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金魚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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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缭繞,福王妃的呼吸漸漸平穩。蕭寫晴小心的站起來,輕手輕腳走出卧房。

福王妃的幾個丫頭都在外頭守着,見狀趕緊迎上去:“還是姑娘有辦法,王妃也只有您守着,才能好好的睡一覺。”

蕭寫晴矜持的翹了翹嘴角:“既然姑媽已經睡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且好生守着,不管什麽人,都不準擾了姑媽的睡眠。”

話尾裏,已然帶了些許狠意。幾個丫頭都是見識過她的手段的,紛紛點頭稱是。

出了福王妃的正院,蕭寫晴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慢慢的朝她住的地方走。眼見着天影漸黑,遂加快了步伐。遠遠的瞧見自己住的地方了,身後卻傳來一道腳步聲,手腕被人捉住,一個旋轉,已落入來人的懷抱。

蕭寫晴沒有驚惶,也沒有失措,而是就着那人攬住自己的腰肢的時候,擡高雙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來人被她的動作取悅,低低的笑出聲來。帶着她的腰肢腳下挪移,幾步挪入嶙峋的假山中,影影綽綽擋住了他們的身影。

“表妹可是從母親那裏出來?”男子低低的問着。

“表哥明明都知道了,還問這個做什麽?”蕭寫晴嬌媚一笑,勾住那人脖子的雙手微微用力,踮腳湊近他:“表哥好歹是郡王,怎麽如今卻在這裏做偷香竊玉的事情來了?”

要論識趣兒逗味兒,無人能比之他這位表妹。福王長子,則誠郡王端木恒挑了挑唇:“若不是思念表妹太甚,我何至如此?”

蕭寫晴眼波流轉,放開了圈住他的手臂:“想我是其次,更想問的是武寧侯府的情況吧。”

端木恒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還是表妹懂我。不過表妹也知道,這武寧侯府上下,如今已無人在軍中供職,但畢竟留有餘威。且不說別的,京中三大營,有多少人曾在老武寧侯麾下。更何況,若是武寧侯府站到我們這邊,鎮國公府那裏,自然也不能獨善其身。”

“這個我當然知道。”最重要的是武寧侯府目标小,比之那些手握兵權的,不至于太顯眼,讓今上起了戒備之心:“如今表哥這麽問我,可是今日在外院,進展不夠順利?”

端木恒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鸷:“那武寧侯世子年紀不大,四兩撥千斤的功夫倒是不小。”

福王府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兵權。今上什麽都肯給,但唯獨兵權牢牢握在手裏。這武寧侯軍功建爵,到上一任武寧侯之前,皆在軍中供職,且位高權重。如今武寧侯雖然不在軍中,卻在兵部。簡在帝心自然不必細說,若是他肯站在福王府這邊,兵權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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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一直有意拉攏,只是這武寧侯看似魯莽,實則粗中有細內有乾坤,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武寧侯府在京中向來低調,如今好容易逮住了他家世子,沒想到,更是難纏,頂着一張牲畜無害笑如春風的臉,四兩撥千斤的功夫爐火純青,他幾次話起了個頭,都被他不着痕跡的帶了過去。想到之前寧臨川的模樣,端木恒不禁咬了咬牙!

“表哥不必挂懷,武寧侯府這塊骨頭難啃,我們早就知道。可越是難啃,拿下來的時候就越有成就感,你說是不是?”蕭寫晴朝着端木恒微微一笑。

“正是這個理兒!”若等那日,必然要讓他匍匐腳下:“表妹可有什麽發現?”

“今日倒是見了武寧侯府的幾個姑娘,幾個小的才六七歲,成不了什麽氣候。至于兩個年紀大一點的,大姑娘是大長公主未來的孫媳婦,表哥還是不要想了。”他打的什麽主意,蕭寫晴心知肚明。

被拆穿了,端木恒也不惱,只看着她道:“表妹說了兩個年級大一點的,如今還剩下一個呢?”

剩下的那一個,蕭寫晴心中閃過一絲嫉妒:“生的倒是不錯,只是瞧着性子冷了些,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她便是冷的像塊北極寒冰又怎麽樣,到了我的手裏,還不是任我揉搓?!”端木恒邪邪一笑,低頭間看見蕭寫晴一臉冷意的看着他,連忙伸手,一個用力,将蕭寫晴扣進懷裏:“怎麽,表妹吃醋了?”

“我怎麽敢?你則誠郡王喜歡誰,瞧上誰,我怎麽敢有二話?”她不陰不陽道。

“看表妹說的,這能管得了我的,除了父母今上,也就只有你才有資格。更何況,你該憐惜我才是,我這可是為了拿下武寧侯府,連自己都賣了!”

蕭寫晴噗嗤一笑,橫了他一眼:“油嘴滑舌,道理我都懂,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也算不得什麽。只是,我要說一句,寧蘭和進了福王府,是死是活,以後可是由我說了算。”

“那是自然。”端木恒忙不疊的點頭。“一切交由表妹做主。”

“那好吧,這事我自會為你圖謀。你且耐心的等上一等,回頭有消息了,我自然會通知你。”

“果然是我的好表妹,便是知道你最疼我了!”端木恒大喜過望,低頭湊近蕭寫晴:“我的好表妹,讓表哥親一親。”

夜色漸深,隐藏在綽影之間的,是一陣讓人耳紅心跳的喘息與調笑。

秋日夜涼,蘭和扶着田氏歪倒在卧房的拔步床上。田氏攏了攏罩在外頭的秋香色外衫,問蘭和:“淑姐兒呢?”

“許是今日玩的瘋了些,回來就嚷嚷着困,這會已經睡下了。”蘭和淡淡道。

“嗯,小孩子家,精力不濟倒也正常。”田氏說完,重新打起了精神,說道:“我的兒,你可瞧見了,今日福王妃的架勢,啧啧,那可真是京裏獨一份,任是誰也越不過去的。”

福王妃?!蘭和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下,凝眉道:“母親不覺得,福王妃太過倨傲了些嗎?!”

“那有什麽?貴高權重的人家,誰還沒點脾氣。越是這樣,才越是體現了他們的貴重。”田氏不以為然道:“我可聽說了,他們家則誠郡王,如今可是還沒有娶妻呢!”

“母親說這個是想做什麽?不會是想讓我?”蘭和凝視着田氏床頭紅木桌上擺着的一尊青玉方壺裏頭的如意,悠然一笑:“母親也太異想天開了,雖說則誠郡王沒有娶妻,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福王妃身邊的內侄女蕭寫晴,可是板上釘釘的郡王妃呢!母親不會是,讓我與他做妾吧?”

“那怎麽可以!”田氏雖然一門心思的讓她兩個姑娘高嫁,但是底線還是有的。她一個正房太太,怎麽可能讓女兒做妾!只是,細細想一想,又覺得不甘:“蘭姐兒,若是有一日,福王榮登大寶,這則誠郡王是福王妃唯一的兒子,自然少不了一個東宮之位。依着這麽說來,以後,便是他的妾室,再差也跑不了一個九嫔之位吧?”

“嗯。”蘭和淡淡的應了一聲,但很快又蹙起了一雙細致的眉毛:“以後這些話,母親和我說說便好了,莫要讓別人聽見。咱們府裏一向不摻和天家那些事,若是傳到祖母耳朵裏,便不好了。”

“這個我自然知道了,我也就是和你說一說,我分得清輕重。”

這個世界上,人心都是善變的。田氏嘴上說着自己分的清輕重,但心裏有關女兒的娘娘夢早就種下了種子,不過讓人輕輕的吹口氣,澆點水,便迎風而長。更何況,蘭和早就成了別人圈套裏的主角,便是她們不想,也自然有人推着她們想。

蕭寫晴給蘭和下了帖子邀請她去福王府游玩賞花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松柏堂寧老太太的耳朵裏。

桌子上擺着的帖子是蕭寫晴親手書寫,寧老太太手握碧玺串珠,沉默了半晌,才看向蘭和:“帖子是下給你的,蘭姐兒,你打算怎麽辦?”

其實蘭和在接到蕭寫晴的帖子時,也是有些方的。蕭寫晴說的什麽一見如故,什麽那日繁忙未能與她細聊,回家之後念念不忘什麽的,她都是不相信的。那日在康平大長公主府,她就沒和蕭寫晴說過話,一句都沒有!

蘭和向來聰慧,冰雪聰明,很快就嗅出了不對勁。聽到老太太這麽問她,她略一沉吟,道:“近日秋風乍起,早晚天涼,我一時不慎着了涼,卧床不起,怕是要拒絕蕭姑娘的美意了。”

見她這樣識大體,寧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嗯,雖然是拒絕,但也要婉拒,不好傷了面子。”依着如今的态勢來說,還未撕開臉皮,面上的文章還是要做好的。

等到蘭和走了,端和倒騰着小短腿爬上大炕,挨在寧老太太的懷裏,伸出小胖手拈起蘭和留下的帖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個遍。

寧老太太拍拍她的小肥爪:“端姐兒看出什麽來了?”

端和嘿嘿一笑:“這蕭姑娘說是與二姐姐一見如故念念不忘,原來,也就是這麽程度。啧啧啧~~~~”

“哦?怎麽說?”寧老太太起了興致,問道。

“不先說這字跡,我也不認識蕭寫晴的字跡,做不得比較。反正她說是親手寫的,那就是吧。”端和搖晃着小腦袋:“只是這帖子的用紙,也太次了些。瞧上去撒了金粉金碧輝煌的,其實是墨寶齋裏下等的用紙。若是真如那位蕭姑娘說的對二姐姐多有重視,便說不是用最好的蒹葭箋,偏上的芳草箋總是用得的吧,怎麽可能用這種?”

多虧了大哥哥,隔三差五的給她帶墨寶齋的東西,還會順便給她普及一下,要不然,她也不會知道的這麽多。

人啊,若是珍惜一個人,便是會把最好的碰到他面前,這是人之常情。端和嫌棄的抖了抖帖子,扔到一邊:“如此看來,這蕭姑娘對二姐姐的情誼,也不過如此嘛!”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有木有想看長樂的,要不要我回頭放一章出來?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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