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轉天下午，一行人便離開了西塘。
伊蔓也再沒有見到那抹身影。
中午韓止回到家,沒顧上休息就拿出手機給束楓打電話。
怎麽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雖說他對秦苒一直是奚落的态度,可昨天那一幕看着是真揪心。
束楓正和小坎在車裏吃午飯，瞥見屏幕上的名字,左手接電話，右手繼續撥弄着盒飯。
“怎麽了？”
韓止舔舔嘴唇：“你昨天看直播了吧。”
“你知道我是誰嗎？”
韓止愣了愣：“你束楓啊。”
“哦,那你是選擇性遺忘昨天跟我這兒得瑟是吧？”
“哎那麽小氣做什麽,我不是為了跟你溝通感情麽,”慣常的調侃過後，韓止正經了下，“聽到秦小冉那真情表白了嗎？一明星這麽直接在直播裏示愛的可實在是豁出去了。”
“秦苒？”束楓皺了皺眉，“她又幹什麽了？”
“你不是說你看了嗎？”
“我只看伊蔓了。”話裏話外都是一股子的理所當然。
韓止：……這個人怎麽越來越不要臉了。
“你還是看看吧，反正我都有點兒看不過去了，而且我發現伊蔓和小冉關系不錯，秦洛那邊沒動靜可能是不知道情況，所以我來和你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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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楓沉默了一會兒,把筷子放下，擱進一次性飯盒裏蓋上,“知道了，我記着。”
11月12號，快遞進入最忙碌的階段，束楓從小夏那裏打聽完伊蔓的行程，得知她那邊也非常滿當。他每天加班到特別晚，再去伊蔓那裏，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或許還會把她吵醒，所以束楓忍了一禮拜沒去找她。
當然，微信騷擾是必不可少的。
那天直播結束，他腦子裏都是伊蔓唱歌時的模樣，那聲音在他耳裏更多是撩人的，是性感的，一下一下撓着他的心。
搭配着伊蔓那時候的神情，越想越躁動。天氣越來越冷，這一禮拜他沖冷水澡的次數卻越來越頻繁。
20號這天是伊蔓生日，行程剛好把這天空了出來，相當于給伊蔓放個假。
她早上剛起床看手機，就看到昨晚很晚了束楓發來的微信，她睡得早沒來得及看到。
「我讓步，唱半分鐘也行。」
伊蔓忍不住笑了，這一個禮拜，束楓每天都磨她，要她給他唱那天直播上和韓止唱的那首歌。
其實那現場她現在自己都不願意看，她只是投入着唱了，不知道為什麽呈現出來的就是一種很甜蜜的感覺，她本人都這麽覺得……
所以別說再唱一遍了，她從內心就非常抵觸，尤其是唱給他……
伊蔓很堅決，束楓就這麽一讓再讓，現在已經到唱半分鐘他都願意的地步了。
依舊回複那兩個字，「不唱。」
伊蔓剛要放下手機，她的鬧鐘就響了。
湊近了看，準确來講是一條設置了時間的備忘錄。
伊蔓嘴上的笑意慢慢淡了，從床頭櫃最下面的抽屜裏拿出了那天從西塘帶回來的信。
她一直沒有拆，因為信封上寫了，送給25歲的伊蔓。
沈之禮一直教她，守信是最重要的。
今天是她的25歲生日，她設了早早的鬧鈴，身體卻比鬧鈴還早了一會兒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找到信封的開口。因為存放的時間太長，粘性已經不足，不用撕開，伊蔓就輕輕松松揭開了邊角。
是一封挺長的信，信上是她熟悉的字體。
“伊蔓，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是十年以後了吧。我應該已經沒在你身邊。我想那時的我或許知道你過得如何，但我不知道的是，你心裏會不會怨我。怨我沒能像小時候對你允諾的那樣，做永遠為你保駕護航的哥哥。但我知道，你更怨我的，是我早有預謀。事實上，預謀開始得比你認為的更早。你五歲，我八歲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是被爸媽收養的。”
“随着我們長大，你越來越依賴我，比起爸媽，反而更聽我的話。不知道為什麽，第一次得知真相，就在我心中定下了一個認知，終有一天我會離開這個家，離開你。那麽，你要怎麽辦？所以從你十歲以後，我開始報空手道班，開始住寄宿學校。我知道我學空手道的話你也會跟着學，我住寄宿學校你也會和我比着來。從小都是這樣，但我希望你獨立，希望當有一天沒有我，你依舊能很好地生活。”
“十五歲的時候我的親生父母便來找過我，我說再想想。再後來我們的爸媽出意外去世，我和你同樣難過，但你只是哭了一天，就變得特別懂事，一夜之間長大了好多。那時他們又來找過我，可他們定居國外，太遠了，你只剩一個人，我舍不得你，更放不下你。”
“前幾天親生父母再次找到我，他們年紀大了，公司無人繼承，又沒有其他子女，只有我。”
“我想，是時候了。從我八歲開始醞釀的別離，是時候了。雖然殘忍，但好在，這麽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我相信你已經不需要依賴我。”
“即使我不在，我也會一直保護你，誰也沒辦法傷害你。”
“我們25歲的歌手伊蔓，不會再哭鼻子了吧？”
右下角：“永遠為你保駕護航的哥哥”
伊蔓坐在床頭，無聲地落淚。
他太了解自己了，的确，她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哥哥這麽久一直知道，他終有一天會抛棄她。
所有的人生道理、待人準則、保持謹慎，都是他教給她的。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會離開她。
那種被遺棄感，揮之不去。現在回憶起來都非常清晰。
伊蔓很長時間都走不出這個怪圈來。
後來怨他久了，開始刻意回避他，不去想他，時間長了，甚至連他的模樣都刻畫不出了。
現在讀這封信，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或許做個角色轉換，她面臨那樣的狀況，也會像哥哥那麽做吧。
而且她怎麽會真的怨他，他一定都是為自己好的，即使他不說她也知道。
伊蔓舒了一口氣。
可還是有哪裏不對。
這并不能成為這九年來他音信全無，以及在西塘躲避她的理由。
為什麽？
怎麽也想不出理由。
伊蔓發了一上午呆，吃過外賣以後已經下午了。現在她不敢聽太久的歌，只能坐在書房彈了一下午琴。
伊蔓看了看時間，晚上七點多了。她今天沒什麽活動量，一點也不餓，看着外面的漆黑，突然想起自己差點忘了點什麽，下樓去超市買糖。
這麽多年來，她還延續着沈之禮留給她的習慣，生日那天一定要買一罐糖，他走了以後她就自己買，一直沒有斷過。
剛一下樓，她就在樓下看到了哥哥的身影，正默默注視着頂樓。
她沒關燈，估計他以為她還在。
這回沒辦法躲了，男人的身體顯然僵硬了一瞬，随即自如地笑了：“又被你發現了，生日快樂伊蔓。”
束楓接到韓止電話沒多久，正琢磨着怎麽處理秦苒這個事，就收到了秦苒的短信。和以往不同的是，秦苒以前都會非常刻意地尋找一個話題，今天卻只是跟他閑聊一樣。
「我昨天去看束爺爺了，他的拐杖還是好吓人啊……」
束楓抿緊嘴唇，他這段時間是不是表現得對她太放縱了，讓她産生了什麽錯覺？
秦苒這次卻不像以往那般“識分寸”，一條接一條。
「束爺爺還和我提到你了呢，我看的出來，他嘴上在罵你，心裏還是很想你的。」
「束爺爺還說你那個性估計一輩子打光棍了，我和他說可多小姑娘喜歡你了。」
束楓看到這裏，有些不耐。
「你和他說我有女朋友了」
秦苒不敢相信，顫着手指回：「說……什麽？」
「我有女朋友了」
「騙爺爺不好吧……」秦苒心跳鼓鼓作響，僵硬地敲下這幾個字。
「我有女朋友了，」束楓又強調了一遍，「準确來講還沒追到手，快了」
秦苒愣住了，再也沒有勇氣回。
其實她是看離那個日子越來越近，她怕他難過，才想和他聊聊天，想讓他知道爺爺一直在等他回來啊……
她沒有哭，只是坐在餐桌上，直到手上的手機脫落掉在地上發出了聲響，才讓她從迷離中醒了過來。
她拿起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
半晌，那邊有人接了，她顫着聲音說：“哥……我想見束楓……求你了……你告訴我吧……”
秦洛一聽妹妹上來就是哭音，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要找束楓。她雖然任性，但從沒像這樣用哀求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幾番交流也問不出所以然，秦洛一咬牙，把束楓工作的地方告訴了秦苒。
秦苒抽泣着：“謝謝哥。”
然後盯着手上剛剛記下的地址。
他竟然，真的做了快遞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