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留在身邊

待切脈後,劉施心中就有了定奪,沉疴宿疾,須得慢慢地治,倘若不止藥帖,而是能加上針灸同推拿,便能見效更快,只是如此,便少不得常來玉川宮走動,一來一往費去不少時辰,看書搗藥的時間就會變得少之又少了……

劉施正在發愣思量中,太後瞧出了端倪,問道:“流太醫可是有了法子?”

醫者仁心,劉施還是不願多做隐瞞,一五一十向太後禀明了病情同藥方,太後聽着高興,不禁喜笑顏開:“流太醫好本事,這用藥和推拿外加針灸,哀家還是第一次聽聞,細細想來,只是太辛苦流太醫……不如這樣,哀家讓青嬷嬷在後殿收拾間房出來,讓你住在裏頭,等哀家的病好了,再放你回去。”

沒想太後居然會讓她留舍在身邊,劉施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皇後在旁附和:“母後如此心細,流太醫還不謝恩?這樣一來,臣妾也能時常來母後這裏走動走動,來勞煩流太醫費心了。”

劉施回過神來,忙不疊先向太後叩頭謝恩,再折回去回皇後話:“皇後娘娘這是說的哪裏話,為主子們分憂,是為臣的本分。”

“果真是能者多勞呢!那臣妾也要來時時叨擾太後了,還請太後勿怪。”下座的徐貴妃不甘落後,她皇後能拉攏,難道自己就只能幹眼瞧着?可自己這一番話出口,太後的臉色可沒比皇後說的那時好了,就知道她們一個兩個都不喜歡自己,聖眷恩寵,可就不是招人嫌的麽!

“一個兩個都往哀家這裏來,還讓不讓哀家清靜養病了?”太後說完又重重咳了幾聲,嘴上說說的話只是給徐貴妃聽的,若是皇後日日來,太後不知得多寬心呢!

“母後教訓得是。”皇後斂眉低聲,複又擡起頭來看劉施,“既然流太醫要留在玉川宮一段時日,那好些事情就得事先明白,若母後不急,臣妾先給流太醫指點一二,然後再把她好好安排在這裏。”

徐貴妃在下頭眯了眯雙眼,手心裏暗暗擰着帕子,心裏頭鄙薄着皇後,這玉川宮裏太後的喜好,誰最清楚?自然是當年陪嫁的青嬷嬷,哪輪得着才當了幾年兒媳婦的皇後來指點,分明是要借機讨好籠絡他人,等哪天這小醫女真成了太後身邊的紅人,那皇後可不就穩坐了嗎!

明知道結果是怎樣的,可徐貴妃還是心內氣結,見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也是讨人無趣,便起身向太後皇後道:“見皇後姐姐和太後聊得正好,臣妾也不便打擾了,明日再來向太後請安,臣妾先行告退。”

見人要走了,太後只是擺擺手,什麽話也沒說,看着徐貴妃搖曳生姿的背影慢慢遠去,直至在臺階處消失。

徐貴妃人才下了臺階,就有人跟在身後,步子稍大,卻總慢徐貴妃一步擡腳,身形高大,卻總離得遠,免得影子蓋過貴妃的金絲履。

這一前一後,離遠了玉川宮,經過了鳳舞宮,走過了禦花園,鸾舞宮就在近處了,道上無人走經,只因又熱又曬,徐貴妃卻把腳步頓下,頂着日頭,轉過身子來問:“你可看清楚了那醫女的模樣?”她一錯不錯地盯住眼前的男子,如泰山之高壯,不似平常太監,臉上疤痕斑駁,雙眼裏盡是狠厲,深深淺淺難以探知。

那人躬彎着背說話,聲音嘶啞難聽:“奴才看清楚了。”

“那知道是誰嗎?”

“奴才沒在劉府見過她,應該不是劉府裏頭的人,這次她能解皇後的毒,只怕是湊巧。”

若是劉家的人就還好,可若不是劉家的人,那就……徐貴妃吩咐下去:“紀子啓,你去給本宮接近她,要是能控住她,那撂倒皇後和太後就不是什麽難事了。”

那個叫紀子啓的太監面上閃過狠厲,低聲答道:“奴才定盡力而為!”

怕左右有人看見似的,徐貴妃朝紀子啓走近了一步,壓低聲音問他:“前陣子讓你去接近養心殿的新來的那個太監,可有什麽進展?”

“回主子,那太監狡猾得很,并不同奴才交心,不過偶然一次,奴才發現他往太醫院去了。”

“那有什麽稀奇的?人總歸要生老病死的。”

“是二更時候去的,快三更才回來。”

徐貴妃低頭輕刮着指上的紅豔蔻丹,看似無意再聽這些瑣事,敷衍道:“有空本宮會讓人盯着,你先搞定那個小醫女好了。”

“是,娘娘。”

“近些日子那個女醫忙得很,會住進玉川宮,你是我的人,實在不便接近她,不如等她搬出玉川宮再行事。”确實有些棘手呢……

“那她何時會搬出去?萬一太後不放她走,那我們要怎麽辦?”紀子啓有些不放心。

“她幾時走?”徐貴妃冷哼一聲,眼角折出細紋,語氣冷冽,“這就要看她和我們的本事哪個強了!”

原來是要把人逼出來啊,紀子啓了然一笑,配上他那可怖的臉,看起來卻是猙獰,這猙獰落在徐貴妃眼底,變成了心安,肯下狠手的人,才能成為她的羽翼。

兩人又是一前一後,漸行漸遠去了。

玉川宮內,劉施跪在皇後身側,替皇後把脈,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在她的印象中,皇後的身子在她進太醫院時已是大好,并無吃藥的必要,可聽皇後自己說,近來身子又覺不舒坦,有禦醫給開了藥,服下去卻不見好。劉施按得是浮脈,浮而無力,确實不像大病已愈的脈象,稍稍松手,深深吐納一口氣,卻竟然發現了問題所在!

方才替皇後切脈時,劉施是屏氣凝神的,因此不覺任何異常,可松開手吸氣的剎那,卻将空中一股香氣吸入肺中,那是一種熟悉的花香,像是從皇後的袖口處散開來的。

“臣冒犯。”劉施請示過後,雙手将皇後的玉手擡到眼前來嗅,暗紋彩鳳廣袖果然傳來異香,眼尖的她還觀察到袖口金絲縫合處沾有暗青汁液,于是劉施當下就有了定斷。

“敢問皇後娘娘,今日是否親自為素果花裁枝剪葉?”

“素果花?流太醫從何知曉本宮有這個?又怎知曉本宮今日裁它了?”

“皇後娘娘身上的奇特花香,正是素果花的香氣,而袖口沾染的,也是掐枝後濺上去的汁液。”劉施頓了頓,臉色凝重,“素果花根莖內的汁液尤為充沛,花香雖濃烈好聞,聞久了卻能侵入肺腑,使人氣虛,更易被病魔侵擾。”

“有這等事?”口氣雖是懷疑,可皇後已經是信了她的這套說法,不禁努力回想着這花的來歷,苦想許久,也好像沒得出個結果來。

太後忍不住動怒了,拍案道:“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皇後才大病初愈,竟遭賊人如此禍害!難不成這後宮都沒了章法的嗎!”拍那麽一掌,半邊身子都酥麻了,可太後仍是堅持,“皇後,你可記得是誰送來的花?”

皇後想不通了,便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像是一覺醒來,那盆花就擺在殿內的,臣妾倒是問過,有個太監回話說,是陛下賞賜的,不過是一盆花,臣妾就沒去問陛下,誰知這裏面竟有蹊跷!”

太後氣不打一處來,呵斥皇後:“糊塗!快去差人問問皇帝,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明眼看是訓斥皇後,可實際太後還是心疼皇後,派出去的人是青嬷嬷,就怕派了其他人出去後被誰人一截,回來禀報時把黑的給化成白的,屆時讓皇後又受委屈。

劉施就跪在她們倆中間,默默看着,這就是後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樣子,本來她不用被攪進來的,可誰讓她治好了皇後呢?只希望皇後能屹立不倒,這樣後宮才不會掀起滔天巨浪,貴妃什麽的,得了吧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要參與太多是非。

青嬷嬷去的這趟時間,太後一個眼色便使得劉施變成揉肩捶背的那個人,待到青嬷嬷回來禀報時,太後居然是可以下來走動了,連青嬷嬷都不免訝異,晃神不過瞬間,青嬷嬷将自己所知實情全盤托出,聽得太後和皇後心驚。

最後青嬷嬷這樣說道:“陛下已經下令徹查此事了,讓奴婢來知會太後和皇後娘娘,讓兩位一切放寬心。”

太後鐵青着臉,聲若洪鐘:“但願皇帝真能查出個什麽來,好給哀家和皇後一個安穩覺睡,既然花有問題,就免不了有其他問題的存在,流太醫今日就随皇後去躺鳳舞宮,把裏裏外外都看上一遍,替哀家掃清那些污穢!”

此話說罷,那一日,整個鳳舞宮都被震了震,連帶整個後宮,都得震上一震。

作者有話要說: 慢吞吞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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