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賭了
最終玉珺的名字還是被劃掉了, 不僅是她, 還有其他兩個秀女, 原因是生辰八字與陛下不合。
宮裏傳話的人将口信帶到之後便留下安撫的賞賜回了, 留下心情各異的姚家人。
姚江夫婦自然是不必說的, 這般結果正如他們所願。他們唯獨擔心玉珺有些接受不了, 畢竟她之前表現出了十分的向往,還未正式參選便被勸退實在是讓人意外。
再看姚玉珺, 她站在那裏神色莫辯,倒沒有姚氏夫婦所想的那般失望難過。
“玉珺, 此事便算過去了, 今後為父一定給你相看個好夫婿。”姚江走過去安慰女兒。
玉珺回過神看向父親, 嘴角微微扯了扯,道:“女兒不急的。”
她若是大哭大鬧還算正常, 可她這般反應着實讓人擔心。
“女兒啊, 此事的确非我們所能左右的,這是大長公主親自請欽天監算過的,咱們得認命。”姚江道。
“爹, 娘,我沒事。”玉珺轉頭看了二老一眼,道,“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房了。”
說完, 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姚江往前走了兩步,憂心忡忡地看着她的背影:“這孩子……”
“随她去,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秦氏站在他身後道。
姚江轉頭看向自家夫人,她是淡然慣了的,這點小挫折在她這裏自然算不得什麽。
“夫人,不如你去看看?”姚江提議道。
秦氏睨了她一眼,輕哼一聲:“有什麽好看的,她那一身矯情的性子便是被你慣出來的。”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一點都不給姚江面子。
姚江張口結舌:“什麽是我慣的……”這性子明明是像足了年輕時的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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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選第一日,大長公主前腳才到太和殿,後腳太後便被兩側的嫔妃簇擁着來了。
“太後身體可大好了?”大長公主也不戳破她,笑着上前迎道。
馮太後能跟皇帝拿着端着卻不能在大長公主面前太過頭,她不請自來地坐上了太和殿的主位,笑着道:“哀家也是怕累着你了,稍能動彈便想着來瞧一眼,也讓你不至于太難。”
大長公主自然而然地落座在馮太後的左手側,爽朗的大笑:“好嫂嫂啊,我就說你還是惦記着我的,這可不就被我猜中了麽!”
馮太後牽扯嘴角跟着一同笑,兩側的嫔妃依次落座。
“哀家帶她們來也是先見見要進的新人兒,也算是大家提前熟悉熟悉。”馮太後指着兩側的嫔妃,關切地問道,“不算打擾你吧?”
大長公主笑着道:“規矩在這兒擺着的,什麽打擾不打擾的。”
“時辰不早了,那咱們這就開始?”馮太後挑眉看向她笑着道。
原本是大長公主操持的選秀一下子就被太後奪了主動權,似乎要和大長公主一同主持大局。
大長公主風度甚佳,毫不介意地揮揮手道:“開始吧。”
馮太後滿意一笑,往後靠向軟墊,看似姿态随意地坐着,實則那雙利眼一刻也不錯地盯着下面流水般走上來的秀女。
她挑唇冷笑,若真讓長樂選完了,那日後進的新人豈不是要認長樂做婆婆?那她這個太後在她們中還有什麽威勢可言?再說了,不選一兩個可心的,日後布起局來她手中豈不是無子兒可下?
西山獵場,處于此次風波中心的男人正在十分悠閑地教小孩兒射箭。
“兩腳開立與肩同寬。”他伸腳将小孩兒雙腳撥開一些,手指摁着他的肩膀,“将身體微微前傾,力量均勻分布在兩腿上,穩住,不要晃……”
不遠處,一身藍灰色衣裙的女人靜立在那裏,眺望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微風拂面,還能帶來他低沉的聲音,認真而嚴肅。
為了成全玄寶做一個“文武雙全”的男子的理想,她可是為他挑了不少的好先生。
他們練了一個時辰,姚玉蘇便站在那裏看了一個時辰。
待太陽漸漸上了正空,玄寶的後背全濕,整張臉紅得跟捂熟了的蘋果一樣,紅撲撲的。
“紅棗,水。”藺郇一喊休息,他放在弓箭便立馬奔向了紅棗。
藺郇彎腰将他的弓箭收進箭袋,清理好“戰場”之後才不慌不忙地走來。
玄寶捧了一杯水正欲飲下,忽然瞧見了姚玉蘇瞥向他的目光。
他眨了眨眼,她也對着他眨了眨眼,還向他示意了藺郇的方向。
玄寶了然,轉身将手裏的水捧給了藺郇。
藺郇揚起嘴角,看了一眼玄寶身後的女人,低頭看他:“你母親教你的?”
“嗯。”玄寶羞赧地點頭。尊師重道,他本該自己就想起的,居然還要母親提醒,真是羞愧。
“多謝陛下教授臣射箭之術,請飲此杯。”他揚起頭目光瑩潤地看着藺郇,誠意十足。
徒弟都這麽上道了,他這個做師父的自然要從善如流了。藺郇接過杯子大口喝下,喝完之後将空杯遞給旁邊伺候的人,道:“行了,你也趕緊去喝水吧。”
玄寶早已渴得不行,聽聞此言自然是大聲應是,轉身朝紅棗大步跑去。
藺郇與姚玉蘇中間的這塊“擋板”主動撤開了,兩人正面相對,目光相接。
她主動走上前,笑着道:“陛下可還有體力随我走走?”
他高眉輕挑,一副被小瞧了的高傲:“自然。”
姚玉蘇抿唇一笑,兩人迎着春風踏上蔥綠的草地,并肩同行。
“陛下如此喜愛玄寶,可見是喜歡孩子的,為何不讓後宮的娘娘們為陛下生個一兒半女呢?”姚玉蘇看似随口的問道。
“兒女之事要看緣分,并不是朕想有就有的。”他雙手負在身後,沉穩應答。
姚玉蘇點點頭,看來走常人所走的路是行不通的了。
“陛下那日說要與我合作,可還作數?”
“朕對你說過的話,永遠作數。”他側身看向她。他比尋常的男子高上許多,她也不似尋常女兒那般嬌小,兩人并肩而行的時候她的頭頂正好過他的肩膀。
“既然如此,那我便大膽地問陛下一句,若我應下,陛下能許我什麽?”她暫且停下前行的腳步,側身望她。
他許她皇後之位,她卻輕易撇開,問他能許給她什麽。天下少有能與他讨價還價之輩,她恰巧又是這少數人中極為出色的一個。論膽識、論魄力她不熟男兒,她缺的是一個騰風而起的契機。
她虎視眈眈,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他走在她前面一步,轉身看她,高大的身姿擋下了大部分的陽光,像是從天而降的神,雙翅一展,天色忽變。她以為他會笑出聲,畢竟她是他的手下敗将,還想奢求什麽其他的呢?但他的臉上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嘲諷之意,連半分輕蔑都沒有。
“別的無用的你大概也不想聽,朕只說一句。”他往回走了半步,兩人中間只隔着一兩個拳頭的距離,他低頭便能嗅到她的發香,“百年之後,朕座下的這把椅子,将會屬于你兒子。”
她耳朵一跳,鼻翼輕輕扇動,呼吸都錯亂了。
“砰砰砰……”
有什麽東西在此時破殼而出了。
一藍一黑的兩道身影在草原上相對站立,春日将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微風揚起了他們的衣角,像是調皮地與他們做了一場游戲。
“若夫人還滿意的話,朕也要提一個要求。”沉默在他們之間游走多時,他出聲打破了這樣的寂靜。
她喉嚨微動,本就難聽的聲音更加粗啞了:“你說。”
“朕要你答應,今日若擊掌為誓,日後無論遇上多少困難,你都必須盡最大的努力走到朕的身邊來。”他一字一句地道出。
年少時,他愛慕聰敏俏麗的她,像是一潭死水忽然被注入了一股新鮮的泉水。經年累月,這份愛慕非但沒有随着時間消逝反而被釀成了執着,今生他身旁的位置非她不可。他已經跨越了千山萬水、地位差別來與她重逢,若她只是留在原地等着他最後的伸手未免也太不公了。
他不求她會像他那般使盡萬般手段來求取她的歡心,他只求她能珍惜。伸手可及的東西大多都會被随手丢棄,他不想讓她認為他也是可以被随意放棄的人。
意外的,那雙漂亮的眼睛哭了,眼淚順着兩頰滑下,如他心中的那股泉一般清澈透亮。
“你為何要這樣……”她眼前霧蒙蒙,腳下也有些不穩,鼻子更是酸澀。
藺郇雙手疊在身後,微微仰頭看天,光線強烈,他微眯雙眼:“錯了一次的人再遇上同一道問題是不會再犯錯的,起碼朕不會。”
第一次,他未盡全力便放棄,因為她不喜歡他。
這一次,他想使盡渾身解數之後再看看,她能否愛上他。什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就不該信命!“命”只會讓将她推離他身邊,靠他自己才能将這根繩拽回,牢牢地握在手中。
她重新看向這個男人,像是從未認識過的那般深深地凝望。
“玉蘇兒。”他的大掌從身後拿出來,輕輕将她臉上的淚彈去,手指碰上她的臉頰兩人均是心頭一顫,他克制地看着她,“除了你自己,你已經沒有什麽可輸的了,何不和朕賭這一把?”
賭贏了,她和他站在一起攜手眺望這萬裏河山,青史留名。
賭輸了……
她伸手将他的大掌拉開,擡頭,一瞬間眼裏光芒四溢,她道:“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姚後:輸不輸的……
藺郇:你也不在乎?
姚後:那倒不是,想到不是我一個人輸就覺得沒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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