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節
八年前，兩人均是五歲。
在宴會上與赤司相遇之後，藍山和赤司在赤司的母親的鼓勵下，兩人手牽手去了宴會廳外的花圃處歇息，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兩個小孩子就成為朋友了。
老實說，年幼的赤司對于母親那疑似善意的行為感到有點困擾，因為在他看來，母親就像是找他照顧一個個性陰郁的孩子一般。但冷靜下來想想，赤司自身也因此找到一個離開宴會廳的借口，雖然他并不是讨厭留在宴會廳內看大人們的應酬，但這樣實在是太沉悶了——照顧孩子的工作比較有趣。
年僅五歲的赤司牽着藍山的手，領着她從宴會廳離開，兩個小孩子安靜地在大宅穿過一些道路，就到達了那奢華大宅的休憩用花圃。
中午時分，耀眼的陽光均勻地鋪灑在游園中的噴水池上，波光粼粼的泉水與繁花相互映襯，讓花園變得生氣勃勃，撲鼻而來的是花圃那自然怡人的花香——比起宴會廳內那稍微刺鼻的香水味，确實是外面比較吸引。
瞧到這番景象，赤司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眉宇之間的沉重也随之消散，放開從剛才起就一直握着的藍山的手，就轉身過來看她。
她還是老樣子——一直是微低着頭不願看他，所以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
赤司稍微不滿地挑眉，這是緊張？還是說是內斂怕生？但不論怎麽說，她還是乖巧地跟着自己離開了宴會廳，并沒有為他帶來任何麻煩。
看來話題必須由他打開。赤司不發一語地盯着她，思考一會兒，就率先開口了：「難得遇到同齡的孩子，我們就做個朋友吧，我是赤司征十郎。」
然後，如同家裏訓練的一樣，他風度翩翩地伸出手，作出要握手的姿勢。
面對赤司得體有禮的邀請，藍山似乎還是有點緊張，她有些糾結地揪緊自己的衣袖，躊躇扭捏了一段時間，才有些溫吞地開口：「…我是藍山未陽。」
注意到赤司懸在半空的手，她也伸出她的，再與他的交握，為了不被誤會成她是一個不懂禮儀的孩子，她也仰頭看向赤司——這也是兩個人之間第一次的四目交投。
赤司這才真正看清楚了她的臉。
因為剛才在宴會廳內他都沒有機會和她平視，平白無事的盯着別人看也是一種不禮貌。也是這一瞬間，他這才發現她的臉蛋白皙幹淨，五官也很漂亮，尤其是眼睛，頗有一種混血兒的感覺。
她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得讓他在和她對視的那一刻有點驚豔的感覺，那是他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眼睛，她的睫毛很長很濃密，和大部分的日本人都不一樣，頗有一種異國風情，是因為她的母親是外國人嗎？
因為兩人都站在陽光底下，讓她天藍色的眸子變得更加通透澄澈，甚至帶着異樣的光彩。藍山看他的眼神非常平靜，與她對視，仿佛能讓人靜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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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雙非常美麗的眼睛。」
年幼的赤司并沒有把贊美的說話藏于心底，反而大方地說了出來。
藍山一愣，赤司的笑容是那樣的優雅溫柔，在這陽光下，他的笑容變得更加溫暖好看了——面對這樣耀眼的笑容，藍山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躊躇之際，她選擇再次低下頭來不敢看他——赤司赤紅色的雙眸仿佛有能看穿一切的能力，讓她有點不自在。
低頭一會兒，留意到空氣中不自然的寂寥，讓她想起還是需要回答赤司的話的，便有些猶豫地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不用那麽拘謹也是可以的。」
與藍山反應的速度成對比，在她道謝之後，赤司的話就馬上直接地傳了過來，他的話說到她的心坎裏，藍山聞言，只是抿唇微笑，不懂得回應。
「為什麽頭要垂得那麽低呢？」
赤司挑眉，他在社交界裏見着的人都是性子大方甚至高傲的，遇到如此謙卑…不如說是自卑的人還是第一次，這種巨大的反差在他心裏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因為不理解，他就直接對她抛出來問題。
藍山微微擡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回應道：「…因為我和你不一樣啊。」
「哪裏不一樣？」
「……我是繼母的女兒，實際上地位和私生女沒什麽分別，所以…」藍山看着赤司，皺起了眉頭，把心裏的不适告訴他：「我不懂得怎樣才能看起來自然一點。」
赤司一怔，眼裏寫滿了驚訝。
他的驚訝來自于許多原因，一部分是原來藍山家居然也會有這樣的醜聞，一部分也是因為藍山過于直白地把這樣的話告訴他了，從她的表現上看，她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問題，也因此令她的整個人也失去了在此處擡首挺胸的勇氣，明明是這麽重要的原因，她卻對他說出來了。
她的行為是始于對他的信任嗎？還是因為什麽？
把眼中的驚訝收起，赤司選擇對她微笑了起來：「沒關系。」
不知道他的「沒關系」是什麽「沒關系」，藍山看赤司的眼神充滿了疑惑，但這個沒關系卻莫名其妙地引起了她的在意。
像是看到她的疑惑，赤司莞爾一笑，對她把原因娓娓道來：「不要讓任何事情成為自己不努力的借口，既然你站在這裏，就證明你的父親對你是有期望的。」
赤司對她說道，這是他用心的建議——第一次遇見一個會和自己說心底話的人，他也不得不坦誠相待，他的赤眸中釋出善意和關心。藍山明白這是他真誠的話，便微笑了起來：「謝謝。」
這時候，她眼中的憂郁終于都被驅散開去，她放松下來後的笑容看起來很溫柔，赤司看向她那盈盈笑着的眼睛，這是和宴會廳裏面的人是截然不同的，泛着真實的暖意，就和他的母親一樣。
赤司的心情随之好了起來。
雖然兩個孩子之間的交流帶着名流的束縛的，但最少在這個無人看見的地方，兩個的交談也很自然真誠。雖然赤司知道藍山并未對自己完全卸下防備，但是他自己已經對她放下了戒心。
——可以和藍山友好地相處。
赤司由衷地想道。
他喜歡一些他不需要一直揣測、分析的人。他也渴望着夥伴，而這個夥伴能與他互相坦誠相待。
他承認，一開始牽她的手出來的時候，他認為她是一個過分扭捏、個性陰郁的女孩子。但後來，他卻發現那只是她的自卑，但即使她比較自卑，她也有把別人的話好好聽進去，而舉手投足之間，也是無法掩飾的大氣和優雅。她是一個有教養、大方的女孩子。
是很簡單很純粹的孩子。
所以他很希望能和她成為同伴。
「我們能成為好朋友吧？以後應該也有很多機會見面的。」
赤司帶笑說道，再一次對她伸出了手。
…………
……
坐在帝光中學附近的快餐店內，藍山對着美術部的朋友們把自己和赤司的相遇娓娓道來，聽完後目瞪口呆的也就只有一直缺根神經的一條——其餘的千秋、白原和雪城則是本來已經有一點點預感。
在帝光中學裏的大部分學生都有點來頭，當中不乏貴族的孩子，或者是各區成績好的學生，或者是有特別才能的學生…所以出現赤司那樣的貴族完全無違和感，藍山日常的舉止談吐也很大氣，不難想象她也是一個很有家教的孩子，只是從前尚未聯想到是很有背景的家族而已。
因為本來就猜到藍山的家是名流，這個故事令她們動容的位置就是藍山和赤司之間的關系…因為自藍山轉學過來，就沒見過她找赤司說過話，平日也毫無交流，同樣都是頂着「青梅竹馬」的名號，與黑子和千秋比起來，赤司和藍山完全是陌生人的級別。
「這樣看來，雖然是青梅竹馬，小藍你和赤司也沒有以前那麽親近了吧？」
白原歪了歪頭：「因為除了那幾次，幾乎沒見過你們在校內交流。」
「啊…嗯。」藍山微笑：「也完全沒機會找他說話嘛。」
「好厲害…小藍居然認識那個赤司大人…什麽的！」
一條趴在餐桌上，把一根薯條送入口中，眼裏寫滿了羨慕：「那個赤司大人喔，簽名照應該會很值錢的！因為我們校內有赤司大人的後援會，如果小藍能搞到一兩張近照，我應該就能從中撈一筆…啊，好痛！」
再挨了一記來自雪城的手刀，一條可憐兮兮地閉上嘴。
藍山噗嗤地笑了：「居然還有後援會！」
「我也得成立小真真的後援會！我是會長！」一條嘻嘻地傻笑起來，雪城一臉嫌棄地看着自己那個和白癡沒兩樣的閨蜜，不知第幾次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就把她無視掉了。
藍山看着面前一直在嬉鬧的朋友，心裏不由泛起一種不知名的暖意——像這樣主動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她是第一次。
雖然轉學過來才半年，但她也已經打從心裏對這些少女産生了很大的信任，因為感覺不論自己說些什麽，這些人也會全盤接納，讓她覺得很安心。
或許這裏就是屬于她的歸宿吧？
從前的自己，除了依賴赤司君和詩織阿姨外什麽都做不到，自己一個的話就是一個沒有自信心的小女孩。
但這裏的女生卻有包容她的缺點，帶着她一同嘗試嶄新的事物，和她一起制造美好的回憶，然後漸漸的，自己也變得更有勇氣了…會主動去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甚至主動去追求自己的目标。
想到這裏，藍山也情不自禁地莞爾，然後溫柔地凝視着自己的朋友。
-016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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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更新在06-01-2017~~~
☆、CH.1.17「春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