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近日,我派密探稱魔族的五十萬的軍隊已然臨至中原。”簡祁一身雪白的道袍, 說起此事, 他不由得眉目間露出幾分憂色。

此番, 簡祁身為東道主,他坐于首席之上。

而邶清如則獨坐于他下方的左側, 底下是一幹前來參與仙門大會的各個門派的修士。

底下兩列修士中,左邊最前面坐着的是元明宗的白鴻卿以及其他幾位元明宗的修士, 右邊前面坐着的是玄天門, 再後頭一點則是妙靈門。

四大門派之人坐于前列, 其他門派按順序依次坐之。

簡祁此話一出口後, 衆人皆驚。

先前各個仙門派去的人此刻正在與魔族在西北一帶厮殺, 而在他們眼皮底下,那些魔族居然已經悄然地越過了邊境,潛入了中原。

這等悄無聲息的入侵, 當真不符合魔族之前一貫殺戮暴虐的風格。

衆人面上不由都帶了幾分凝重。

邶清如亦難得地蹙了下眉。

江梓念本在躲避着白鴻卿, 一直将腦袋縮在邶清如的懷裏, 此番聽這話不由微微支起了耳朵。

簡祁看了一眼衆人,道:“魔族此番直奔混元派而來, 不過幾日便會到達。”

簡祁想起那密報之上的話,眉目間更多了幾分冷肅,他道:“屆時,我混元派将有一場苦戰了!”

他早該想到, 魔尊穹天此人性傲。

他身為魔尊最高貴的天魔, 他身上流淌着的是魔族最高貴的血。

他若想要什麽, 必不會作出偷盜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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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派世代鎮守輪回鏡,他想要輪回鏡,必先滅混元派,再奪取之。

四大仙門唇齒相依,千百年來共同抵禦魔族,少了任何一方,其他幾方必定都是唇寒齒亡。

而混元派身為四大仙門之首,魔族将它先屠滅,再依次攻打其他仙門,便是易如反掌了。

魔尊穹天選擇在這個時候進攻混元派,或許還想将如今仙門大會之上這些修仙界一流的修士一網打盡。

一舉三得,這五十年來,魔界休生養息,或許...為的便是這一刻。

而如今仙門早就被這五十年的安穩生活弄得越發松散,不複當年。

“如今魔界之主魔尊穹天野心勃勃,此番一戰,他欲滅我混元派,奪取我派神器‘輪回鏡’,此後,再一一攻打其他門派,若他計成,修仙界畢将有一場大的劫難。”

魔尊穹天修為深不可測,據說他已然修行至虛無之境,若非魔族不能飛升,他本該早在許多年前便證道飛升。天魔是上古魔神的後裔,如今天下無人能與之争鋒。

輪回鏡乃是神器,若被魔尊穹天奪得,其後果亦無法估量。

“簡掌門!我等自會助您一齊守衛混元派,誓死鎮守輪回鏡!”底下幾個門派的修士一齊抱拳粗聲說道。

其餘門派各人雖面上亦有憂色,卻亦是紛紛點頭。

這時,邶清如卻忽然開口了,他道:“不必擔憂。”

只見他面色冷冽,眉目透露着一股沉靜與淡然。

“我尚且還在。”

邶清如身在修仙界,本就是近乎被神化的存在,他的強大無人質疑,幾百年前他一人之力曾守衛了整個修仙界。

那時的魔界之主還不是魔尊穹天,那一戰,魔界之主隕落了,這才有了之後穹天繼位一事。

如今魔界易主,邶清如這麽多年來一直仍在用他的劍鎮守着整個修仙界。

看見他坐在那上方,神色沉穩的模樣,衆人忽而便覺得心中稍安了。

底下議論之聲亦小了許多。

“既然...穹天欲奪輪回鏡,”白鴻卿沉吟了片刻,繼而微微彎唇笑了,“我們何不将計就計。”

他淺色的唇輕輕彎起,黑眸中依舊是溫柔和煦的神色。

“在輪回鏡周圍布下天羅陷阱,等他...自投羅網。”

“如今大局未定,勝負如何,尚未可知。”白鴻卿輕笑了一下。

簡祁想了想白鴻卿的這個建議,道:“不錯。”

衆人聞此紛紛複議,邶清如亦不由看了他一眼。

兩人屆時當今世上的至尊強者,若說邶清如是一把冰寒淩厲的劍,那麽白鴻卿就是一陣溫柔和煦的風。

兩人修行上各有側重,但邶清如輩分更高,威望甚重,或許在修為上,他略勝白鴻卿一籌。

邶清如僅僅看了一眼白鴻卿,便收回了眼。

他撫了撫懷中的小犬。

在聽到魔尊穹天的姓名之時,小犬便已然從邶清如懷中探出頭來,支着耳朵聽了一會兒,它竟忽而好似又恹恹的模樣了,趴在他身上,一動未動。

白鴻卿見邶清如對那懷中的小天狗實在十分溫和,那模樣和他素日形象頗為不同。

白鴻卿便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無意間,他對上了那只小犬的雙眼。

那小白犬的一雙漆黑的眼睛頗有靈性。

黑黑的小眼睛,看上去帶了些無辜之感。

不知怎麽的,白鴻卿忽而便覺得這小犬給他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要做下能困得住穹天的天羅陣法,恐怕需得我們各個門派齊心聯手才可,不知各位可有何看法?”

“清靈仙尊以為如何?”有人不由問道。

白鴻卿道:“那等上古神陣,我亦并不精通,還需各位一起讨論才可。”

天羅陣法其實白鴻卿早就學會了,不過這時他卻并不會當着衆人的面表明自己其實會這個陣法。

衆人在底下開始議論起在那輪回鏡附近要如何布置。

邶清如便再未插話,只是靜靜地聽着幾人議論。

白鴻卿亦是微笑着看着他們,不過在偶爾他們讨論到關卡之時,他會故意提醒一二。

不時,他會看幾眼邶清如懷中的那只雪白的小犬,他黑眸中不由得浮現出些許的若有所思。

江梓念自是注意到了白鴻卿朝這邊看來的視線,心下不由一緊,并且祈盼着這次議事趁早結束。

....

“今日之事,我們便商議到此處吧。”簡祁起身朝衆人颔首。

底下修士有的仍留在原地議論,有的紛紛起身離去。

白鴻卿見邶清如正欲起身離去,他當即朝邶清如走去。

江梓念好容易熬過了這次的議事,正想着馬上就要回去,下次再也不來了。

這時卻見白鴻卿朝他這邊走來,它心中雖驚,卻仍是強作維持如今小犬的懵懂之态。

如今它已然變成了一只小犬,想來白鴻卿又如何能識得它?

白鴻卿雖修得了天機算法,但那等窺探天機的術法并不能常用,否則便會氣血逆行,經脈斷裂而亡。

而先前白鴻卿為了找他已經用了那天機算法,如今才不過月餘,自是不能再用。

思及此處,江梓念不由心中微微一定。

白鴻卿行至邶清如身旁,朝邶清如微微颔首道:“上虛劍尊。”

邶清如亦朝他微微點頭。

白鴻卿看了一眼邶清如懷中那只小犬,他道:“劍尊懷中的這只小犬真是靈巧可愛。”

邶清如聞此不由得擡眸看着他。

白鴻卿輕笑了下,又道:“聽聞這是劍尊新得的?”

邶清如道:“不是。”

江梓念聞此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或許在邶清如這裏,兩人相處了一月并不算新識?

雖是如此想着,江梓念心中卻依舊留了些疑惑。

白鴻卿聞此,面上笑意猶在,卻并未深問下去。

他看着江梓念,對上了它的圓溜溜的小黑眼睛。

那眼神實在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白鴻卿忽而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弟弟若是做錯了什麽事不想承認,他面上便是這般裝傻充愣的模樣。

他看着那朝他露出一副懵懂之态的小犬,白鴻卿面上笑意猶在,他眼眸中卻驟然浮現出些許暗色。

白鴻卿忽而彎下腰,靠近了那只小犬,眼中帶笑地說道:“劍尊這小犬...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邶清如擡眸看了他一眼,面色如霜,沒有什麽表情。

而他懷中的小犬卻咧着嘴露出了兩顆圓潤小犬牙。

它在邶清如手中蹭了幾下,還舔了舔他的手,模樣親昵,那樣子就好似一只尋常的幼犬。

邶清頓時明白了它的意思。

他的徒兒想要回去了。

邶清如起身。

在兩人側身而過之際,邶清如看了一眼白鴻卿。

他眼神并不帶多少淩厲。

他神色亦是淡淡,但他話間的語氣卻叫人不容置喙。

“它是我的。”

就好似平淡地宣布主權,并無多少的波動,也不許旁人質疑反駁。

話畢,邶清如便帶着小犬離去了。

白鴻卿在後頭只能看見他清冷如雪的背影。

他眼眸暗色漸沉。

看來...這位素來無情的上虛劍尊,竟也有了不容旁人觸碰的逆鱗。

若非必要,白鴻卿并不想去招惹他。

邶清如的強大,足以令那些與他為敵之人瑟然膽戰。

想了想方才那只小犬的模樣,白鴻卿不由得沉思了許久。

他的弟弟....真的可能變成一只天狗麽?

五日後,魔族果然進攻了混元派。

魔尊穹天得聞混元派已在輪回鏡附近布下法陣,赤金色的眼眸中微微沉了沉。

天羅陣法,縱使是他亦要懼怕幾分。

但那輪回鏡...

他卻是非得不可。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在他跳崖的崖底一遍遍尋找了很久。

他幾乎都要以為那年他所感應到的生死契的反應,不過是他的錯覺。

但就在月餘前,他忽而又感受到了生死契散發的熱度,這一次,他肯定了,那人定然還活着。

活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裏。

他當時心中又驚又喜,實在難以言說。

他早就得聞,混元派有一輪回鏡可觀世間所有人的天命,只要得到輪回鏡,或許...他就能找到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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