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舟揚揚下巴:“跟她有關?”

自家公司的事,陳碩不想多提,他好不容易“逮住”顏伯舟,也不管其他瑣事,只對顏伯舟說:“顏總這邊請吧,咱們進辦公室聊!”

不料顏伯舟突然指着秦風問:“陳總,這人你不要了?”

陳碩愣了愣。

他說:“給我吧,我要。”

7.叔叔

“給我吧,我要。”

陳碩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另一側,秦風也難以置信。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給他吧,他要?

顏伯舟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聳肩道:“她不是被陳總解雇了嗎?正好,我公司缺人,把她領回去,這一趟也不算白來。”

陳碩徹底懵了,這倆人……什麽情況?

顏伯舟這些年聲名在外,他當初生意能做起來,靠的是真本事,怎麽看都不是稀裏糊塗任性的人,也不可能好心到替失業人員解決問題。

陳碩忍不住在秦風和顏伯舟之間看了一圈,心裏犯嘀咕,若是男女關系,秦風和顏伯舟站在一起實在不搭……聽說顏伯舟年輕的時候身邊就沒少過女人,到了這個年紀,雖挂起了“潔身自好”的名頭,卻也不是什麽樣的女人都能入他的眼的……吧?

秦風這樣的,雖說底子不差,小鼻子小嘴巴湊到一起不難看,可這身打扮,絕沒辦法讓人把“美女”和她聯系在一起……所以他剛才壓根沒想過顏伯舟是沖秦風來的。

既然不是男女關系,能是沾親帶故了?

陳碩态度改了一些:“這個……既然顏總想要,絕對沒問題的!”

顏伯舟漆黑的眸子裏含滿了笑意,他到了秦風面前,遞給她一張名片,低聲說:“回北城收拾一下,到這裏報道。”

秦風死死地盯着他。他混不在意,沖她勾起唇。

等他離開,陳碩緊追上去——

……

那張名片被秦風揉皺了扔在口袋裏。

她一路走一路想:我又不是件東西,他說要就要?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麽?

走出派源集團津門分公司,陳喬爾的電話正打來。

“喂!”

陳喬爾被她吓了一跳:“秦風,你怎麽啦?”

秦風聽到她的聲音,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重重喘了口氣,懊悔自己竟然被顏伯舟影響的這麽徹底,她努力放緩了聲音,道:“我沒事……我……算了,你到了嗎?見面再說吧。”

“我已經到忙忙學校了。”

“我給杜培的父母打過招呼了,你直接帶忙忙過來我這裏吧。”

挂了電話,秦風再将那張名片拿出來,細指輕輕将它展開。

擡頭望天,晴天白雲在頭頂,燥熱的風在耳邊鼓動。

她拟定好的未來,就這樣,被扭轉了……

秦風漸漸想起十二年前的那個夏天,男人一身綠裝在大太陽下對她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他有兩只淺的酒窩,笑起來酒窩陷進入,藏下一捽燦爛豔陽。

他大聲叫她的名字,她起初不理會,後來回頭,他擋在她跟前,大掌比了下她的腦袋,碰到自己的胸口,他道:“你還是這麽矮呀!”

她踢腿揮拳,被他按住腦袋四肢都無法近他身。

帶着氣泡的陽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綠油油的楊樹下一起走過……

她在那個夏天情窦初開,晚熟的少女第一次藏了日記本,夜深人靜時寫下段段心事。開心、懊惱、驚喜、無奈……從暗戀到明戀。

從前未從回憶,她以為這些往事早随着那本日記本的焚燒消失不見,事實證明,越是不願提起的過往,越是埋得深刻。

……

杜芒已經有半個月沒見過媽媽了。

陳喬爾到得早,先去學校和杜芒的老師商量了轉學的事情,杜芒才知道自己要去北城上學,很是不開心。

她這個年紀,有自己的一些主見,在學校交了好朋友,也有喜歡的老師,不想離開。況且……為什麽不繼續在津門,爸爸呢?他也會去北城嗎?

坐上陳喬爾的車後,杜芒就一直沒說話。

她們到派源集團分公司附近的商場找了一間餐廳,杜芒兩手捏着陳喬爾給她買的飲料,小嘴嘟起。陳喬爾電話裏偷偷對秦風說:“你快來吧,你女兒很不高興哦!”

秦風正在樓上給女兒買泰迪熊,那是杜芒最喜歡的毛絨玩具。泰迪熊買好,她趕到餐廳,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才邁步進去。

餐廳門口懸挂的風鈴剛一響,杜芒就擡頭看向秦風。

秦風陪笑着走向女兒,把熊給她:“對不起忙忙,媽媽為了給你買這個遲到了!”

杜芒沒忍住,眼淚在眼圈打轉,另一只手去拿泰迪熊,哽咽地叫了聲“媽媽”。

頓時,秦風的眼淚也險些掉下來……

可她不能在女兒面前掉眼淚,她笑着逗女兒:“杜芒,你今年都7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哭鼻子啊……”

杜芒撇撇嘴,擦了眼淚,不承認:“誰哭鼻子了,我才沒有!”

陳喬爾笑:“沒有沒有,我們小公主才不會哭鼻子呢!是吧?來,媽媽來了,咱們看看吃點什麽好吃的吧?”

杜芒舔舔嘴,立刻就不鬧了。

吃過飯後,杜芒把書包塞給她媽,自己跑去上廁所。

女兒不在,秦風才問陳喬爾:“轉學的事情跟老師談了嗎?”

陳喬爾點頭:“談好了,老師說不能因為轉學把功課落下了,得趕緊給她在北城找好學校。”

“嗯,我回去就辦。今晚……就帶她回北城。”

陳喬爾驚訝:“今晚?你不是說公司要在津門做活動,得三天嗎?”

秦風張張口,有些難以啓齒:“我……被解雇了……”

她将事情的始末和陳喬爾說了一遍,省去了顏伯舟參與的部分,只說沒能幫上同事的忙又未及時回複,才引發了誤會。

陳喬爾自然和她穿一條褲子,氣憤道:“這他媽什麽人啊?不行,我去找張翎!讓他給你說情去!”

秦風連忙攔住她:“別了,喬爾,我剛進公司的時候張總就很為難,再去找他實在太麻煩他了,況且我知道自己幾分幾兩,再回去也是沒辦法在那裏立足的……”

陳喬爾不免替她難過,秦風好不容易走出來,朝着新生活努力着,誰能料到會遇到那種人從中作梗,壞了好事!

“我倒沒事,我只是擔心忙忙……”秦風低聲說,“她從小沒吃過什麽苦,是真的小公主。我也希望她做一輩子的公主……”

“杜培那邊聯系你了嗎?”

秦風搖頭:“沒,我們離婚證還沒領,早晚要再碰面。”

陳喬爾咬牙:“歸根到底還是怨那個王八蛋!以後要多跟他要一些贍養費!”

杜芒從女廁所出來,帶上門,去洗手。

男廁所也出來一人,高大身影将她罩住,杜芒小心翼翼擡頭看了一眼,讓步說:“叔叔,你先洗吧。”

這間餐廳洗手間很小,只有一個盥洗池。

男人低頭看到小丫頭,沒想到會被人“尊老”,他笑了一下:“沒關系,你先來吧。”

杜芒猶豫了一下,挪到盥洗池旁,抽了兩張紙巾墊在盥洗池邊緣,然後,伸長了胳膊去擰水龍頭。這洗手池的設計很不合理,她個子很小,這樣洗手顯得很是笨拙可愛。

杜芒仿佛感覺的男人對她的打量,洗了兩下就挪到旁邊,紅着臉道:“我洗好啦叔叔。”

男人這才發現原來他剛才不是被“尊老”了,而是這小丫頭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洗手時別扭的樣子,才想讓他先洗。

他替她抽了張紙巾:“給你。”

杜芒十分不好意思地接過來:“謝謝叔叔。”

即便剛才小心再小心,她的衣服上還是沾了不少水跡,男人洗過手,想替她擦,沒想到杜芒朝後一躲,笑道:“叔叔洗完了嗎?我替你拿紙巾!”

身子躲開後,紙巾也抽出來了。

男人想了想,真覺得這是個鬼機靈。大概是家人教導得好,她做事保護自己之餘,還能顧得上別人的感受。

他接過小丫頭遞來的紙巾,兩人算是禮尚往來了一番,彼此都笑一笑,一起走出去,分別前,男人回頭跟杜芒道別,小丫頭甜甜回了句“再見”。

陳喬爾的眼睛就一直跟着杜芒,見她跟一個男人說話,急忙撞了撞秦風說:“秦風,秦風!你快看那個人!”

秦風茫然擡頭,男人已轉身,可她還是從他的衣着和背影認出來他了……

真是冤家路窄!

陳喬爾問:“你有沒有覺得剛才走過去的那個人有點眼熟?”

秦風臉色有些發白,搖頭:“沒覺得……”

陳喬爾等杜芒過來了,問她:“忙忙,剛才跟你說話的人是誰呀?”

杜芒說:“那個人啊,是我在廁所門口遇到的一個叔叔。”

陳喬爾道:“認識嗎?”

杜芒搖頭:“不認識呀。”

秦風斥她說:“不認識還随便跟人說話,媽媽是不是跟你說過,在外面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說話,尤其是男人。”

杜芒委屈道:“我沒有,洗手池太高,水灑在我身上了,那個叔叔要幫我擦,我都沒有讓!我只是接了他遞給我的紙巾!”

秦風腦海中又竄入顏伯舟的身影……

也不知這是什麽緣分。

8.死穴

當晚,秦風就把杜芒帶回北城,母女兩人在陳喬爾那裏安頓好,第二日,秦風到派源集團辦理離職手續。

策劃部和人事部的人不僅知道她被總經理解雇,竟也知道她被顏伯舟要走的事。

這層關系很微妙。

她先是空降到派源,零專業技能也能拿到不錯的薪酬,後因錯被解雇,卻被顏伯舟挖到尤尼……要不是真實發生了,恐怕沒幾個人會信。

秦風剛到公司,就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

他們都不和她說話,卻沒有人敢對她無禮,秦風心裏覺得好笑,有一種狐假虎威的感覺。可随即她又想,既然他們這麽高看她,她就挺直腰板,從他們中間走過。

仍是當時報道時給她辦理入職的人事部同僚給她辦的離職手續,同樣一起來辦離職手續的,還有何軍。他原本是被調職的,算是派源做個樣子給顏伯舟看,然而調去的職位與何軍之前的待遇相差甚遠,逼得他只好離職。

這一次……何軍到底栽了,他以為随腳踢了只垃圾瓶,沒想到一腳踢到了石頭上,血肉模糊!

兩人相遇,他卻還腆着臉對秦風笑,秦風看也沒看他。

拖何軍的福,她總算體會到了職場并不如她想的那樣簡單,也算是見識到這世界上和她不一樣的人。心眼,也是從這時紮下的。

收拾完自己的東西,許薇薇來找秦風。

她在派源時間短,唯一關系不錯的就是許薇薇,到這個時候,她很感激許薇薇還能牽挂着她。

許薇薇逃班在外面的咖啡廳陪秦風吃了個早餐,講起這兩天的經歷,她也是無比同情秦風。

她曾問過秦風和張翎之間的關系,秦風從到公司就沒見過張翎本人,只能對她說,她閨蜜曾是張翎的同事。許薇薇明了,張翎顧人情,替人辦事,這可以理解,可是顏伯舟怎麽也冒出來了?

許薇薇純粹是因為好奇心,問秦風:“那個……你跟顏伯舟認識呀?我聽說他在分部總經理面前把你要走的……”

秦風忙說:“我們也是認識的關系!”

不是她不肯解釋,只是怕三人成虎,往後,流言愈演愈烈,無法控制。

許薇薇狐疑地看了秦風一眼,笑道:“你不肯說沒關系的,我不是八卦的人。”

有時候,許薇薇真挺喜歡秦風這種性格的。

她不常對別人說自己的事情,更不常把別人的事情傳出去,這樣的人,很适合做一個傾聽者。她們認識這段時間,許薇薇總會忍不住向秦風傾訴,或是工作上的問題、或是感情上的……時間久了,兩人也漸漸生出友誼,不深,卻也不淡。

到要走時,許薇薇還問她:“周末能請你一起去逛街嗎?”

“可以啊。”秦風笑着應下,再與她道別。

失業在家,秦風沒有着急聯系尤尼公司,而是先把女兒上學的事給辦了。

杜芒經過考試又面試,總算是被錄取了,那幾天秦風光陪着她都覺得累,更何況是孩子。她沒想到現在上個小學,竟比她當時高考還要難。

找完學校,還要給孩子找補習班,英語班和數學班是第一要選的,報完這倆,杜芒早已是一幅生無可戀的模樣了。

秦風怕她對學習失去熱情,緊忙安慰她:“英語班和數學班是老師讓報的,聽說這裏的老師上課很有意思,英語老師都是外國人,一邊玩一邊教給你知識,忙忙千萬別氣餒!”

杜芒嘟着嘴“嗯”了一聲,也沒說別的。

秦風何嘗不心疼她。

她當年像杜芒這樣大的時候,正是缤紛多彩的童年時刻,玩樂才是主旋律,可是現在的孩子從一出生就要接受教育,才剛上小學,家長們早已把補習班的門給踏壞了。

秦風不想給杜芒太大的壓力,卻也不想她和別的孩子産生差距,才被推着跟上步伐。

她也是當了母親之後,才體會了很多身不由己……

牽着杜芒,秦風在心裏想,書法班還是暫時不給她報了,留一些自由時間,讓她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正想着,杜芒突然掙脫她的手,跑到一間教室窗邊,朝裏張望。

秦風走過去,通過玻璃,看到這間教室裏沒有桌椅,裏面全是畫架,十幾個男孩女孩正在認真作畫。

“媽,快看!哥哥姐姐們在畫那個花瓶……哇,畫的好像啊……”

秦風道:“舅舅也是學畫畫的,忙忙知道吧?”

杜芒認真點頭:“知道的。”

秦風突然問她:“忙忙,你也想學畫畫嗎?”

杜芒轉過頭來,眼中倒映着光:“可以嗎?”

原來……她喜歡這個。

秦風道:“當然了。”

說着,秦風就去找畫室入口,老師正在講臺站着,看到秦風母女,問來意,對他們說:“到樓上的辦公室找少兒班的李老師吧,這邊是高考班。”

秦風忙帶孩子上樓。一般流程走完,交了錢,又去買畫具,杜芒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

“媽,我會跟舅舅畫的一樣好嗎?”

“你好好學習,當然能了。”

“那我不僅要努力,還要非常努力,要超越舅舅!”杜芒連表情都豐富了起來。

秦風欣慰極了,心想,不管以後怎麽樣,女兒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杜芒又說:“爺爺不是不喜歡舅舅學畫畫嗎?他說……嗯,不做正業!媽,爺爺會不會也反對我學畫畫?”

秦風說:“你爺爺說那是’不務正業’,放心吧,有媽媽在,爺爺做不了主,只要你學有成效,就不是不務正業。”

小丫頭聽得似懂非懂,但終究明白,有她媽在,誰也攔不住她。

她高興地一蹦三跳,在走廊上跑着。

秦風難得也心情好,任她亂跑,只是沒見杜芒跳幾下,就聽她突然“哎呀”叫了一聲!

撞人了——

杜芒坐在了地上,撞的那人胳膊堅硬,像鐵塊兒一樣。

秦風緊忙跑過來,一看那個被杜芒撞的人,心跳猛的停了一下……北城這樣小嗎?怎麽到哪兒都能遇到他?

顏伯舟旁邊還有個中年男人,兩個人都笑着去扶杜芒,中年男人笑呵呵說:“這丫頭從哪兒跑出來的,怎麽樣,屁股摔疼了吧?”

杜芒拍拍屁股站好,“咦”了一聲,在顏伯舟臉上左右看了一圈,心裏不敢肯定。

秦風一把将女兒拉進懷裏,道歉:“不好意思啊,孩子亂跑,撞着你們了……忙忙,快說對不起!”

杜芒猶豫一下,那中年男人開口道:“沒事兒沒事兒!沒摔着就行!”

秦風抿嘴笑,偷偷看了顏伯舟一眼,發現他正盯着杜芒看。

秦風将孩子抱得更緊。

顏伯舟再看向她,道:“她是你女兒?”

“叔叔!是你!”秦風還沒答,懷裏的杜芒先開口叫道。

顏伯舟笑:“你好,紙巾小朋友。”

寒暄一番,才知顏伯舟是為他妹妹找美術老師而來。

這位中年男人,就是這所培訓機構藝術高考班的老師。聽杜芒很有興趣學習繪畫,魏老師親切地帶領她參觀畫室。

秦風和顏伯舟走在一起,滋味難辨。

要說是從前的事讓她心有芥蒂,也不算……那麽多年過去了,她不再怨他,也不再對他有任何牽挂,哪來的芥蒂?

可她就是不想和他好好相處,像是賭氣,沒理由的。

有魏老師的帶領,杜芒可以近距離地看那些高考生們畫的畫,秦風和顏伯舟就在外面等着,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顏伯舟先開口問她:“好幾天了,還沒準備好去工作?”

秦風故意說:“沒找到合适的。”

“還找?”顏伯舟道,“我不是說要你了嗎?怎麽?不願意來?”

秦風瞪他一眼,低聲說:“我是個物件嗎?你說要就要。”

他笑道:“哦,那我給你選擇選,你也可以選擇不來。”

秦風被堵住,說不出話。

這個人,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就這麽抓住了她的死穴。

秦風很清楚,再找工作,肯定不輕松,顏伯舟給她的機會,能省很多時間和麻煩事……

她吐出一口氣,道:“我想想。”

顏伯舟笑意更深,他其實已經有十成的把握了,只是他太了解秦風,她需要一個正當理由來說服自己作出決定,于是他耐心道:“我勸你離開派源是有原因的,大集團有大集團的不好,人多,都是削尖了腦袋給自己争取利益的,辦公室鬥争厲害,沒人會顧得上你。你在那裏,沒人教,沒人領,消磨得不僅僅是時間,還有自信。”

他說得很慢,一邊說,一邊給秦風時間去消化。

秦風沒什麽職場經驗,乍一聽,覺得他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她有些動搖了。

接着,顏伯舟又說:“我們公司剛成立沒多久,一直保持兩個團隊,活動和公關,每個團隊十幾人組成,都是精英。小是小了些,但業績不比同行公司差,想着也不會委屈你。況且,小團隊有小團隊的好,哪怕仍然會遇到不好的人,可是起碼能從最基礎的地方學東西,不過這一行工作是會累一些,但我相信你能做得來。”

秦風說:“我剛出社會,學校裏學的專業基本忘完了,又沒有職場經驗,你就這麽肯定?”

顏伯舟說:“這有什麽,從最底層做起,你雖然離開學校很久了,但是有些東西是沒辦法都忘了的,比如文筆,還有學習能力。”

秦風頓了頓,心裏的天平似乎又偏了些。

顏伯舟繼續道:“你進公司先做策劃助理,寫點東西,等業務熟悉,獨立寫方案,參與策劃,什麽都是一步一步來的,我們公司初開始招人,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嫩的出水,也是什麽都不會,可是現在個個能挑大梁,你不想也試試?”

完了,天平徹底歪了。

9.不甘

帶孩子回家的路上,秦風一直在想顏伯舟的話。

那之前她還能一賭氣當沒見過他,可這會兒只覺得擺在自己面前的就剩這一條路了,而且,似乎還是一條不錯的路……

她就這麽一步一步走進了他挖好的坑裏。

剛到家就聞到飯香,陳喬爾正在廚房忙碌。

她這人有時爽直潑辣,卻有另外一個讓人沒辦法和她的性格聯系在一起的技能——飯做得極好。

秦風和杜芒進門時,陳喬爾正一邊熬湯一邊講電話。

身穿圍裙,眉飛色舞,滿臉的笑容。

見她們回來,陳喬爾忙擋了下話筒說:“小風!忙忙!你們先坐着等我一下,馬上好啊!”

秦風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正和郝仁通話,除了郝仁,也沒有人能讓陳喬爾露出那種笑容了。

郝仁和陳喬爾大學相識,相戀,畢業後陳喬爾走入社會,郝仁則繼續攻讀研究生。他們一路走來都很順利,只是本以為郝仁研究生讀完便會和陳喬爾喜結連理,結果,他出國了。

就這樣,又是三年異國戀。

這場戀愛長跑足足持續了十年,每次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不可能再繼續下去時,陳喬爾和郝仁總能用事實告訴大家:我們很好啊!

秦風讓杜芒自己去洗手,她到廚房幫忙,正巧陳喬爾将電話挂斷,哼着小曲攪鍋裏的粥。

“郝仁?”

陳喬爾應:“嗯啊。”

秦風問:“他還沒打算回來嗎?”

陳喬爾道:“回來什麽啊,他研究了三年的項目終于有成果了,他BOSS根本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那個平臺,這不,剛才跟我說,再熬一段時間拿到綠卡,把我也帶過去。”

秦風聽了,欣慰道:”那挺好的啊,你們也算是熬到頭了。”

陳喬爾卻說:“我可不去,我在國內有自己的發展方向,幹嘛為了他放棄自己的事業到美國重新打拚?就算是美帝的工資高,如今形勢複雜,也沒以前那麽好混了!他是他,我是我,我才不跟他一起去呢!”

秦風意外:“你不想結束異地戀啊?”

陳喬爾滿臉不在乎:“他出國的時候我就跟他說過,他在外面不管混成什麽樣,我都不會讓他為我放棄自己的事業,我更不會為了他背井離鄉,我們那時候已經把該吵的架都吵完了,所以現在,彼此心裏都是明白的,不會再為那些事情有分歧了。”

她說這話時,透着自信。

秦風問:“那你們……就這麽一直下去?”

粥熬得濃稠香軟,已經好了,陳喬爾關掉火,把勺子遞給秦風。

“小風呀,我在談戀愛啊,又不是已經跟他結婚湊合過日子了。過去嘗了膩在一起的甜,後來又嘗了争吵時的苦辣,現在,我正在品嘗異地的思念和驚喜……這是只有戀愛才能帶給我的特殊感覺,也是獨有郝仁能給我的!

陳喬爾道:“我們這三年的每一次相見,都能帶給彼此不一樣的感覺,就像……”她壓低了聲音,偷笑着,“換了個男朋友似的……你不覺得,生活一直這樣也挺不錯的嗎?幹嘛非要把兩個都向往自由的人綁在一起?”

秦風是越發覺得她和陳喬爾之間的不同。

她們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秦風在弟弟還沒出生前,因着父母長輩的縱容,脾氣又急又倔,而陳喬爾那時候住在姑母家,寄人籬下的她早早學會了用乖巧贏得大人的喜愛。

她們一動一靜,截然不同。

如今的她們也是不一樣。

只是曾經風風火火的秦風被生活軟磨硬泡成了這樣,變得越發瞻前顧後、小心翼翼。而陳喬爾,反而越發自在自如……

過去的那些年,她是為別人而活,陳喬爾是為自己而活。所以,她們活成了不同的模樣。

秦風過去沒有體會到,離婚後才真的覺得時間過得飛快,而她在這幾年裏到底有什麽收獲呢?除了女兒,似乎什麽都沒有……

陳喬爾把飯盛了,遞給秦風:“別愣着了,趕緊把飯端過去。”

秦風接過盤子,卻沒有行動,她突然說:“喬爾,我有話想對你說……”

“啊?說什麽?”

她頓了頓,道:“我最近,見了顏伯舟。”

“啥?!”

陳喬爾差點把鍋弄翻了,她慌忙撤下秦風手裏的盤子,盯着她問:“什麽情況啊你?”

秦風想了想,從那日在家門的偶遇開始講起……

長話短說,簡單敘述的過程中,陳喬爾的表情變化十分豐富——先是驚訝,然後疑惑,再來是爆粗口,最後,她像憋了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秦風講完,陳喬爾下結論說:“過去他就不是個好人,現在還指望他改過自新?別信他!千萬別信他!”

“你是說……不讓我去他的公司?”

陳喬爾說:“不是公司的問題,是你……小風,你可不能再對他——”

秦風心頭一跳,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心裏有數的……我現在29了,不是17歲,沒那麽好糊弄了……”

陳喬爾才松了口氣:“沒遇到幾個人渣,怎麽能當媽?是吧?”

秦風頓了頓,說道:“他的公司,我是打算去的。”

陳喬爾下意識想阻攔,可她又聽秦風小聲道:“我不能再麻煩你了,工作的事情我不管去哪兒,都要走出這一步……況且,其實今天回來的路上,我一直私心着想,自己到底是哪點做的不好,才讓杜培離我越來越遠,又想到就這麽回家要面臨的指責和壓力……我不服氣,也不甘心,我要讓杜培對我刮目相看,我要證明給他看,證明給所有人看,我自己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顏伯舟那裏,是我最好的平臺。”

陳喬爾堆在嘴邊的話終于還是咽了下去。

她心裏其實是高興的。

人活一口氣,秦風剛回北城的時候,陳喬爾總擔心她為生活而生活,一直被動,早晚要被拖垮,而現在,秦風終于找到了支撐自己的一口氣。

外面,杜芒聽到這倆人只顧聊天,扯着脖子喊:“媽!喬爾阿姨!飯還沒好嗎?”

秦風和陳喬爾反應過來,相視一笑,将盛了菜的盤子端出去——

……

夜深之後,熱鬧的酒吧街上燈火通明,座座高樓排列,紅紅綠綠的燈懸在頭頂。

張翎在門口招呼着一批人進去,顏伯舟走在最後,跟一位戰友勾肩搭背地邁進門。

幾個多年的友人再聚,異常難得。他們是在餐廳酒過三巡後轉場到酒吧來的,微醺着。

選的是一家不算太熱鬧的酒吧,進門,見臺上一位濃妝豔抹的女歌手唱一曲《海闊天空》,吊帶短裙,露兩條雪白的大長腿。張翎沖臺上吹了個長口哨,贏了臺上女歌手一記媚眼。

一幫身材魁梧,體型高大的老爺們兒十分惹眼。

酒吧經理迎他們到卡座,立刻就有倆位外籍姑娘走來,往他們身邊一坐。

其中一個叫大河的忙把姑娘推到一邊,叫道:“不行不行!家裏有老婆,外面就不找小彩旗兒了!”

旁邊人笑罵道:“你丫是怕你老婆的第三只眼看到了罰你跪榴蓮吧!”

“滾你丫的!那是榴蓮嗎?那是火龍果兒!榴蓮有刺!我媳婦兒心疼我給換了!”

衆人大笑:“瞧你那點兒出息!”

大河說:“甭管是榴蓮還是火龍果兒了,反正我是把這美女讓給你們了!哎大舟,給你給你!你還沒媳婦兒呢!”

說着,就把這金發碧眼的姑娘推到顏伯舟身上了!

當年的青瓜蛋子,如今都混的人五人六了,今天來的幾個,除了張翎和顏伯舟,其他幾個都已成家立業,一起哄,又把另一個姑娘推給了張翎,張翎道:“別呀別呀!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大河說:“是你那辦公室裏的小嬌娘,還是寵物店的學生妹啊?”

“去你的!”張翎罵道,“怎麽炮口兒開到我這兒了?趕緊的,給大舟張羅一下吧,他現在可還是條單身狗呢!”

大河說:“不怕,這不有倆姑娘呢嗎!”

顏伯舟忙道:“別了,我二弟娶了個洋媳婦,就把家裏這傳宗接代的任務交給我了,我要再找個洋人,該把這任務再傳給誰了啊?”

又是一陣哄笑——

那倆外籍姑娘被推來推去,倒也不尴尬,反覺得有趣,其中一個柔軟的腰身一扭,兩只胳膊就把顏伯舟給纏上了!

“哥哥,喝什麽酒啊?”

其他人一聽,淫/笑着學道:“哥哥!喝什麽酒啊?”

“去去去!”顏伯舟把這幫人轟走,解下姑娘的手臂說,“姑娘,中文說得不錯啊,喝酒得先坐下來,來,讓經理送幾瓶威士忌和香槟!”

一夥人笑笑鬧鬧總算坐定,張翎坐顏伯舟另一邊,問那姑娘:“叫什麽名字啊?”

姑娘一板一眼說:“我的中文名字叫唐慧,唐朝的唐,智慧的慧。”

“哎喲這中文說的,比我這土生土長的中國人還溜!”張翎嘴巴抹蜜,最能把姑娘哄的捂嘴直笑。

姑娘笑着說:“哥哥,我還有很多不會說的,哥哥教我!”

張翎道:“行行行!私下裏好好教教你!”

跟這唐慧一起來的姑娘也做了自我介紹後,坐到了張翎身側。

酒到了,兌上,幾人幹杯,一飲而下。

不一會兒,又過來一女孩兒,來了就往顏伯舟大腿上一坐!

把其他人給坐一愣!

這倒是個中國姑娘,白白淨淨,黑發齊耳。

年紀不大,長得是真美啊,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兒,配上一張粉嫩小臉兒,穿一件象牙色緞子吊帶裙,像那畫裏走出來的宋朝美人兒。旁邊倆外籍美女跟她放一塊兒一比,真有點顯得俗氣。

只是這姑娘動作有點兒大膽,怎麽誰的腿都坐?

“哎?我說!小姑娘你成年了沒啊?”

那姑娘小嘴一張:“剛過十八歲生日,怎麽了叔叔?”

問話那人笑:“現在小孩兒都是這樣的啊?這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那邊,顏伯舟皺起了眉,道:“下來!”

那女孩兒嫣然一笑,從他身上滑下來,把旁邊的唐慧給擠走了,還笑眯眯地說:“不好意思呀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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