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叫你放手
韓貞靈又一次騎車到方奕辰家附件的那條街上轉悠，她從家訪記錄裏看到他家的确切門牌號，卻一次也沒有去過，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今天方奕辰又曠課，自從那次強吻事件過後，他就沒來過學校，曠課曠得甚是明目張膽。
何明川找她問知不知道方奕辰為什麽不來學校，給他家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聽。她搖頭，後來何明川再看到方奕辰空着的座位一張臉都拉得跟馬臉似的，粗粗的眉頭都要立起來了。
韓貞靈照着記憶中的地址找到了方奕辰的家，這是一棟獨立的兩層小樓，從窗口看進去，小院不大，卻種了一些花草，打理得幹淨整潔。她按了幾次門鈴裏面都沒人出來開門，正當她探頭探腦想要看看方奕辰在不在家時，卻耳尖地聽到屋裏“砰”地一聲響，有人發出痛苦的□□聲。
韓貞靈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推門，沒想到門只是虛掩着，她将自行車在院子裏停好，三兩步跑往裏屋，一個老人正跌坐在門口地板上扶着腿痛苦地□□。
看到老人與方奕辰有幾分神似的臉，韓貞靈猜想這便是他的奶奶了，一問果然是。看到方奶奶似乎摔傷了腿，韓貞靈趕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仔細檢查後發現腳踝處傷得不輕，一時也聯系不上方奕辰，便自作主張地将扶着老人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奔醫院去了。
到了醫院挂號時韓貞靈才發現自己身上沒多少錢，無奈之下給何明川打電話跟他借錢。
何明川趕到時氣喘如牛，他一把拽過韓貞靈問為什麽急用錢。韓貞靈想到方奕辰貌似自尊心很強，大概不太願意別人知道這件事，便說自己有點不舒服需要上醫院，但身上沒錢。
“那你的父母呢？他們知道你來醫院了嗎？”
韓貞靈趕緊搖頭說：“絕對不能讓我爸媽知道！我媽會揍死我的。何老師，你就借錢給我吧，我明天一定還給你。”開玩笑，要是被她的父母知道，豈不是連她偷偷跑去方奕辰家都被知道了？按母親的脾氣，估計又得大鬧一場。
“這件事……跟方奕辰有關？”何明川試探着問。
“啊！老師你怎麽知道？”
女學生，急需錢上醫院，不能讓父母知道，要是父母知道會被揍死，跟男學生有關……越想何明川的心越涼，他一把拽過韓貞靈嚴肅地說：“韓貞靈，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
“什麽？”
何明川還是未婚的小夥子，面對着自己的花季女學生要說出那個詞還有點難以啓齒，支支吾吾地說：“就是……那個。”
韓貞靈一頭霧水：“那個是哪個？”
想了想，何明川決定還是迂回一點好，于是小心翼翼地組織措辭斟酌語氣說：“韓貞靈，你是我們班成績最好的學生，人在年輕時一時犯錯是可以原諒的，但必須要知錯就改，有些事情自己不能做主就要向父母師長求助，不能自己偷偷地解決，一個不小心還可能留下後患。”
韓貞靈聽得雲裏霧裏：“何老師，我這不是正在向你求助嗎？所以你快點将錢掏出來給我吧。”方奶奶還在裏頭等着她呢。
咬了咬牙，何明川終于還是下定決心說：“不行！我得通知你父母過來，我要跟他們商量商量該怎麽辦。”
韓貞靈一聽就頭大如鬥，借點錢還要商量？還得通知家長？
她拽住何明川脫口而出：“那方奶奶怎麽辦？”
“哪個方奶奶？”
聽韓貞靈将事情說了一遍，何明川囧得想掩面而逃。
韓貞靈看他一臉便秘的表情，再聯系到他莫名其妙的話頓時就明白了他以為她是來做人流，氣極無語，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老師，你的想象力太太太豐富了！”
兩人在醫院裏陪着方奶奶做各項檢查，确定只是腳踝扭傷了，上了藥包紮後兩人将老人送回了家。
韓貞靈第二天忍痛将自己的儲蓄罐砸了，數了數自己積攢了幾年的零錢和壓歲錢，湊出方奶奶醫藥費後只剩下幾個硬幣了。當她将一大包銀幣和不同面值的零錢砸在辦公桌上時，故意提高音量說：“老師，你要的錢都在這裏了，以後我們兩清，誰也不欠誰的了。”說完拍拍手轉身離去。
何明川被這一包重量不輕的財物驚得一愣，再轉頭一看辦公室裏其他老師都是一副假裝認真工作卻豎着耳朵偷聽的樣子，他的臉色甚是精彩。他知道韓貞靈是記恨着他昨天說的話，故意也擺他一道。
方奕辰第三天就将錢還給了韓貞靈，後來只要是何明川的課他一次也不缺席。
韓貞靈暗想他算是個恩仇必報的人吧。
連續兩天去方奕辰家附近偶遇都落空，韓貞靈懷疑是不是方奕辰知道她經常來這裏所以走另一條路，到了學校後才發現他曠課。科任老師向何明川反映了情況，何明川也很頭痛，與韓貞靈去他家也找不着人。
按照學校規定沒有任何理由連續曠課超過五天當做自動退學處理，韓貞靈很着急，已經是第四天了，如果明天方奕辰還不來學校他就只能退學。整個下午的課她都心不在焉，放學鈴聲一響她就沖出了教室，騎着自行車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轉了一遍，可是都沒有他的蹤影。
天色擦黑，韓貞靈已經很累很餓，雖然明知道回家晚了父親會擔心，母親會責怪，但她不甘心就這麽放棄，又一次騎車去了他家。
就在她經過上次那塊空地時，再次看到方奕辰在跟人打架，确切地說是在單方面毆打別人。韓貞靈看他下手挺狠，擔心會出問題，趕緊跑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拽住他往後拖不讓他再動手。
挨打的人擡起糊滿鼻血泥巴的臉輕蔑地笑：“方奕辰你小子有種就打死我！你在我面前裝什麽逼！你後母給你生了個多麽可愛的妹妹，你媽也遠走高飛爬上鬼佬的床，哈哈，你就是一個沒人要的野種！野種！”
韓貞靈感覺到心底狠狠一顫，那種又心酸又心疼的感覺襲遍全身，為他所受的折辱而難過。
“你找死！”
暗夜裏寒光一閃，韓貞靈驚駭地看到方奕辰從書包裏抽出一把西瓜刀朝那個人沖過去，她的動作比大腦還快地迅速朝他撲過去，可還是慢了一步，她摔倒在地，只抱住了他的大腿。
“滾！”他瞪着她眼神狠戾，好像淬了火一樣。
韓貞靈死活不放，他彎腰用力一提她的衣領像拎小狗一樣将她甩開，繼續朝那人沖過去。
聽到那人驚恐的叫喊聲，雖然韓貞靈也覺得他很該死，可還是忍着剛才被摔的劇痛爬起來再次沖過去。看他揮刀砍向那人的頭部，阻止他已經來不及，韓貞靈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握住刀鋒。
一陣劇痛傳來，看着快速滲出來的鮮紅的血，韓貞靈想自己的手是不是要斷了。
“放手！”他的眼神依然冷冽如冰。
韓貞靈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卻不敢放松分毫，她知道她一旦放手，一些事情就再也回不了頭。
“我叫你放手！”
“求你，不要這樣！”她感覺到自己痛得全身都在顫抖，擔心自己不能堅持下去。沖動是魔鬼，他心中的那個魔鬼已經現形，如果不阻止他，後果必定兩敗俱傷。
幸好那個挨打的人看到方奕辰不要命動真格的，顧不上再占口頭便宜，吓得連滾帶爬起來狂奔逃竄了。
寂靜的黑夜裏只聽見兩人紊亂的呼吸，看到那人走遠，韓貞靈一直強撐着的那口氣終于散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蠢蛋！誰讓你管我的事了？”他惡聲惡氣地扔掉西瓜刀蹲下來捧起她的手查看，又從書包裏翻出止血繃帶麻利地給她包紮，再用醫用膠帶纏好。
雖然兩只手掌都被割了深深的傷口，還在往外繃帶外滲着血，她痛得頭皮直抽，眼淚不由自主地撲簌簌往下掉。可看到他的眼神再次清明，她心裏很高興，嘴上也沒閑着，“方奕辰，明天回學校上課吧？再不去學校你就要被退學了。”
這是那次警告的吻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韓貞靈本來心裏有些尴尬，卻被剛才的驚險沖散了。只是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惹毛了他又會一走了之。她還指望着勸他回去上課呢。
“閉嘴！再說話我連你的嘴巴也一起封了。”他威脅地晃了晃手上的膠帶。
他送她去醫院仔細地包紮止血，又詢問了醫生注意事項。出了醫院時韓貞靈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中午為了幫他抄作業她都沒來得及吃飯，下午又到處找他。
聽到她肚子“咕嚕咕嚕”音，方奕辰的眉梢揚了揚，正當韓貞靈想看清他是不是在笑時，他已經示意她跟上，帶她去夜市吃東西。
他點了啤酒和小龍蝦，想了想，将這兩樣都攏到自己面前，給她點了瘦肉豬肝粥，并叮囑老板不要加胡椒粉和蔥花。
韓貞靈也是真餓了，狼吞虎咽地喝完那碗粥，眼巴巴地看着他說：“再來一碗吧，還餓。”
方奕辰一臉黑線地看着那個小臉盆一樣的粥碗。
韓貞靈敲了敲粥碗說：“不能怪我，是肉太少了。你看看，都是肉末，粥又清得能照見臉上的青春痘，哪裏吃得飽？”
方奕辰若有所思，招手喚來老板又點了一份湯粉給她，并要求往湯粉裏加了一斤瘦肉，吃得韓貞靈想吐，一直到晚上睡覺都覺得腮幫子還酸。
吃飽後他送她回到樓下就走了。面對父母親的詢問，她推說是在周茜茜家玩，切水果時不小心傷了手。
這一夜，雖然手還是很痛，但韓貞靈還是被莫名的興奮攪得一夜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