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拿錯的飯盒

日子如同指間沙悄悄地流逝，韓貞靈基本找不到機會跟方奕辰說話，更談不上響應班主任互幫互助共同進步這個偉大的號召。

數學課時韓貞靈邊聽課邊記筆記，伸手去拿橡皮時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方奕辰的手肘，那微熱的溫度讓她腦袋一嗡。

本來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方奕辰擡起頭來，帶着半睡半醒的迷蒙，眉頭微挑，眼神帶着疑問看向她。

韓貞靈的大腦依然處于空白狀态，只知道直愣愣地瞪着他。

方奕辰看她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便低下頭去繼續睡覺。

韓貞靈這才感覺自己的手心汗津津的，看着他短而濃密的頭發，突然就有一股摸一摸的沖動。但也只是沖動，她不敢付諸行動。

這天早上韓貞靈來了個大早，掏出一個從家裏帶來的蘋果塞到方奕辰的課桌抽屜裏。

上課鈴響，韓貞靈的心跳又飛快地躁動起來，眼角餘光看着方奕辰踏着薄薄的晨曦走進來在座位坐下，只見他伸手去拉開抽屜準備放書包，手微微一頓，随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将書包塞進抽屜裏。

韓貞靈失望地想他是不是沒有發現蘋果，一個早上的課都聽得心不在焉。

下午放學後韓貞靈磨磨蹭蹭地收拾書包，看到方奕辰背着書包走了，沒有同學注意到這邊，便迅速地拉開方奕辰的抽屜探頭看，發現那個蘋果還是孤零零地呆在原處。

第二天韓貞靈又帶了一個蘋果過來，方奕辰還是碰也不碰，更沒有任何反應。

兩個星期後，韓貞靈發現方奕辰的抽屜塞了十幾個蘋果，放書包取書包都有點困難了，有點灰心地想自己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只是這次拉開他的抽屜看時，發現裏面的蘋果少了幾個。

韓貞靈不可抑制地激動了，顫着手指數了又數，确定是少了幾個，瞬間就好像心飛上了雲端。

然後便是換帶香蕉、梨、李子等其他水果。

韓貞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她每天都會提前出門，一路踩着自行車狂奔到他家所在的那條小巷子，然後等待他的出現。最近都沒看到他買早餐，她便自作主張地給他帶早餐。

再後來，韓貞靈帶了方奕辰經常吃的那個攤子的燒餅來。葉知心一直皺着鼻子嗅來嗅去說有一股很濃的燒餅香，韓貞靈吓得挺直了身子，聽見身後餘姚罵了一句：“你就知道吃吃吃！你是飯桶麽？”

這天又輪到韓貞靈兩人值日，按照之前的經驗，方奕辰是絕對不會參與的，韓貞靈也不像其他同學一樣同桌不參加值日就去跟老師打報告，她只是默默地一個人将本屬于她和方奕辰的任務完成了。

韓貞靈剛打掃完地板正準備擺好淩亂的課桌，方奕辰就走進來了，一言不發也開始在教室另一頭擺放課桌。韓貞靈愕然地看着他，發現他根本不看她，也就識趣地埋頭幹活。

擺好課桌，韓貞靈将垃圾倒進大竹簍裏，彎腰拖着竹簍準備下樓去倒垃圾。方奕辰很快就來到她身旁，他并不看她，只是伸手握住了竹簍的另一邊發力，原本吃力的韓貞靈瞬間感覺輕松不少。

倒完垃圾，方奕辰提着垃圾簍子走在前面，韓貞靈落後幾步，兩人一路無話回到教室，韓貞靈背上書包正要走出教室時，聽到身後傳來方奕辰清冷的聲音：“以後不要帶那些吃的了。”

韓貞靈一愣，不知道是該立即跑出教室還是該說些什麽，手指無意識地掐在大腿側旁的褲管上扭來扭去。

方奕辰沒有再說什麽就獨自離開了。

韓貞靈的目光一直盯在他露在籃球服外右臂上，光裸的皮膚上赫然呈現一個太陽刺青。初中時他每次打籃球她都會去看，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刺青。她很疑惑，到底是什麽讓他改變這麽大？是什麽讓他狠下心讓自己感受皮肉之苦刺了這麽一個圖案？

中午放學後韓貞靈随着人流去飯堂，不想讓父親每天早起給她做午飯，她帶了飯盒中午在飯堂打飯吃。她在碗櫃上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終于确定她的飯盒不見了，摸着餓得發癟的肚子，她很郁悶地想到底是誰拿走了她的飯盒。

正當她不知所措時，眼角餘光瞥見身前不遠處的方奕辰，當眼光落在他旁邊葉知心的飯盒上時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飯盒，怎麽看怎麽像她的啊。

距離有點遠看不真切，看到葉知心對面還有一個空位，想了想，她慢慢挪過去坐下來，與方奕辰之間還隔了一個空位。

葉知心看到突然有人出現在方奕辰身旁，臉色陡然冷了下來，看到方奕辰也是眉角一抽，卻沒有說什麽，她便忍了下來。

這一頓飯，方奕辰和葉知心都吃得索然無味，任誰被人一手托腮溫柔微笑地盯着也會吃得毛骨悚然的。

葉知心憤憤地将勺子一扔：“你看夠了沒有？雖然你是他的同桌，不代表我就會容忍你觊觎他！”

韓貞靈看她扔勺子，忙站起來問：“你吃飽了嗎？”

她語氣中的歡喜讓葉知心更加不安，“關你什麽事？”葉知心起身準備去刷飯盒。

轉頭看了看打菜的窗口，韓貞靈心想幸好還有菜，她一把搶過飯盒說：“我來刷吧。”

葉知心罵了一句“神經病”轉身就想走，拽了拽方奕辰發現他沒動，便一跺腳自己走了。

韓貞靈無奈地舉了舉手中狼藉的飯盒說：“她拿錯了我的飯盒。”

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竟然覺得方奕辰的嘴角浮起一抹笑。

“在這等着。”方奕辰說着不再看她一眼就往小賣部走去，一會兒手裏拿着一個新飯盒回來，他将新飯盒遞給她：“這個賠給你。”

看她還傻愣愣的，他擡手将飯盒塞給她轉身走了。

日子一成不變，韓貞靈繼續帶着不同的食物往方奕辰的抽屜裏塞，方奕辰也繼續保持着沉默和冷漠，餘姚繼續毒嘴毒舌地針對着韓貞靈，也繼續刻薄地怒罵葉知心是只知道吃的飯桶。

令韓貞靈郁悶的是餘姚針對她也就算了，就連葉知心從飯盒事件後也對她有着莫名的敵意，雖然她一再退讓，可葉知心總也不依不饒，直到她寫了紙條給她說了那天的烏龍事件才作罷。

周五的下午方奕辰又曠課，課間時大家正在三三兩兩地聊天，突然有三個女生沖進來，為首那個身形壯實的率先沖到韓貞靈後桌站定，狠狠就甩了葉知心一耳光。

全班嘩然，然後是一片死寂，很多女生的眼神裏卻遮遮掩掩地寫着幸災樂禍。

那外校女生指着葉知心罵她勾引她好友的男朋友，現在又跟方奕辰纏夾不清。葉知心挺直着腰冷冷地笑：“就憑你也配喜歡方奕辰？回家撒泡尿照照你的熊樣吧，別出來丢人現眼了。”

她的态度惹得那女生大怒，上前又要動手，餘姚一邊伸手架住那個女生，一邊将葉知心拽到自己身後。

另外兩個女生一看上前就要幫忙，韓貞靈急忙站起來拽住其中一個，嘴裏大喊道：“大家都傻了麽？讓別校的學生跑來我們的地盤撒野欺負我們的同學。”

她這一喊立即激起了那些原本看好戲的男生們同仇敵忾的情緒，大家擁了過來，那三個女生一看形勢不對，一邊惡狠狠地向外吐着威脅的話一邊倒退着想溜。葉知心趁亂操起一把掃帚打在為首那個女生的臉上說：“我可不會白受你一耳光。”

一時情況大亂。

三人放學後又被請進何明川的辦公室喝茶，各自收獲了學校一個警告的處分。從辦公室出來時，葉知心拍了一下韓貞靈的肩膀：“剛才多謝了。”

“不客氣。”

回家後韓貞靈又挨了林鳳霞的一頓狠批，她都笑呵呵地當沒事發生一樣。第二天早讀課時她卻笑不出來了，葉知心和方奕辰不知道怎麽的還沒有來，後桌的女生陶瑩壓低了聲音對同桌方芳說：“我聽說方奕辰喜歡葉知心，兩人暧昧很久了，一直不清不楚的。”

方芳驚呼了一聲：“不是吧？！”轉而又不相信地說：“他們認識哪有多久啊。”

“你知道什麽？葉知心以前就是我們學校初中部的，方奕辰經常來找她。聽說他以前是育才中學的，那可是咱們市最好的中學，可他卻考來了我們學校。為什麽？就是為了葉知心！”

方芳還在将信将疑，陶瑩不高興地說：“信不信由你！我有個朋友以前就是育才中學的，這些事情誰也沒有她清楚。”

方芳這才信了，語氣酸溜溜地說：“方奕辰這是什麽審美啊？竟然看上葉知心這樣朝秦暮楚的女生，綠帽子都不知道戴了多少頂了吧！”

陶瑩語氣裏帶着一絲惡毒說：“你懂什麽？一條玉臂萬人枕，說不定公共廁所的滋味更好。”

聽着身後越來越不堪入耳的讨論，韓貞靈心裏又酸又亂。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們兩人早就認識了，原來在初中時他就經常過來找她。她為了方奕辰才來讀城陽高中，他卻是為了葉知心，多麽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