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伊蔓寄快遞回來以後已經快兩點鐘。
她太久沒登臺唱歌了。這幾天錄制綜藝又是出乎想象的忙碌，沒能空閑出集中的時間保持她日常的聽歌習慣。
專輯發行在即，為了找回感覺，伊蔓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将整張新專輯小樣聽了一個下午。
拿下耳麥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耳邊仍舊持續着嗡嗡的聲音，還伴随着一陣刺痛。
從海邊上來她就覺得耳朵不太舒服，不過和這次一樣，每次持續的時間都不長。
沒多久，刺痛就過去了，痛感也并不強烈。伊蔓全當是聽太久了耳朵有些不适應，也就沒有在意。
只這樣簡單修整了一天，伊蔓的假期就結束了。
新專輯的制作剛剛完成，首發曲已經确定完畢。這天下午，便是伊蔓第四張專輯的發布會，也是一個小型的試聽會，其中有首發曲mv的觀看和live演唱環節。
發布會的地點是一個小型劇院，前兩排媒體區只落座了一小半，小夏和幾個幸運的粉絲便有了機會，坐在媒體區近距離接觸。
今天那個男人也沒來搗亂。
上次報警事件的後續由小夏跟進。以往伊蔓或者工作人員也報過警，但都沒能有個結果，這次伊蔓卻從小夏那裏得知，那人被家裏人送進了精神病院。
于他家人和他本人，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伊蔓前一天準備得充足，上午的彩排也很順利。
正式上場前，做最後的檢查工作時，伊蔓思考了一下，還是找到音響師，提出将耳返的聲音調大一些。
音響師戴上聽了聽，有些奇怪：“這個音量不夠？”
他低頭又确認了一下：“今天的耳返和你以前演出是同樣的設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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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蔓愣住了，她還以為是音響師不小心調錯了。但上場在即，沒時間仔細思考，她只能堅持，拜托音響師做了調整。
小劇院的舞臺不像正統的劇院，只占了劇院寬度的三分之二，上面一架常年擺放的鋼琴占了塊地方，所剩空間便更少了。不過雖然場地不夠氣派，氛圍反而更好，音樂的收聚效果非常好。
幕布打開，随着前奏響起，燈光緩緩聚集，逐漸變得清晰，凝聚到舞臺中間的一點。
伊蔓坐在高腳凳上，雙手握上金色的麥克風。
音樂響起那一瞬，她擡起頭睜開眼睛，對面柔和的燈光也随之打開。伊蔓還沒能進入到狀态，入目卻是一片暈眩。
明明平穩地坐在舞臺中間，卻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她匆匆低下了頭避開昏黃的燈源，一只手下移握緊了麥克風支架，多了一處支撐，抵抗突如其來的失衡感。
好在這一切都發生在開唱之前，等前奏完畢，那陣眩暈已經結束，她也調整好了呼吸。
伊蔓的雙手重新握住麥克風，空靈婉轉的低唱在小小的劇院響起……
我想要離開這座城市
這座舊城黴味連連，芬芳不繼
我能感覺到，聲聲警鐘在我腦海回響不息
在我離開這座孤島之時
我會在靈魂的救濟所裏
為自己訂下一席之地
我能感覺到，聲聲警鐘在我腦海回響不息
我還在老地方徒然掙紮，碌碌無為
我的身體正值氣盛
但我的內心耄耋将至
我本有夢，又何來你饋夢一說
而你
在世界的另一頭
……
如果我能脫離這副靈魂
我會為自己覓得一穴一殼，另做栖居
……
坐在媒體區的小夏已經聽過無數遍這首歌，卻依舊沉浸在臺上清澈的歌聲裏。
小夏一直覺得，從前與伊蔓隔着一層屏幕的時候，只有在她唱歌時才能感覺到她的細膩，她也同樣充沛，同樣在認真地過活。
真正接觸到伊蔓，她和她的歌一樣，慢熱、麻木。但她心裏有一套自己的看人标準，只要認定，就絕不敷衍。
一曲畢。
小小的劇院響起了不小的掌聲。
那種不适感又來了。耳朵的刺痛和頭腦的脹痛一起襲來，大腦只剩下一小塊空間讓她可以思考，而伊蔓首先想到的是，幸好歌唱完了。
忍過那陣，她已經錯過了主持人的第一個問題。主持人又重複了一遍，後面的環節才得以繼續。
公司請的主持人水準一般，伊蔓又沒什麽人氣，抛私人話題也并激不起大水花。
非常官方的采訪結束，播放完mv，發布會就此結束。
伊蔓回到後臺，開始琢磨起自己今天的情況。她是歌手，她最不能出問題的就是嗓子和耳朵。
人在這種時候總是願意相信那丁點的可能性，往好的方面靠，伊蔓也一樣。但她還是決定過幾天騰出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
這時小夏推門進來了。
她先是天花亂墜地把伊蔓誇了個遍，然後想起了什麽，問伊蔓：“伊姐，音樂剛開始的時候，是不是出問題了？”
伊蔓一愣，她當時面上已經盡力維持平靜了，還是被看出來了嗎？
“怎麽了？”她問。
“你以前都是習慣兩手握麥唱完整首的，我看你在開始的時候右手往下扶了一下。”小夏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神經兮兮暴露癡漢屬性，說不定伊蔓只是個不經意的動作呢。
她吐吐舌頭：“額，我好像想太多……沒事沒事，伊姐你不用理我……”
伊蔓笑笑，心裏有些暖暖的。還是等自己檢查完再和小夏說好了，不然她不知道小夏會是什麽激烈的反應。
等卸妝完畢，這一天的行程結束了。
在回去的車上，伊蔓的臉色開始有些蒼白。
回到家，疼痛加重。
這次不是不明原因的疼了，下腹熟悉的墜痛讓她有些虛脫。應該是前天下海沾了涼的緣故，這個月提前了，而且從沒這麽疼過。
一天的疲憊借着這個疼全部一起來折騰她。
太疼了，其他感官都弱了下去，只剩疼。
但她竟然還空出了思緒想着，今天的頭暈耳鳴應該是痛經的前兆，幸好。
伊蔓撐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去床頭櫃翻藥箱，可根本沒有。她從沒這麽嚴重過，也沒備過止疼的藥。
沒有力氣再動了，連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伊蔓蹲在床邊，臉頰邊全是冷汗，就這麽一分一秒地挨。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好了一些。但只是一些。
伊蔓有種會繼續反複的預感，趕忙起身，雙腿卻早已蹲麻。她坐在床上等着腿恢複知覺，趁着這時候還可以活動，穿上外套出門買藥。
然而她沒想到出門以後才走到一半，又疼得寸步難行。
伊蔓右手扶着牆緩緩蹲下來，傍晚的牆體有些涼，可不扶的話，她怕自己就這麽倒在這裏。
束楓白天送快遞的時候，碰到個女人非要挨個試穿個遍才肯簽收。
他等得無聊，非常少見地刷了次朋友圈，就看到在車裏同樣無聊得長蘑菇的小坎轉發了一條視頻。
女神發新歌了！！mv超美超性感！！！[色][色][色]//小坎分享了一條鏈接【伊蔓全新專輯《知否》首波主打曲《世界之巅》mv今日首發】
他想起上次在物流點有人提到伊蔓時，小坎那個過激的反應。
不過，性感？
束楓的手指在小坎幾個[色]的表情那裏停住了，鬼使神差的點開了那個鏈接。
mv非常簡單，只是在錄音棚裏，她安靜地坐在麥克風前面唱。
束楓眯着眼睛打量着。
第一眼。衣服都穿的好好地有什麽性感的。
第二眼。特麽怎麽那麽像上次泳衣外面那件。
第三眼。不能好好買個合身的襯衫嗎松松垮垮的穿着能舒服？
三眼的時間過去，mv已經播放一分鐘。
束楓沒有聽歌的習慣，那時敷衍秦苒說相對喜歡歌手純粹是讓她知難而退，當然，他還不知道人家反而迎難而上了。
他瞅了眼歌詞，看不懂，不過聽起來倒是挺順耳的。
不過這也不能阻擋他不耐地直接拉到了最後半分鐘。
畫面遠推，主鏡頭變成了伊蔓前面的麥克風，伊蔓被完全擋住。
束楓的注意力才挪到了歌詞上。
“你身處群山重洋的彼岸
迷茫得助幾回，我仍未覺沮喪
你身處大千世界的盡頭
走失獲援數番，我仍充滿希望”
最後是黑色的畫面，歌名才第一次出現，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
世界之巅。
詞曲演唱：伊蔓。
束楓倒回去把這最後兩句歌詞重新看了一眼，回憶起她的每一個表情動作。的确，她雖給人感覺冷淡了些，或者說是因為一些什麽變成如今的模樣。
卻也不像他這般，接近堕落。
視頻播放結束，他退了頁面，把屏幕摁滅握在手上，裏面的女人那幾件衣服還沒折騰完。
他重新點亮屏幕，再次進了那個鏈接，點右上角，收進了他目前還空空如也的收藏夾。
下班以後他回到出租屋，就着順路買回來的晚飯把昨天剩下的小半瓶酒喝光，想起今天已經進入九月中旬，這個月的雜志應該到了。
剛剛喝完酒身體熱烘烘的，他穿着短袖就出了門。
那家書店離他住的地方不近，不過正好當夜跑了。去的路上束楓想起來，那店倒是離伊蔓家挺近。
剛剛他坐在床上又點進了那個鏈接，當然他給自己的理由又是單喝酒太無聊了找點事做，就看到底下有說今天是伊蔓的專輯發布會。
他擡頭看看黑下來的天，七點鐘了。
不知那女人回來了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