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上官逸陽問道:“你究竟想怎樣?”
“你夫人的意思。”
上官逸陽微一思忖,輕笑出聲,道:“木槿想問什麽?”這一次,他不再着急,索性撩起袍子坐在木門前的臺階上,目光中滿是溫柔。
雲姝卻也問道:“誰說的她想問些什麽?”
上官逸陽奇道:“這難道不是你們女人出嫁前的規矩麽?”
雲姝突然笑了,轉過頭朝着屋裏喊道:“少夫人,是不是我贏了?”
上官逸陽微微一怔,木門‘咯吱’一聲又響了,這一次開門的是木槿。
上官逸陽匆忙站起身來,望向木槿。一襲紅妝,飄逸絕倫,他本以為,大紅色,太重了,配不上他家木槿的爽朗灑脫,卻原來,紅衣紅妝,是別樣的美麗。‘濃妝豔抹總相宜’從某些方面上講,也不一定完全沒有道理。
“喂!”雲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傻了麽?發什麽呆啊?”
上官逸陽笑着問道:“我家娘子好不好看?”一雙眼睛卻仍舊直直盯着木槿。
雲姝故意道:“我若說不好看,你待如何?”
上官逸陽卻也不氣,确切的說,這個時候,他懶得理她。只見他溫柔笑着,道:“我覺着很好看!”他走上前去,握住木槿的一雙手:“想不到,你穿大紅嫁衣也這樣好看。”
木槿橫了他一眼,道:“大少爺難道不曾聽過,出嫁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刻麽?”
豈料上官逸陽卻搖了搖頭,道:“不盡然……”
“怎麽說?”
上官逸陽捋了捋木槿散在腦後的長發,正色說道:“在我心裏,桃林中一襲粉衣的你最美,我生生世世也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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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夢一樣的初遇,上官逸陽不會忘,木槿又何嘗會忘?只不過,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之時,她卻覺着他是個浪蕩公子,無論如何,不值得托付終身。想到這兒,木槿低垂了眼睑,避開上官逸陽熾熱的目光,嘴角不由得微微挑起。
上官逸陽低着頭,道:“今兒個我不醜吧,躲我做什麽?”
木槿揚起頭來,直言道:“我不過想起,桃林中,我挺劍刺出,劍尖直指着你胸口,你竟避也不避。”
“避不得啊!”上官逸陽一步一步走向木槿,木槿不由得向後退去,只聽上官逸陽又道:“我恨不得你那一劍刺了進去,若然如此,我便賴在你身邊,不必找個手指被劃破的蹩腳理由。”他低下頭去,瞧着自己右手食指與中指上不算太深的疤痕。兩根指頭上各有一道,淡淡的白色,這一世恐怕再也不會恢複如初。
木槿心中有些愧意,卻又不肯示弱,不肯叫他瞧出她心底的疼,問道:“你竟也知道那理由蹩腳麽?”
上官逸陽突然攬住木槿纖腰,笑道:“蹩腳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是什麽?”
“是你心裏本就沒有你想象中那般讨厭我。再荒謬的理由,你也會接受。”
木槿眼波流轉,道:“大少爺這次怕是要失望了。”
上官逸陽微微一怔,即刻裝出一副可憐相,問道:“那個時候,當真很是讨厭我?”
“‘很是’倒也沒有……”她忍住笑意,別過頭去,道:“不酸不甜不苦不辣,平平淡淡一杯白水而已。”
上官逸陽反手關上木門,門外的雲姝狠狠翻了個白眼,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跳到大石上,蹲了下去,雙手托腮,只盼着接親的隊伍早些來……還公子呢?真是不懂規矩,和親娘待在一間屋子裏等着迎親?到底是迎他,還是迎新娘啊?雲姝輕輕嘆了一口氣,該死的鄭小二,分給自己什麽活兒幹不好,哪怕是喂馬牽馬呢……總好過看着這兩個家夥互相調戲。
屋子裏,木槿已靠在牆上,上官逸陽緊緊鎖住她手腕,兩人的鼻尖幾乎已貼到一起,上官逸陽啞着嗓音道:“說,誰是白水?”
木槿櫻唇輕抿,目光一閃,道:“你……還是我?”
上官逸陽突然道:“你是茶葉,我是白水,你我二人天生一對啊。”
木槿笑出聲兒來,難為他腦子轉的這樣快。
“怎麽?”上官逸陽又道:“我這比喻不貼切麽?”
木槿正要答他,卻聽屋子外面,雲姝扯着嗓子喊道:“迎親的來咯!迎親的終于來咯!”她躍身而下,雙手推開木門,也不理上官逸陽與木槿二人尴尬與否,拉住木槿的手就往裏屋跑,上官逸陽被她推了個趔趄。
裏屋,雲姝匆匆忙忙找出了喜帕,正要蓋到木槿頭上,上官逸陽已斜斜倚在門上,笑着道:“你也不問一問我家夫人要不要蓋這勞什子?”
木槿的确是要開口推拒,不由得瞧了上官逸陽一眼。上官逸陽走上前來,握住木槿的手,柔聲道:“這麽漂亮的新娘子,遮住了,多可惜……”話畢,兩人相攜着走出客房。
雲姝低頭看了眼手裏攥着的喜帕,好大沒趣,索性掖進腰帶裏,以備不時之需。
牽馬來的仍舊是楚博,上官逸陽抱拳一揖,道:“多謝大哥。”
楚博微微躬身,道:“不敢。”
上官逸陽先自躍身上馬,含笑望着木槿,握着她左手的那只右手微一用力,紅影一閃,木槿已坐到他身前,被他摟在懷中。
上官逸陽手握缰繩,一拱手,徑對前來迎親的兄弟們說道:“逸陽今日與我家木槿重行嫁娶之禮,多謝諸位幫手。”
一衆仆人拱手為禮,齊聲道:“祝公子與少夫人白首偕老、永結同心!”
上官逸陽附在木槿耳畔,輕聲道:“聽到了麽,白首偕老、永結同心……這一次,這麽多人為你我二人做了見證。”
木槿溫柔一笑,眼眶泛紅:“我聽到了……”她只盼,這八個字不只是祝願,而是真真切切的,她和上官逸陽的未來。
這匹小馬馱着他二人向山谷北側走去,來到那座與安陽城上官府內一模一樣的小樓前。
上官逸陽先自躍身下馬,木槿也要躍下,卻冷不防被他攔腰抱了下去。她暈生雙頰,不由橫了他一眼。上官逸陽卻低聲附在她耳畔,道:“抱你進去,直至拜堂。”
花廳裏,夫人穿了件紅色新衫,正襟危坐。鄭仲站在她身邊,一頭長發散在腦後。上官逸陽抱着木槿一步一步走了進來,桃花瓣鋪了滿地,既柔且軟,他二人相視而笑。
夫人一直溫柔地笑着,倒是鄭仲先開了口:“公子,吉時已到,您還是先放下少夫人。”
上官逸陽輕輕颔首,輕輕放下木槿,他二人比肩而立。
雲姝也不再胡鬧,穿過圍觀仆人,站到鄭仲身邊。
楚博瞧了瞧挂在天空的太陽,對着鄭仲一點頭。
鄭仲朗聲道:“吉時已到……”
上官逸陽與木槿二人轉過身徑對着大敞四開的檀木門,跪到了蒲團上。
聽到鄭仲說:“一拜天地之靈氣,三生石上結姻緣……”
他二人十指相扣,深深一拜。
鄭仲又道:“二拜娘親顧複恩,壽比南山福澤長……”
他二人站了起來,轉過身對着夫人跪了下去。上官逸陽握着木槿的那只手明顯緊了緊,木槿的那只手也動了動,他二人拜了下去,良久良久,方才直起身來。
夫人輕輕颔首,眼眶泛紅,即将滾落的淚堪堪被她忍住。大喜的日子,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笑,不可落淚。
鄭仲又道:“夫妻對拜,生生世世連理結。”說完了最後一個字,他輕輕握住了雲姝的手。雲姝微微一怔,右手動了動,與鄭仲十指緊扣。
上官逸陽與木槿二人站起身來,面對面拜了下去。
禮成之時,鄭仲輕輕一笑,卻不喊‘送入洞房’。淡粉色的光突然盈了滿室,紫竹站在花廳中央,紫色的雙瞳凝視着木槿,道:“小美人兒,恭喜恭喜!”
木槿大大方方一點頭,道:“多謝。”
紫竹站到了夫人另外一側,看着鄭仲與雲姝,道:“二哥、三姐,好久不見。”
雲姝奇道:“你還是第一次叫我三姐……”
鄭仲低垂了眼睑,握住雲姝的那只手微微動了動。她便乖乖的,不再多話。
夫人虛握住紫竹的手,徑對着觀禮衆人,道:“今日,我上官家娶兒媳婦,百無禁忌!院子裏的陳年老酒,任大家飲,不醉無歸!”
一衆仆人哄鬧着圍住了上官逸陽和木槿二人,有人說:“公子與少夫人百年好合!”還有人說:“少夫人要快快為上官家開枝散葉!”更有甚者,高聲開着玩笑:“生個十個八個兒子才好!大家說是不是啊!”竟然衆口一詞回道:“是!”
木槿的臉頰早紅了,上官逸陽将她擁進懷裏,解圍道:“我家木槿一向臉皮薄,兄弟們還請嘴下留情。”
“好了!”夫人只說了兩個字,花廳中立時靜了下來,只聽夫人又道:“去喝酒吧!不可灌醉我兒子。”
算不得大擺筵席,幾桌精致的江南小菜是夫人親自下廚烹饪,用的是真心。地上擺了幾十壇陳年老酒,泥封一開,芳香四溢。
上官逸陽接過仆人遞上來的瓷碗,滿滿的一碗酒,碗邊已碰到了嘴唇,他側過頭看着木槿,木槿嫣然一笑,輕輕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