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木槿也端起一碗酒,正要就着碗邊喝下去,冷不防被人拽住了胳膊,是雲姝的聲音:“程……少夫人,我們夫人叫你。”

木槿微微一怔,瞧着上官逸陽又端起滿滿一碗酒喝了下去,難得他能這般高興,她輕輕搖了搖頭,跟着雲姝重又走進小樓裏。

閣樓。

夫人坐在卧榻上,鄭仲與紫竹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鄭仲雙手托着劍盒。

當着夫人的面,那聲娘終究不好喚出口,木槿只是道:“三姑娘說,您叫我?”

夫人笑道:“婚事準備的太過匆忙,聘禮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時間給你,怪不得你不肯喚我一聲。”

木槿心中不無尴尬,輕咬下唇,終于喚道:“娘!”這一聲,幹幹脆脆,大大方方。

夫人對着鄭仲一點頭。

鄭仲走到木槿身前,道:“少夫人,這是我們夫人特意為您準備的。”

木槿掀開劍盒,微微一怔,道:“這……”她心想:上官逸陽正說要送她一柄‘天下第一劍’,他娘親便當真送了柄劍做聘禮,難不成,真的是母子連心?

夫人道:“我聽說,你劍法很好,以寶劍作聘禮,希望你能喜歡。”

紫竹也道:“小美人兒,你自幼就喜歡寶劍,收下啊!”他雙眉微挑,一臉的輕佻。

雲姝本已站到了夫人身邊,此時不由得側過頭瞪了紫竹一眼。紫竹讪讪一笑。

木槿握劍在手,抽了出鞘,銀光一閃,她贊道:“果然是好劍!”她又收了入鞘,含笑望着夫人,道:“長者賜,木槿就愧領了。”

“不是愧領,是你應得的。”夫人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卻又放了下去。鄭仲右耳微微一動,眼中的異樣目光轉瞬即逝。只聽夫人又道:“比起我來,你是幸運的。至少,逸陽會伴着你直到白首,那句‘百年好合’不會成為空話。”

木槿輕抿櫻唇,不承認,卻也不想否認。靠着那通體泛光的藥‘百年好合’麽?她想笑,苦笑,卻終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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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道:“你們都去喝酒罷,留我和木槿單獨說會兒話。”頓了頓,她又道:“紫竹也留下。”

雲姝又瞧了紫竹一眼,他假裝理了理本就整齊的紫色衣衫,眉毛一挑,仿似有示威的意思。雲姝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躍身而起,在空中翻了個跟鬥落在鄭仲肩頭,道:“咱們出去喝酒去!”

鄭仲低垂了眼睑,腳步一頓,仍是走下樓去。

雲姝撫着他長發,赤裸裸贊道:“你即便不束發,也很帥氣啊!”

鄭仲笑道:“坐好了,當心跌下去。”

雲姝将頭一揚,道:“除非你故意摔我!”卻冷不防撞到了橫梁上,她忙彎下腰捂住腦門。

鄭仲翻了個白眼,卻冷冷道:“活該!”

木槿坐在夫人左手邊的檀木椅上,含笑問道:“您還想聊些什麽?”

夫人将手畔茶杯推得遠了些,木槿微微一怔。夫人笑望着她,道:“我知道,你和逸陽好奇我那藥的煉制之法。”

木槿微一低首,不承認,卻也不否認。

夫人又道:“今日,大喜的日子,本不該提及這件事。可是,不提,我怕會來不及。”

木槿不由得向紫竹望了一眼,紫竹笑道:“小美人兒,你和公子二人畢竟進過我的幻境,不由自主而已……”

木槿眼睑一垂,道:“這事畢竟關乎到上官家後世子孫,還望娘能見告。”

夫人阖上雙眼,長長呼出一口氣,衣袖裏的那把鑰匙,她到底要不要交給木槿,她猶豫了……木槿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為了上官逸陽能活下去,她肯不肯……夫人拿捏不準,在拿捏不準的時候,她不會冒險。她本已伸進左袖的右手又抽了出來,溫柔笑道:“你去陪着逸陽罷。”

木槿嘴唇微動,想要再問,可心裏也清楚,夫人已決定了不對她說明真相,至少,此刻她絕不會再多說一句。木槿站起身來,拱手為禮,轉身走下樓去。

夫人望着木槿的背影,苦澀一笑,道:“逸陽娶了個既漂亮又聰慧的妻子。”

紫竹眨了眨眼睛,道:“夫人早晚要告訴她的,早一日,晚一日,有何區別?”

“我怕……”夫人的左手輕輕顫抖,那把鑰匙突然變得很沉很沉。

紫竹猜測着:“夫人是怕這小美人兒不肯為了公子做那件事?”

夫人眉心輕鎖,道:“你……她進過你布設的幻境,你覺着她可願做?”

紫竹微微一怔,良久良久,搖了搖頭:“非但她不肯,便是公子,若是知道了,也不會吃那藥。”

夫人不由開口問道:“季兒,你恨不恨我?”

“季兒?”紫竹妖嬈一笑:“這世上再無蒲季,只有紫竹。”頓了頓,他說:“夫人,紫竹這條命是你的。更何況,現而今,我可活千年,可活萬年,有何不好?”

“可是……”夫人心中終究有愧疚:“不入輪回,你再做不了正常人,沒有常人的喜怒哀樂,不能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紫竹笑了:“夫人,紫竹雖說長得不醜,若是轉世為人,也必會招女孩子喜歡。可是……”他捋了捋一頭長發:“女人,麻煩!我樂得做我這幻境之主,做個事不關己的看客。”

良久良久,夫人終于輕輕颔首:“好在,你還不悔。”

“我是心甘情願的。”紫竹神色鄭重:“季兒決定的事,絕不後悔。”

夫人瞥了那茶杯一眼,輕聲道:“若是所有人都和你一般想法,該有多好。”

紫竹微微一怔,也望了那茶杯一眼,卻不好再說什麽,躬着身,道:“紫竹還未恭喜夫人。”

“你要走了?”夫人有些不舍。

紫竹笑道:“我喝不了酒啊。雖然,醇厚的香氣,很是誘人,可惜,我已不再是人。”他一臉灑脫神色,仿佛是不是人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件特別要緊的事。

“季兒……”夫人又一次輕聲喚。

季兒……這個名字終究還是能刺進他的心,那顆仍舊鮮紅,跳躍着的心髒。當着夫人的面,這個身着紫衫的妖嬈男子突然變了模樣,一襲青衣,頭發束在腦後,白白淨淨的書生樣子。

“夫人……”這青年走到夫人身前,深深一揖,道:“季兒去了。”

夫人突然開口,道:“往後,就是這個樣子,不好麽?”

“不好!”那青衣男子須臾不見,眼前紫竹又現,他展了展衣襟下擺,道:“這世上,有紫竹,便不會再有季兒,紫竹是個‘妖孽’啊……”語調漸輕,他漸漸消失。夫人輕身嘆息,随後起身走下小樓。

小樓前,上官逸陽已有些醉了,仍有人送上酒來。木槿只坐在一旁,看着他,眉眼含笑。一衆仆人見夫人終于下了樓,紛紛迎上前去,嘴上說着恭喜,手中滿滿的一瓷碗酒一飲而盡。夫人接過仆人遞上來的酒盅,抿了一小口。

上官逸陽轉過身見到夫人,突然笑了,握住木槿的手,走到她身前,道:“娘!”滿口酒氣。

夫人也不由得擡手掩住鼻子,淺笑着,搖頭道:“你醉了。”

“我沒醉!”上官逸陽突然攬住木槿肩膀,望着木槿側顏,道:“洞房花燭,新郎怎麽能醉!”

木槿不由得橫了他一眼,徑對着夫人,笑道:“我扶他回房。”

夫人輕輕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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