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修譜諾斯,你說得沒錯,人類的确是很有趣的東西,”達那都斯摸着下巴道,“區區一個人類居然能來到這諸神的領域……看樣子,或許會比我的棋子更結實些?”
“只是……把人類當作玩樂的棋子……”這個來到諸神領域的人類無視神的威嚴,遺憾道,“那些身為人類的冥鬥士,守護的就是這樣的東西嗎?!”
“注意你的口吻,人類,”修普諾斯提醒道,“若非神的允許,你也無法到達這裏。你腕上系的手鏈,正是冥王大人恩賜于人類用以來往于極樂淨土的信物!”
“那麽我就要為此感激涕零嗎?!”一輝昂首,直視修普諾斯,“為冥王的一時之仁而感激,然後任由他殺死大地上的所有生靈嗎?!”
“很抱歉,的确如此,”修普諾斯冷笑道,“神塑造了人,你可以站在這裏,都是神的恩賜。所以,即便是收回你們的性命,你們也應當感恩戴德!畢竟,你們曾經存在過,你們在這無盡的時流中留下了痕跡,對你們來說,這就是再好不過的價值!”
“呵,是麽,那我也不得不說一聲抱歉,”一輝坦然道,“我并非信仰神祗之人,我站在這裏也絕非是為了祈求哪位神祗的恩賜……”
修普諾斯不解道:“那麽,人類,你站在這裏又是為了什麽呢?”
“我在找一個答案,”一輝說,“我曾困惑過:我,究竟是為了什麽而存在的呢?”
“哦?”
“我的身世決定了我的命運,那個時候,我是想徹底打破的……不,不僅僅是打破,應該稱之為毀滅!我曾恨着這個世界,就像自诩為神的你們一樣,毀滅一切與我的身世有關的東西,如此就好了……”
“然而,到頭來我發現,那麽做的話,我不會得到任何答案。我的雙拳将再無施展之處,我的人生也會為此而毀滅……”
“除了無端端的憎恨,我什麽都得不到……于是,我便又問自己:我為何而憎恨?”
修普諾斯陷入了沉思。
“當我發現我無可憎恨的時候,我才驚覺,其實改變自己的命運是很簡單的一件事,與我的身世無關——只要願意,任何人都可以把握住自己該有的價值——而不是聽憑神的恩賜!能做到這件事的,才是人真正的價值!而我存在的價值就是:保護我所要保護的人!”
“可笑,無法掙脫死亡宿命的人類啊,你能夠保護的,不過是與你一樣脆弱的幻象……”達那都斯指向一輝,“貝努鳥的輝火,時隔二百四十三年,你還是那麽愚蠢!”
修普諾斯阻止住達那都斯的攻擊,他向一輝說道:“我看見了你不曾動搖的決心,只是,這樣的決心畢竟所系的也不過是你這個活人的軀體……你的真心既然一直未變,曾作為冥鬥士的你就應該有所察覺——你的靈魂并非完整,你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來守護可守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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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說什麽?”一輝問道。
“是的,你需要力量,更需要不死的生命,”睡神的聲音蠱惑着自己的對手,“只要能夠得到永恒,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是你辦不到的呢?貝努鳥的輝火啊!”他一擡手,黑色的冥衣擋在了一輝的眼前:“既然沒有真正的信仰,在你眼前的就只有真理!而我所說的,便是世間的事實:穿上冥衣,喚醒你心中的暗藏記憶,依靠我的力量,你的弟弟就不會再次死去!”
“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修普諾斯勾起唇角,“仙女座的瞬,他未來将要弑神的行為終會遭到報應。若你想要救他的話……”
沉默片刻,一輝撥開冥衣:“你想要我的答案嗎?”
修普諾斯的笑容僵在臉上。
“那就告訴你好了,”一輝冷冷地說,“我到這裏之前見過一個女人。”
“潘多拉……那個叛徒……”達那都斯不屑道。
“是的,她已經幾乎被你殺死了。”
“幾乎?”
“有人用念力保存了她僅剩的一點性命。”
“該死的白羊座史昂!”達那都斯憤恨地向那顆白色的星星咒罵。
“你沒有機會了,她身上的傀儡絲已被斬斷。你再無法對她做什麽。”一輝淡然說道,“她交給我這條手鏈之前,跟我講述了她的故事……”
“然後呢?”達那都斯說,“你是打算為那個女人報仇嗎?”
說出這話的死神自己做出了結論:“人類果然是不可信的——肮髒卑鄙。就算是曾發誓用性命相守的姐姐,也會有背叛的一天……然而,冥王大人卻還在護佑持着這條手鏈的人,他真是太善良了。”
說着這話的達那都斯面上卻還保有着如同嘲笑一般的笑容,如同正在嘲笑保有着一點善心的哈迪斯。
“我是受到了她的托付,但并非是要替她報仇,”一輝說,“我從她的身上看到了我過去的影子,這個影子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要看清周圍的一切,包括神明的蠱惑……”
修普諾斯眉頭一皺。
“你說我應信世間的真理,那麽我就再說一遍:我所信奉的是自己的力量!既然已再無信仰,我就會用我的拳頭來保護我應守護之人,而非倚靠神明的操縱——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這就是我的答案!”
熊熊的火焰圍在他的聖衣周圍,從地獄而來的鳳凰掙脫了束縛!
“鳳翼天翔!”
……
風的盡頭伏倒了一大片草。加隆認得這個地方:這不就是他與拉達曼提斯剛來到這裏時打鬥造成的麽?
“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加隆不可置信地盯着拉達曼提斯,而後者黑着臉,不說話。
一個包着尿布的幼小的自己趴在加隆腳邊,張着沒幾顆牙的小嘴正開心地玩着泥巴。
“去!”加隆跟趕蚊子似地揮手把那個幻象趕走,心中更是煩躁,“這裏是出路——對嗎?”
“決不會有錯!”拉達曼提斯沉着說,“繼承自上代魔星的記憶明明指向風停的地方……難道還要再往前嗎?”
“等等,幻象的話,你不會比我更了解。”加隆阻止道,“如果不被表象所迷惑,這裏的确就是正确的位置也說不定,但是踏錯一步的話,可能就會真的回到原點了。”
沒有風的吹動,這片草原靜得吓人。
加隆幹脆盤腿坐下。
“在思考到對策之前還是先坐下比較好。”加隆好奇道,“吶,拉達曼提斯,我倒是很想聽一聽,你到底是犯了什麽錯才會被你敬愛的冥王大人放逐到這種地方來的啊!”
“這樣會讓你想出對策麽?”
“會。”然後加隆在心裏默默補充了兩個詞:大概。
拉達曼提斯想了想,只得陪着那個家夥一同坐下。
“哼,沒想到我居然會跟一個聖鬥士坐在一起聊天。”
“這算開場白?”
拉達曼提斯那張無趣的臉仍舊板着,對這問句不置可否。
“我只忠于哈迪斯大人,倒不是因為他曾向我許諾過什麽……”
“一路上聽了很多遍了。”加隆摳摳耳朵。
拉達曼提斯正色道:“我說的是,我一直在追随的是真正的哈迪斯大人,而不是聽命于一個傀儡或傀儡的監視者!”
“你……說什麽?”
“這也是我到這個地方才看到的……我那時看到的幻象,”拉達曼提斯道,“如果說這裏就是一大片幻象的話,還不如說,這裏就是哈迪斯大人本身的心魔……不,不僅是他,冥界的一百零八顆魔星還不如被稱為世間的一百零八種心魔還比較好……”
“……”
“我的心魔是一種執着,只要有所目标就會緊盯不放,這一點,我自己也十分清楚。或許正因如此,我才能看得到哈迪斯大人的幻象。”
遙遠的,遠在神話時代的過去啊……
“哈迪斯大人殺死了冥後,他的肉體為此而堕入黑暗的永眠,而靈魂則每隔二百多年被抛入世間。他短暫的蘇醒并非是真正的清醒,只能說他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走入了一場虛假的美夢……而監視并分別保管着哈迪斯大人的噩夢與美夢的人,就是死神達那都斯與睡神修普諾斯!”
“監視者……”
“他們在哈迪斯大人的睡夢中向他蠱惑所謂世間的真理!”拉達曼提斯不自覺地揪住了一把草,“我無意中發現了這真相,然而,就差那麽一點,我的記憶還是被死神與睡神封禁,直到進入了這裏,我才能真正回憶起來……”
向并非冥王的傀儡動手,被切去了一半身體的自己……
攤開手掌,這是一雙手,就算曾被切去,也早已遺忘疼痛的感覺了。
“我到這地方來只有一件事可做,我要解放哈迪斯大人真正的靈魂!為此,我可以不惜拂逆諸神的意志!”拉達曼提斯看向天空,“達那都斯,修普諾斯,他們正看着我,或許就像看着一個蝼蟻一樣……可是蝼蟻也有自己的尊嚴,我的意志并非蠱惑可以誘導,亦非封禁可以斷絕,除非徹底殺死我的靈魂,否則,為了我奉行的信念,我絕不會罷休!”
随着這一聲,天空響起了一聲炸雷。
加隆站起身,神色凝重:“出路,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