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潇潇。”陳易看上去心情不錯, 倒比裝傷時的精神好。
“今天天氣這麽好該開窗通通風。”梁潇依然沒有看陳易一眼, 過去打開窗戶。她轉身雙手反撐着窗臺, 背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的手怎麽樣?”
陳易看看自己的手, 想握拳, 動不了, “還是沒知覺。”
“之前裝受傷就是為了讓我發現那張照片吧。”梁潇靠着窗臺看自己翹起的腳尖, 更像是自說自話。
陳易臉一白, “潇潇,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梁潇擡頭,笑着問他, “誰教你的?”
陳易嘴張了又閉,說不出話。
“裝受傷騙我來你家, 再讓我發現照片懷疑戰川, 這樣奸詐的主意你想不出。”發小不是白當的,陳易有多了解梁潇, 梁潇就有多了解陳易。
陳易驚愕, “潇潇……”
“你什麽時候發現戰川的事?”她步步追問。
陳易在心理上已經敗下陣, “我請你和林菀瑤吃飯那晚。”
梁潇點點頭,“原來如此。我的筆記本是你拿走的。那晚是你在水裏下的藥?”
“不是。”
“是誰?”
陳易抿着嘴沉默, 似說不出口。
“是武捷對嗎?”
Advertisement
陳易瞪大眼, “你知道了。”
梁潇聳聳肩, “我猜的, 女人的直覺。”
陳易的表情很懊悔。
“你發現戰川的秘密,因為你知道‘錦霖’就是你爸爸。武捷替你出謀劃策,你們一前一後找我,讓我對戰川起疑。你再裝脆弱博同情,故意讓我發現照片來證明戰川接近我是有目的。”梁潇把所有事串起來,“我爸爸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醫院帶走我?戰川怎麽那巧昨天從拘留所放出來?”
陳易低着頭,不敢看她。
“梁叔的匿名電話是武捷打的,她說你擔心戰川一定會想辦法從家裏出來去找他。你前腳從家裏出來,她後腳就通知我保釋戰川。”
“然後讓我聽到戰美齡和戰川的對話?”梁潇都想替他們鼓掌,“配合得真好呢。”
陳易慌了,極力辯解,“潇潇,戰川确實在欺騙你,從頭到尾他都在利用你,根本沒有真心待過你。我只是不想讓你越陷越深,不想你受到傷害才會用錯了心思。”
梁潇冷笑,“每個人都得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戰川騙我,我不會原諒他,那是他該付的代價。你,也一樣。”
陳易捂着手臂從床上下來,“潇潇,我知道自己做錯了,我不該聽武捷的話。可是我真的是為你好,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梁潇直直望着他眼睛,“不要把自私的**包裝成真心,強迫不是愛,不擇手段只會讓我對你最後的一點好感都耗盡。”
陳易抓住她的手,“潇潇,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那麽愛你,為了你變成殘廢也不後悔,你不能這樣對我。”
梁潇只是看着他,從未有過的陌生和冷漠,“如果你還想在兩家長輩面前為自己留點面子,主動退婚。”
梁啓國知道梁潇陪老爺子來了陳家,處理完公事就過來。梁啓國和陳博林很久沒聚了,老戰友老朋友在一起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梁潇和陳易在二樓都能聽見兩人爽朗笑聲。俞華在一旁添茶續水,夫妻倆相敬如賓,俨然伉俪情深。
梁潇看在眼裏真的覺得很諷刺。
“潇潇和阿易下來了。”俞華見兩人一起下來,笑眯了眼睛,“你看看,只要潇潇一來,我家阿易馬上就好了。”
梁潇淡淡的沒回應,越過俞華過去爺爺身邊,陳易跟在她後面過來,步子很慢。
“阿易,快,還不去給你梁叔倒茶,你梁叔特地過來看你。”俞華笑着推推陳易。
陳易走到梁啓國面前,單手去端茶壺。
梁啓國按了一下,“陳易還受着傷,就別讓他動了,都不是外人。”
“梁叔,這杯茶,您得喝。”陳易的聲音很無力,單手給梁啓國斟滿茶,“梁叔,我想清楚了。強迫的婚姻不會幸福,為潇潇好,也是為我自己好,我願意拿潇潇當親妹妹,以後不管她嫁給誰我都祝福她。”
他這話一出,四個老人都驚訝。
俞華最先反應,“阿易,你可想好了,以後別後悔。”俞華真的是中意梁潇這個兒媳婦,再換一個恐怕難得看上眼。
“梁老哥,我們聽你的,你怎麽說,我們怎麽做。”陳博林把主動權給梁啓國。
梁啓國看梁潇一眼,她這會兒眼觀鼻鼻觀心喝茶,好像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他知道,這是大勢已去,也罷,強扭的瓜不甜。
“他們倆這娃娃親啊,還是梁潇的媽媽在世時定的。我也是真喜歡陳易,如果兩人能親上加親更好。這兩孩子可能真的沒這段緣份,那就算了。”
俞華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想到訂婚宴那次梁潇逃婚,她以為是梁潇年輕正是愛玩愛自由的年紀不想這麽早被婚姻束縛。再則陳易也是太急了,都沒跟他們商量就辦了,把人吓跑也在情理之中。今天看這情形,梁潇還真是不願嫁陳易。
“就算孩子們不成,我們兩家的情份還在,以後也不能生疏了。”陳博林打圓場。
梁啓國連連點頭,“那是當然。”
一直不作聲的老爺子心裏跟明鏡似的,就算是跟陳家解除婚約,丫頭也不一定能如願啊。
梁潇一直是事不關己的态度。
之後,氣氛就有些尴尬了,原先說留下來吃晚飯,這下也沒心情吃了。東拉西扯聊了下,梁啓國起身要回。
陳博林說給梁潇帶了件禮物讓她跟他去一下書房。
梁潇知道,他是有事要問她。
果然,陳博林沒有拐彎抹角,“潇潇,陳叔相信你,你告訴我,陳易的手是怎麽傷的?”
“他是怎麽跟您說的?”梁潇反問。
陳博林微微皺眉,“他說不小心割傷,只是割傷不會那麽嚴重。”
梁潇抿了抿唇,“他的手是被人紮傷的,紮傷他的人昨天已經從拘留所放出來。”
陳博林有些驚訝,“什麽人?這麽無法無天!”
梁潇看着他,“那人叫……戰川。”
如她所料,陳博林先是震驚,然後是不安,指尖都微微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愧疚。
“戰美齡的腦腫瘤藥物已經無法控制,她堅持要見那個叫‘錦霖’的男人最後一面才肯動手術。她等了那個男人三十年,只是想見他最後一面,如果那個男人還有一點點良知,他應該跪到她面前忏悔。”戰川騙她,戰美齡雖也不值得同情,梁潇還是可憐她,公道在人心。
“她,在哪家醫院?”陳博林聲音有一絲啞。
“林家醫院。”梁潇從他書桌上拿了只筆,“這個當是你帶給我的禮物。”轉身出去。
回去的路上,梁潇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似的。老爺子拍拍她的手,“怎麽不說話?”
梁潇搖搖頭,“累。”
“累就靠着爺爺睡會兒。”
梁潇笑着靠上爺爺肩膀。
副駕座上的梁啓國突然開口,“你的護照身份證我放你房裏了,爸爸不再阻止你參加iionalsos。”梁潇還沒有一次真正意義上參加過iionalsos,剛畢業就被爸爸逮回來。梁啓國表面對她嚴厲,心裏,舍不得寶貝女兒受苦。也許,換一個環境,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許,她能忘記戰川。
梁潇一下坐直,“爸,你說真的?”
梁啓國板着臉,“爸爸什麽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梁潇沒有想象中的開心,最開始想參加iionalsos,不過是想脫離父親羽翼,想證明自己,虎父無犬女。現在,似乎什麽事都沒辦法讓她熱血了。
夜裏,梁潇翻來覆去,護照身份證就在手邊。
走。不走。走。不走。
心亂如麻。
既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就走吧。也許時間能撫平傷心,要麽原諒,要麽遺忘。
梁潇走的那天,天氣很好。
天空高遠明朗,心情卻是與之毫無相襯的低沉。梁潇誰也沒告訴,包括林菀瑤。她想等到了之後再給林菀瑤發個短信,拜托她去查的事也該叫停,她要知道真相也一定吓一跳。
“丫頭啊。”爺爺送她上車眼眶都紅了,“記得多給家裏打電話,千萬千萬要保護好自己。要是覺着累了,就回家。”
梁潇抱了抱爺爺,離別的眼淚眨回去,“我知道,我會會好好的。”
梁啓國親自送她去機場,這是要杜絕一切意外。
她到機場的時候,剛好有飛機起飛,低空轟隆隆的聲音充刺耳膜,大廳人來人往人每個都有自己的方向。起飛,降落,帶走別人的故事,留下自己的回憶。
檢票,查驗身份證,安檢,梁潇回頭,爸爸在通道口朝她揮手。她擠出笑容,用手比劃着,會打電話報平安。轉身進去,她沒有勇氣再多回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