你在縱容他,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這不是很好的方式。”

靈均将他仍在身後進了屋中看書:“我殺他一刀,他報複回來,待我忍不住了,自然就無所謂了。”

齊維桢一把抓住她衣袖,絲毫不在意那灼傷的臉,只是靜靜看着她。這個人的臉生的真是漂亮,并非姜楚一貌若好女的面容,而是無可挑剔的俊秀與氣質,而将暗含的力量隐藏在面具之下。

被那雙總是抓不到焦點的金褐色眸子盯着,就感覺像被愛着一樣。

怪不得可以被天下女子所愛慕着,他是有這樣的資本。

也許他對待十九公主亦是如此,才會給她被愛着的錯覺。

靈均龇牙咧嘴的摸着自己被傷到的肌膚,滿不在意的笑:“我的臉都這樣了,真是難為你們了。”

齊維桢将探到她臉上的手交疊進衣袖內,只留下一只桌上的梅花:“你太倔強、也太獨立,稍微…依靠些別人吧。”

那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被香氣輕輕的散在空氣中,靈均默默伸出手撫摸着那梅花,卻無法忘記檀郎離去的身影。

狼行無雙?可是它沒辦法實現。

作者有話要說: 哦呵呵呵呵他們才不會對決呢男一和男二會相愛(劃掉)

☆、權柄

千秋歲中仍舊人聲鼎沸。

靈均推開芙蓉閣的門,卻小小吃了一驚,走錯了?

面目清俊的公子輕輕一笑,手中的山水折扇仍舊慢慢的扇動着。

靈均重新推開門,沒走錯啊。

“呦,來看我也不說帶點兒東西,怎麽說你也要當官兒了吧。”這輕佻放蕩又總是暗含毒刺的語氣,沒錯,就是天心。

靈均回頭一看,幕簾外的美人幾乎是赤裸着身體走了出來。靈均随便坐下便自斟自飲了起來:“想來是我打擾到你們了,既然如此改日再說吧,不用送了。”

天心嬌嬌的拉住她,松松的彎了一個髻子,指指一旁的公子:“你不認得他?他可是認得你!”

靈均輕張唇:“鼎鼎大名的澹臺溟齡大人,千秋歲裏有名的風流人物,您可是被所有坊間的女人愛着呢。”

男人笑意未減,卻忽然面目轉紅紫咳嗽起來,靈均從未聽到過人的咳嗽聲如此地步,簡直如将肺子咳出來一般,好似被幾千條鋼筋抽了身體,被幾萬條滕鎖淩虐一般,周身的杯碟茶櫃皆被他抓出痕跡來。

好似天崩地裂,他卻忽然安靜了下來。靈均方才發現,這人雖然清俊,面目皮膚卻白到透明的病态,眼梢含半點黑紫,明顯是有肺痨在身。她再三試探,終于出手摸住對方漸漸緩和的脈門。

天心待他咳嗽完,方将手中的瓷瓶冷淡的仍到他懷裏,他也只是随意的服了兩顆藥,二人倒像是多有默契,乃至于施救都冷漠到極致。

靈均猛然擡頭,看着眼前不可置信之人:“你瘋了!你這病早已經病入膏肓,竟然還敢穿着單薄,到這煙火之地來。”

天心眼睛看着自己紅豔的指甲,臉上卻露出了諷刺的嗤笑:“又犯了病不成?看着脈門就想上去摸。你怎麽不說他是被你那臉吓的呢。”

靈均将那瓷瓶打開,無非就是一些尋常的百合、雪梨。

她放下瓶子,按了他身上幾個穴道,淡淡坐在一旁:“肺為華蓋,乃是五髒六腑的保護傘,你要是想要命就別出來送命了。你這大夫也不甚高明,偏偏以次充好糊弄你。”

溟齡臉上勾起一個俊俏的笑意,手中的折扇不時點點脖子:“我算是見識到了,你們姜家女子都一個樣子,好好的關心話怎麽說出來都這麽難聽。真是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

他伸着懶腰,儀容卻仍舊文雅,輕輕的打了個哈哈:“今天太陽公公這麽明媚,我要去和他約會去喽!”

靈均關上屋門,神色卻諱莫如深:“你怎麽會和他認識的?”

天心美豔嬌容慢慢湊近,徐徐在耳邊釋放熱氣:“我…不告訴你。”

靈均一把火點了煙槍,口中吞雲吐霧,兩人默默在房中半響無語。

不一會兒,手中的煙槍卻被對方一把奪了過去,她撇過頭像和這對姐姐對個話嘴,卻發現對方眼中暗含水霧。

那霧氣很輕,天心幾乎很少有半點悲戚之情,可是靈均不是旁人,她們兩個對對方的事情總是很敏感的。

“他…也許要做父親了。”

靈均吃着杯中苦澀的茶,心卻悲苦的很,她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她對天心空白的感情生活一無所知。

天心機械的吸着口中的煙槍,眼睛呆滞的不像平日間貓一樣神秘誘惑的美人:“給不起的是承諾,因為說了就會變。放不下的是尊嚴,因為放下就會失去堡壘。看不到的是永恒,因為付出的代價太大。”她呆呆的詢問對方,更像是在問着自己:“天下有沒有什麽東西是永遠不會變質的呢。”

不知道。她并不知道什麽會不變質,可是她總是感到害怕,因為見過了太多的貧賤夫妻,見過太多的抛棄妻子,見過太多哭泣的女人,每一個人的容顏都十分鮮明。還有消失的姜九曜,和永遠執着卻在受傷的姜女羅。

天心低下頭,淡淡的笑了一聲:“你這樣也很好,與其被人傷,不如冷下心腸學會傷人,哪怕是自欺欺人。”

雲煙妖嬈,美人赤裸着身體輕輕将它吞吐到檀口中,糜爛的神情嬌媚異常。

天心仍舊是那個令人心癢癢的玉人,只是嬌嬌笑着:“知道什麽是‘入幕之賓’嗎,就是你永遠猜不到我的簾幕後到底有多少人。怎麽,今天來有什麽事兒?”

靈均細細說了一些。

天心腆着笑看她:“既然如此,我便去幫你查查,你也不要忘了答應我的話。”帶諷的唇角輕輕附在耳邊,如惡魔耳語:“我實在很感興趣,姜九曜的丈夫到底是誰…”

她重新遮住臉上的透額羅與面紗出了房門,卻在不遠處被攔住。帷帽下的聲音清晰可見,将她指引到暗室中。

靈均輕身跪拜,飛鳳公主薛鳳清淡如菩薩的臉上溫文一笑:“現在可以講講條件了。”

靈均喜愛她這樣的開門見山,也不諱言:“離丞相大人最近的地方,您想好是什麽了麽?”

薛鳳清淡着眉目看她:“你想去翰林院、樞密院,還是三司三省?若是快一些的話,大概有十年八年功夫能将你做成一顆有用的釘子。”

靈均看她半響,竟忍不住笑了起來,有趣,真有趣,大公主也有對她失算的時候。

薛鳳清倒是脾氣很好,只是看着她微微點頭:“是一把好劍,可是這把劍性情古怪,用不好難免傷己。”

靈均低低一笑,擡頭間卻充滿光華:“我這個人大抵命走偏鋒,十年八年用來對付一個支道承,豈不浪費大好光陰!”

薛鳳清鳳目忽然銳利,淡唇卻帶着半點壓迫:“年輕氣盛是好的,可不要太過嚣張!”

少女眼神幽深,卻蜿蜿蜒蜒爬着幽暗的地獄光火,聲音也如被毀滅的隐秘一般,白皙手掌遮擋住紅唇:“我要去的是——蘭、臺!”

薛鳳清眼神一驚,緊緊盯着她。一旁的崔悠卻已經驚出聲來:“你可知道禦史臺是什麽地方,那是白骨堆成山的惡鬼魔窟!”

少女面容可怖,卻似乎已經有所準備:“公主殿下,我的朋友在地獄沒法等上十年,我也不可能讓這條老狗舒舒服服的過上十年,就慢慢的磨好刀子,讓他疲于奔命吧。”

薛鳳清止住了崔悠的急切面容,輕輕起身,細瘦的身體無半點存在感,卻彌漫于空氣之中:“你的選擇,我接受了。”

簡單的交易結束,薛鳳清留下一聲嘆息:“你像她,又不像她…”

宮中谕旨已下,最震驚的并非天下士子,反而是朝堂中的官員。

崔恕歪着臉左右嘆息,仇飛廉一巴掌拍到他的腦子上:“大白天的能不能打起精神,你可是…!”

“我可是京城門衛的精英,天下衛士的實權人物,主幹中的新鮮血液,強大完美的禁軍大人!大人您就別說了,每次都是一個套路,我已經背膩味了。”崔恕歪在一旁嘴中吐着泡泡:“那個鄭舜華長得還不如我呢,簡直膀大腰圓。那個支曦望還算漂亮,就是太單薄了,一只手都能撐下來。怎麽一直沒看到姜大小姐呢!”崔恕睜着眼睛大叫,一旁的衛士笑嘻嘻的把他的衣服扒了下來:“崔大少!你衣服被扒了,對了,你和新科的單探花榮登今年的小白臉兒排行榜啦!”

崔恕豪氣沖天,抄起一旁的劍就和他對了起來。仇飛廉看着一旁俊眉修眼的年輕将官們苦了臉:“這群小子沒有一個省心的,每天喝酒打架鬧事兒互怼,尤其是你崔恕,趕緊過來寫防務!”

崔恕一把幹翻對面做鬼臉兒的年輕衛士,嘴裏卻仍舊嘟嘟囔囔:“哎呦怎麽沒見到姜大小姐呢,給我洗洗眼睛啊,最近開春後,後宮的妝濃的下不了眼睛了,我也不想再要那些抹額和腰帶了。”

李伏虎開門進來喝了碗熱茶,眯笑的眼睛卻意味更深:“恐怕你要失望了,姜大小姐可是出名了,整個宮中都在說,姜小姐被十九公主毀了容貌,臉上已經吓到好幾批人了。”

崔恕呆愣的将碗摔出一個簸箕來,瞪大雙眼一把抓住李伏虎:“你說的是真的?!不會吧,你說那張年輕嬌媚清豔動人還帶着一點冷漠高傲可愛的小臉兒被毀了!難道說我以後只能看她的長腿細腰膚白沒有貌美了麽!”

李伏虎真心贊嘆他的行文水平,又想着想戍城見到的那張尤帶着些稚氣的豔容,随意的攤了攤手:“據說姜小姐…哦不,現在是小姜大人,每日進宮來都帶着又黑又厚的透額羅和面紗,将整張臉遮的只剩下眼睛,又将身上捂得密不透風,你想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崔悠搖搖晃晃的倒在一邊,唉聲嘆氣的捶打着床被:“居然将天賜的美人毀了,罪過啊罪過啊。等一下,你剛才說她已經是小姜大人?難道她已經授職了?”

李伏虎打了個哈欠:“說了你可能不信,不止你不信,整個宮中都沸騰了。她被調到禦史臺去了,那個傳說中的惡鬼魔窟和人間地獄。”

屋中的将官都愣了一下,禦史臺,那可是…一陣陰風吹來,屋中衆人感到春日蔓延的寒氣慢慢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

☆、蘭臺

鄭舜華與支曦望直接點為翰林院修撰,與新科榜眼探花為同事,即便是其他三甲開外的鄭言師也授予了翰林院編修。

姜靈均竟然被“發配”到禦史臺。

雖然說翰林院職官是從六品與正七品開始,可是卻是入閣的直接通道。至于禦史臺,休憩室的職官們打了個冷顫,同樣是從六品與正七品,那簡直就不是人幹的活兒。禦史臺那群瘋狗們出來咬人的本事無人能敵,舌燦蓮花的本事卻讓人恨得牙癢癢,更可怕的是,那裏面純粹是一群變态…

鄭言師倒是滿意的很,她在這裏面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尤其是…

少女畫着精致桃花妝容的臉上微微泛紅,一溜煙跑到了一身青色官服的單西哲面前:“單大人,以後咱們可就是同事了。”

單西哲回頭冷淡的瞟了一眼,如玉的美麗面龐別有風姿:“你哪位啊,一邊兒站着去。”

屋內響起了三三兩兩的竊笑聲。

華蟄存與二人擦身而過,手中的書冊輕輕的置在桌上。

支曦怯甫進來面色便極不好,只是輕輕轉到一邊。此次家中兄長也補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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