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提前宣布遺囑

秦老頭要“提前宣布遺囑”，孫雪第一反應是老潑皮又要鬧妖蛾子，勸母親別理睬。

鐘靓靓遲疑，她不貪財，但送到手裏的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于是道：“估計他是要書顏姓秦。他已經快閉眼，鬧不出什麽。全當安慰他吧，姓什麽有多大了不得？”

孫雪被說服，城市人不像農村人重“香火”，随父姓還是随母姓就那麽回事，秦老頭秦老太是極品中的極品。當初她堅持讓弟弟姓“鐘”是怕麻煩，最大的麻煩秦家長孫離開了廣南市，秦老夫妻快嗚呼哀哉了，有什麽好計較？

秦老頭約的是下午兩點半。她跑去托兒所接回弟弟，在家吃過午飯，小歇一陣，這才在預定時間抱着書顏包子随母親上樓。

702房很熱鬧，鑒于秦老太的破壞力，她被關進一間卧室。老太太氣憤地捶門叫罵，不過那門包了海綿，傳出來的動靜不大。會裝這麽一扇門，是秦老太的戰鬥力升級了，平時不光白天鬧，晚上精神一來也叫罵不休，鬧到臨居報警。

這會秦老頭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邊上站着四個人——區公證處的法律顧問趙律師、楊律師，以及秦承宗和他的堂兄秦諾。秦諾在區公證處工作，是秦老頭弟弟的兒子，卻比秦承宗大四歲。

長沙發上坐着一對儒雅的中年男女，孫雪不認識。即他們不可能是蘇總夫妻，蘇女強人幫兒子打官司那會，關注官司的她看過蘇總的照片。

正對秦老頭的單人沙發上坐着久違的改了姓的蘇飛宏，他理着規矩的學生頭，身穿剪裁精致的西裝，系着領帶，舉止卻吊二郎當：高翹二郎腿、嘴叨粗雪茄吞雲吐霧。一屋人只有他抽煙，半點不顧忌老人孩子。

組合沙發之側空着兩張折疊椅，顯然是給遲到的鐘家母女坐的。

鐘靓靓默然坐下，孫雪沒坐，站着四個大人呢，她是懂事的乖女孩……好吧，主要是椅子靠宏大少近了些，她不樂意弟弟受煙霧傷害。

屋裏氣氛對不滿三歲的孩子來說太過怪異，書顏包子扁着嘴沖姐姐耳語：“鬼屋！一點不好玩！走啦，不要在這塊……”

孫雪哄勸：“怎麽答應媽媽的？乖乖忍一會，姐姐陪你玩積木，上動物園。”

姐弟倆的私語引起秦老頭的注意，他吃力地扭過頭，惡意滿滿地盯了孫雪一眼，哆嗦着歪嘴下令：“開、開始，念！”

趙律師微颔首，将文件夾打開來開念。法律術語枯燥，其聲又平板，孫雪怕弟弟耐不住哭鬧起來，幹脆小使手段令他入睡。

遺囑不算長，五六分鐘便念完。綜述一下：秦老頭立的遺囑是分他名下財産，計有住的這套三房一廳和三十八萬存款。鑒于秦老太無法立遺囑，死後財産依法必定歸秦承宗繼承，秦老頭名下的財産就不留給秦承宗了，除非秦承宗再婚，生下姓秦的男孩，那就可以獨得全部家産，生效日在小孫滿十八周歲時。

但，如果長孫次孫肯姓秦，上述條款作廢，畢竟秦承宗就算再婚，能不能生男孩兩說。

只要長孫肯姓秦，秦飛宏便可得二十萬存款并房産。

次孫肯姓秦，秦書顏可得十八萬存款。

如果兩個孫子只有一個肯姓秦，房産和存款盡歸此孫。

鑒于次孫未成年，書顏是否姓秦，在他滿十八歲時自己決定。這之前屬秦書顏的十八萬由趙、楊所屬的律師所管理，區公證處監管。

最後，如果秦承宗沒有第三個男孩，長孫次孫也不姓秦，即如果沒有一個親孫姓秦，秦老頭名下的全部財産歸侄子秦諾繼承（秦諾早婚，二十二歲就成家了。其子是二十三歲成婚，加上諾父，四世同堂，第四代已經有一個男丁）。

秦諾當即變了臉，他不敢說多富，但以他的身份，明面收入加灰色收入，還真不把這點財産放在眼裏。再則兩家關系阿米豆腐，他父母自從祖父母去世，再沒來過大伯家，他有兒有孫過的別提多安穩，才不要摻和大伯家的爛事。

只是現在說不要，把老頭子氣出好歹倒成他的錯。于是他退後一步，在秦老頭看不到的位置朝幾個當事人做了個往外推的不屑手勢。

鐘靓靓沐浴小言長大，一瞧一琢磨，陰謀化了，跳起指着秦老頭開罵：“你這是挑他們父子兄弟相殘？！可惡，有幾個臭錢了不起……”

孫雪趕忙跑過去踩了下她的腳，笑道：“你再生氣，秦爺爺也不會改遺囑。真是叫人傷腦筋啊，咱們從沒奢望過秦家財産，要化解禍事卻得拿出十八萬給人。咱們哪來這麽多錢，明天我就上街賣花去！”

蘇飛宏哈哈大笑，摁滅雪茄，拍着沙發道：“有趣！太有趣了！爺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打官司争的是自己的錢，您留給秦書顏的遺産，我不會動歪腦筋。說到姓秦，我是想過不要這姓，誰讓我老早領了身份證？身份證一領，改姓很麻煩。”

秦老頭老眼鼓突：“身、身……看！”

宏大少從皮夾裏取出身份證，體貼地附贈放大鏡一只，還問：“您的老花眼鏡呢？”

秦老頭得過孫“大神”靈氣滋潤變異了，人家不用老花眼鏡，也不接放大鏡，只将身份證放膝上，死盯着看個沒完，淚水嘩嘩流。他真沒有讓兒子孫子互相殘殺之心，無奈到了這地步，除了用這法子，還有什麽辦法令孫子認祖歸宗？

鐘靓靓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麽。孫雪用衆人都能聽到的“低語”道：“媽媽，你別想着現在就給鐘書顏領身份證，領了證改姓只是有些麻煩，并不是一定不能改。秦爺爺不把遺囑改了，我們非得拖着這能看不能用的十八萬，挨到鐘書顏成年。”

鐘靓靓責怪地橫了女兒一眼，十八萬對小百姓來說可不算小錢，女兒的語氣卻像是一再提醒秦老頭改遺囑，別真改了。

她低估了秦老頭的執念，人家一點不想改遺囑，抖着手指向孫雪姐弟，扭曲着淚臉望向兒子：“那是秦……秦、家的孫……”

秦承宗垂眸當沒看見，秦老頭恨的不行，掙紮着要揍兒。

坐在長沙發上的中年男人咳嗽一聲，秦飛宏皺了下眉，旋即綻開笑容：“爺爺放心，秦書顏是我弟弟，我有數。”

秦老頭老臉滿是欣慰：“好……好、孫，好孫……”

秦飛宏面現得色，昂首挺胸道：“我以東土英才學院學子的名譽起誓，永遠不會忘記秦書顏是我秦飛宏的親弟弟！”

鐘靓靓茫然，望向女兒：東土英才學院是啥東東？

孫雪幹笑，裝傻道：“聽起來像大學，大學生呢。媽媽，好像沒我們什麽事了。趙律師楊律師秦叔叔秦爺爺，我們可以走了吧？”

秦老頭仇恨地盯着她：“不！孫……我家……孫！”

秦承宗悄悄向她們擺手，示意她們只管走人。

秦飛宏大步跨到門口擋道，笑模笑樣道：“鐘姨，孫雪，血緣關系斬不斷，我弟弟即使姓鐘，也還是我爺爺的親孫。他老人家話都說不清楚了，讓我弟弟叫一聲‘爺爺’，我弟弟長大懂事後，會感謝你們。”

鐘靓靓氣的想揍人，特麽這是赤果果的無恥威脅！今天不讓書顏喊一聲死老頭，妄~八蛋将來要拿這事做文章挑撥離間對吧？

孫雪則犯惡心：裝什麽裝，你祖父母到這步田地，都是拜你所賜！然而可是但是，血緣關系确實斬不斷，不能為這點小事令弟弟負上不好的因。別說凡人一死百了，将來會有鴻蒙寶氣冒出來，屆時書顏正當青春，靈與身尚未沾染太多污損，初始的鴻蒙之氣十分了得，滋靈養體一等一，或許可能說不定凡人一枚的書顏也能轉世。要不然地球怎麽會有轉世輪回傳說？那是古早傳下來的，曾經地球生靈都能轉世。

這麽想着，她回頭望了一眼母親。

鐘靓靓胸口大幅起伏，卻挪開視線：十八萬呢，不能為了一口氣不要。死老頭想改遺囑當場就能改，公證人律師都在。

孫雪心裏有數了，拍拍書顏的背将之弄醒，小包子揉着眼睛犯迷糊：“天亮了！”

孫雪将弟弟放下地，以身體擋住他的視線，笑眯眯道：“天亮了，顏顏起床了，要不要吃果果啊？要不要姐姐帶你去啃啃雞？”

小包子立即小腳蹦跶：“哦~哦~要！還要可樂！要帶小狗腿！”

孫雪點頭：“沒問題！但要先做一件事。顏顏是好孩子，好孩子要講禮貌，那邊有位老爺爺，你跟着姐姐過去，叫聲‘爺爺’，明白了？”

小包子拍掌兼講條件：“叫爺爺，叫完爺爺吃果果，去啃啃雞，帶小狗腿一塊去。”

孫雪摸着他的腦瓜表示一定信守諾言，悄悄在他眼睛部位使了個朦胧咒：秦老頭嘴斜鼻歪，那張曾經和他的俊兒俏孫有五六分相似的臉，如今醜的賽過鬼，如果小家夥看清楚了，肯定吓壞，哪裏喊的出來。

朦胧咒果然好使，書顏包子毫無壓力地把“爺爺”兩字叫的脆甜。

秦老頭大喜，哆嗦着手想抱次孫。孫雪搶先将弟弟抱起：“說好叫一聲的！”又軟下語氣道：“我弟這麽小，求您老人家別勉強他。您該明白，我和我媽再窮，不會想秦家的錢。但有秦飛宏在，等書顏長大後，他必會告訴書顏一切，我們想攔也攔不住。”

秦老頭鼻孔裏“哼”了聲，終于放行。

走出702房，鐘靓靓滿臉怒氣賽烏雲，直眉直眼瞪女兒。

孫雪不想母親氣出好歹，進了電梯後輕聲道：“媽，今天的事情有點嚴重，我并不是不想要錢……唉，我知道東土英才學院，一會咱們去外面說。就去啃得雞坐坐，你帶顏顏先下樓，我去抱小狗腿。”

鐘靓靓不怎麽看重對小P孩“信守諾言”，尤其今天滿肚氣，更沒興趣“啃雞”。但不知怎麽回事，竟不願擰着女兒，依稀聽女兒的吩咐成了習慣。

不一會，三人一犬在樓下碰頭，朝附近的啃得雞而去。

啃得雞是連鎖西式快餐廳，不能帶寵物入內，為方便顧客，門外設了幾個卡座。現在天氣有些寒意，露天卡座如孫雪所估一個人沒有，正好說悄悄話。

三人走了一陣路，身上帶着熱氣，坐下來，一時倒也不覺得冷。孫雪趕着跑去買來熱騰騰的炸雞和驅寒的姜可樂，吃下肚越發熱呼呼。

小包子聽大人說話容易生煩，寒天也不宜久坐，孫雪語速飛快地簡介某神秘學院：

東土英才號稱大專，但招的不是高考生，而是初中畢業的富貴人家問題子女（無法招初中畢業前的孩子，九年義務教育是法定的）。

該院已有百年校史，前身是職高，為好聽，設法弄了一個“學院”金招牌。當然啦，國家不會承認東土英才頒發的所謂大專學歷。學院實行軍事化管理，從事洗腦教育，教儒家的“百善孝為先”、道家的“上善若水”，據說三年下來學生一個個脫胎換骨。再去海外的關系學府鍍層金，就成風光的海龜分子。

鐘靓靓犯糊塗：“那你緊張什麽？明裏暗裏不要遺産，錢燒的慌？”

孫雪冷笑：“咱們進門時看到什麽？二郎腿、抽雪茄！‘據說’你也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幫拆爛玩意聚一塊能有個好？十之八~九釀出黑心白膚！那兩位沒通名報姓的男女，多半是東土英才學院的老師，眼神一看就不正。秦飛宏的那些同學都是有背景的，如果他有出息，區區十八萬不會放在眼裏，我們說不要，他為臉面也非要塞給‘親弟弟’。如果他沒什麽出息，把遺産折騰光了，要那十八萬，他有在東土英才建立的人脈，顏顏會很危險。但我們既然‘不在乎’，他就不會為此買~兇~殺人，而是使軟功夫把錢弄到手。”

鐘靓靓驚~變色：“可恨！難怪那小子前後兩張臉……”

孫雪寬慰：“兵來将擋水來土淹，暫時不會有事。東土英才學院實行封閉式管理，入校如入監，三年上學期間沒有節假日，非特殊原因不能離校，離校必有老師跟着。那兩位，如果我沒看走眼，都是練家子，秦飛宏跑不了，折騰不出花樣。”

鐘靓靓略松口氣，苦笑道：“我就說飛宏媽不是個善茬，一直琢磨她将秦飛宏領回家會怎麽管教。卻原來根本不是領回家，是送‘監’！她也不怕将來……”

孫雪淡笑打斷：“蘇總白手起家打下一番基業，有的是手段。咱們還是管好自家事，千萬別去跟這些強人硬碰硬。”

作者有話要說：

看網文，動不動就是百萬千萬上億，真是信手寫來不費勁。

本炮灰不能免俗，但講真，十來二十萬對小市民之家也是大數目，錢沒那麽好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