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千手扉間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其實他并沒有。
面前的少女笑容溫婉,提着筆的手嬌小可愛。筆下的白底卷軸上,還有剛寫上去不久的幾個大字。千手扉間盯着那行字看了一會兒,才發現是“色胚”。
扉間:……
怎麽感覺好像無形之中被罵了。
“沒事的呀。扉間大人不是都抱過我了麽?”她柔軟地勸慰着,說出的話卻無異于一個小惡魔:“要是真的想要我,我是不介意的。”
扉間耳中聽着她的話,視線卻落在雪白卷軸裏黑漆漆的字上,覺得腦海裏似乎有兩個人在拉扯來拉扯去,讓他的頭快裂開了。
佐藤泉看着扉間臉上冷漠中又含一絲糾結的神情,內心很受用。
這個男人冷酷理智,做事慎留一線,又警惕又嚴苛,一看就是在戰争中浸泡長大的。能讓他露出這種表情,佐藤泉已經很滿意了。
她并沒有真的打算對扉間做什麽,畢竟扉間對女人總是很淡薄,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一半的時間和卷軸、文書、資料、族務、忍術、戰争待在一起,剩下的時間則拿來訓斥他大哥千手柱間。
她抿唇一笑,繼續寫卷軸去了,說:“等我寫完這行字,再封印吧。”
她劃掉色胚這個詞,用“宇智波”起了頭。
——宇智波一族護送古乃實公主嫁入火之國,族長斑不小心得到了公主的芳心……
她寫字的姿态好像是專門練過一樣,看起來端莊大方。扉間盯着她的手看,視線又往上移,最後落在她的面頰上。他就這樣,一動不動,蹙眉盯着她看,仿佛她也是一個需要認真揣摩的卷軸。
佐藤泉被看得忍不住了。
她丢下筆,捧住他的面頰,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笑眯眯地說:“久等了。”
扉間有些尴尬,他轉過頭去,面上寒冰之色更甚,但是他沒有拒絕,也沒有訓斥泉的做法。
他面前悉悉索索的,是佐藤泉露出了後背。她用五指将烏黑的長發撩起,顯露出那些已經淡了的咒印來。扉間不再想別的,專注地咬破手指,用血在她的背上書寫咒印,施加封印。
“一直讓我來封印,也不是個辦法。戰争随時會開始,我不可能固定時間到你這裏來。”扉間封印完畢,皺眉說:“果然還是要讓你自己學會掌控這個血繼才行。”
佐藤泉正在穿衣服,白皙的、被塗上了咒印的後背被一點點遮籠,最終消失在扉間的視野裏。他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指和上面殘存的血滴,若有所思。
“好。”她應了,又湊過去親他一下。
連着偷襲兩次,扉間都沒什麽反應,一幅冷冷淡淡的樣子,既不抗拒,也不歡迎,這讓泉有些疑惑了。難道真的如扉間自己所說的那樣——美人計對他毫無用處,他對女人沒有興趣?
“還有。”扉間恍若什麽都沒發生,用手指點了點地面:“情報講究的是效率,誰先拿到情報誰就有了主動權。你在宇智波一族離開這裏後,再将他們的情報發給我也沒有了意義。……我看,你不是不懂這個,只是懶得理我吧。”
“抱歉。”她垂眸,輕輕地說。
扉間輕哼了一聲。
“扉間大人是在生氣我不理你麽?”她擡起眼簾來,眼眸黑白分明。
“差不多吧。”扉間覺得她的說法有些怪,但是也沒想太多。
她笑了起來,對他說:“那,扉間大人抱我一下,我一定好好工作。”
她一向顯得極為體貼懂事,這樣的撒嬌就多出了幾分和形象不符的可愛來。
扉間的性格确實是冷淡嚴肅的,但是看着佐藤泉,不知怎的,他就覺得腦海裏一直繃着的弦啪嚓一聲短路斷裂了。于是,他匆匆伸出手,敷衍地抱了她一下,就觸電般把手收回去了。
他紅色的眼眸一動,眸光瞥到泉的神情——她像是得到了心儀玩具的孩子,露出了頗為甜蜜的笑容。扉間第一次發現,在優雅矜持的面具下,她也會有這樣會心的笑意。
只可惜,不知道是真是假。
扉間封印完血繼,便告辭離去了。這一次見面埋下了個不好的種子,之後的扉間竟然隔三差五抽空往佐藤泉這裏跑。能從正門進來就從正門進來,不能的話就用時空間忍術直接瞬移到她房間,甚至于泉的被窩裏都被打上了飛雷神的記號。
扉間美其名曰研究如何掌控血繼,實則來做一些不知道幹什麽的事情——譬如嚴厲地教育她該如何寫情報,或者盯着她訓練忍術,又或者檢查她學習的成果。他就像是一個嚴苛的父親一樣,督促佐藤泉變得強大起來。
然後,在練習、學習、教育的間隙裏,得到幾個短暫的吻和擁抱。
雖然那些吻和擁抱短暫飛快的不可思議,像是不小心、無意識的結果,對扉間來說卻已經足夠了。他不太懂如何和女性|交往,要是佐藤泉太真摯認真,他估計會直接不辭而別。
——一向只懂得和忍術與文書較勁的男人,肯定還不知道女人的溫柔是什麽樣的東西。
時間久了,茶亭的人都知道,那個時常跑來的銀發忍者,就是六月朔日老師的男人。
茶亭女都是舞女和歌女,雖然是平民,卻也都懷揣着“遇到一個仰慕自己的好男人”的夢想,每每湊在一起,就會讨論今天碰到了哪位貴族,昨天邂逅了怎樣的帥哥。
她們讨論時不會讓泉加入,不僅因為泉看起來格外嬌矜高貴,和她們格格不入,更因為所有茶亭女都知道,泉的男人是千手一族的首領,她不用考慮這些問題。
不過,她們都不看好這段戀情。
千手是忍界大族,首領的妻室,肯定也得是忍界大族的女忍者。佐藤泉這樣不懂忍術的普通人(在她們看來),估計是……沒法和扉間走到最後的。
#當然不能走到最後了,不然等婚禮當天,柱間看到了,那還了得?!#
嚴寒的冬天一點點過去了,白雪漸融。春天一來,茶亭裏的漂亮舞女們都嗷嗷待哺,想要穿好看的衣服,催着神木去鎮裏裁幾匹布來做衣服。
這個年代,所有人的衣服都是單調粗陋的,以簡單粗暴的單色為準。要不是因為工作需要,這群姑娘估計也穿不上鮮豔漂亮的和服。
提到要去鎮裏,佐藤泉便說自己要跟着去。
“六月,你要是跟我一起出門,那就會前前後後擠滿了人,走都走不動。”神木一邊理着錢幣,一邊說:“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裏吧,出去還有危險呢。現在四處都在戰争,忍者滿天飛,一個不小心就割了你的脖子。”
佐藤泉低垂眼簾,流露出一分失落來,模樣乖順裏夾雜着可憐。
神木一驚,受不了這美色攻擊,立刻就答應了。
“行吧,你跟我一起去吧,別亂走就行了。”
佐藤泉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還沒去過鎮裏。她實在很好奇城市是怎樣的模樣。
前一世的她習慣了摩天大廈和現代高樓,而這一世的她卻只見過農田、平屋、和室,還有貴族們透着傳統氣息的私人宅邸,還不知道熱鬧的大城市長什麽樣子。
結果,她失望了。
所謂的鎮上,也只不過是房屋稍微密集了一點的村子plus罷了。
神木在挑布料的花色,泉便用頭巾蒙着腦袋,四處張望着。她的視線裏看到了一家賣紅豆團子的攤販,便走上前去詢問價格。
“……泉?”
忽然間,佐藤泉聽到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嗓音。
她擡起頭,發現是千手柱間。黑長發的高大族長手持三串團子坐在一旁的長凳上,腿邊放兩個小酒瓶,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
——搞不好扉間現在正在頭疼他大哥在哪裏吧。
柱間看着許久未見的佐藤泉,露出了很明顯的愉快。
面前的少女好像更漂亮了些,也更有女人味了。穿着打扮也很得體,應該過得不錯。
就在他這麽想着的時候,神木抱着幾卷布料,絮絮叨叨地追了上來,口中對泉說教個不停。
“不是說了不要亂跑嗎!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後面排隊等着見你的大人物們該怎麽辦!”
聽到神木這個說法,柱間差點把嘴裏的酒嗆了出來。
他雖然有着“忍者之神”的稱號,現在是個寬厚仁愛的形象,小時候卻是個頑劣的人——上掏鳥蛋下怼螞蟻窩,外泡宇智波內撩扉間,十分擅長惹怒父親。
長到十三四歲,柱間又無師自通了賭博神技,常常在賭坊裏一紮就是半天,同時還點亮了千杯不倒的技能,開始享受喝酒的滋味。
賭和酒都沾了,另外一項那個啥……他雖然沒試過,但是有所耳聞。
戰争紛亂的年代,總免不了有兩個一本萬利、靠身體發家的行業。一個是忍者這樣,把自己當成工具和武器的行業,另外一個則是女人們和少部分男人的專利……咳。
他看看佐藤泉纖麗的身影,又看看那個絮絮叨叨、說着如何指望佐藤泉賺錢的市儈女人,頓時覺得有些怒了。
——這也怪不了柱間,實在是神木的說法太引人誤會了。
她把茶亭女當做商品來對待,說法難免沾了些銅臭風塵味,容易讓人想歪。
二話不說,柱間便拽過了她細細的手腕,朝着街道上走去。沒幾步,又改成了抱起她跳上屋頂狂奔,轉眼間就把神木丢在了身後。
“柱、柱間大人……”佐藤泉說話聲有些艱難:“您做什麽?”
“你不要再去做那種事了。”柱間一幅痛心的模樣。
他停在了街道的某處,握緊佐藤泉的手,正想開口,忽然聽到一個冷淡淡的嗓音:“大哥?”
柱間和泉齊齊扭頭,發現扉間正帶着兩個學生,坐在路邊的攤位上喝茶。桌上堆着鬥篷和忍裝袋,他們三人俨然一副剛從任務中抽身的模樣。
柱間和扉間互相對望着,心裏都是相同的一句話。
——【糟了,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