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了,從外人看來非常盡心,當然他是醫師,對他來說,并不特別的緣故。對我來說,他這麽做,卻有種模糊的單方面的意義。我倒是高興這次意外,使我與他之間的隔閡有化解的機會。

然而這時他要走,我并不能表現依依不舍。他看上去也确實有點疲倦,況且他送我到醫院十分匆忙,他帶到渡假旅館的東西根本沒有收拾,還要回去一趟。

沈特助道:“檀先生怎麽去?”

檀誼沉道:“我有車。”

沈特助點點頭,又對檀誼沉感激幾句。檀誼沉看我一眼,略點了頭,就走了。沈特助跟上去送了一送,過一下子便轉回來。

他換上一張比剛才更嚴肅的臉,皺了皺眉,道:“我準備向老板報告這件事情,葉先生想要我怎麽說?”

我道:“……說我拉肚子吧。”

沈特助吐出一口氣。他捏了捏眉心,道:“昨晚我根本沒有聽見說旅館有誰送醫,他們竟然不叫救護車。”又說:“幸好你沒事,又幸虧沒有叫救護車,不然現在上報紙了,你讓我怎麽對老板解釋?”

我自知不對,不便回嘴。又聽他道:“這位檀先生也是謹慎了,吩咐旅館的人不能說,他們當然也不會說——全部裝傻——讓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麽問!”

我尴尬地道:“不說也好,不是什麽好事。”

沈特助看過來:“您也知道不是好事!”

我不以為忤,倒要笑起來。我道:“好久沒聽你訓話,真是有點不習慣。”

沈特助擡起眉,可道:“那麽理由任我說了。”

我誠摯地感謝:“好的。”

沈特助一臉無奈似的。他準備拿手機,不過似乎摸到什麽,一并從衣袋掏出來。是一張名片。他看了看,道:“精神科醫師……唔。這麽巧?”

我看他一眼,道:“可不是?剛好他是醫師,唔,旅館的陳經理不是說過,昨天有醫師團體在旅館辦研究會,應該就是這方面的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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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特助道:“我記得。我的意思是,他姓檀。”他看着我:“剛才我看見名片,還以為巧合,檀這個姓,在國內也不算稀奇,可是想一想,又不對,就算是醫師,出于病人隐私,一般也不會特地吩咐旅館的人不要聲張你送急診。”

他道:“他也不急着聯絡你的家人。”

我鎮定地道:“可能他一時沒有想到,你剛好又打電話過來了。”

沈特助馬上單刀直入:“他與您本來就認識,知道您是誰。”

我頓了頓,微笑道:“就算我們早已經認識,也不會怎樣是不是?我一直有許多醫師朋友。”

沈特助道:“其他人不會像是這位一樣特別知道小心。”

我知道沈特助不是惡意,對我絕對也不是過度保護的心态,雖然我不太過問我大哥生意的事,多少聽見說過,還有周米他家,或者朱銘棣及章祈家裏,是這圈子的或多或少知道關于檀家的底細,一面抱着顧忌,又還是積極攀交,想方設法從對方身上賺錢。在生意場上誰不是這個樣子?利益最重,我也是做生意的,不會天真。

我便點點,道:“我知道他是誰,我想,這沒有什麽吧,大家交個朋友。”

沈特助看看我,便道:“當然了。”就頓了頓,道:“怕您不曉得,需要告訴您,這是您二姐前次婚姻生的兒子。”

我想不到他知道,倒要訝異,面上也還是不變。我道:“我知道。你也沒說錯,他也知道我是誰。”

沈特助卻道:“想不到他沒有抗拒與您來往。”

我心想,哪裏沒有,到現在也還是有點抵抗。一面也聽出奇怪,問:“怎麽呢?”

沈特助卻諱莫如深起來,怎麽也不肯透露。大概他是覺得失言了,緣故可以猜到,檀家與我家裏還能什麽原因不合,只有為了我二姐。這件事是我家的事,即使他跟随我大哥多年,十分受到信任,對這方面了解,但無論如何不合适談論。

我便不追問下去。馬上也把這段談話抛諸腦後,檀誼沉終于又願意同意我與他相互聯絡,高興都來不及,況且早也已經知道他家與我家之間的複雜,也還是不猶豫,決定追求他,絕對不會因為現在的幾句話與他保持距離。

我一面又覺得,就算家裏知道我與檀誼沉認識,也不至于怎樣。不過因為考慮到二姐心情罷了,這段友誼的進行便隐密進行了。

因我的事延遲回去,絕對瞞不過我大哥,沈特助還是照實告訴。我大哥做過的荒唐事不亞于我,鬧的幾樁豔事還上過報紙,到現在隔一陣子還會耳聞他新找的誰做情人。男人不免風月,也沒什麽,可是因為喝酒送急救,又服藥,這樣的事傳出去影響太不好,不必父母們把我念一頓,他一通電話馬上打來關心。

好在我沒事,簽約的事情也沒有耽誤,他終于打消向上呈報的主意。我休息了兩天。公司只有謝安蕾知道詳情,她并不罵我,就幽幽似的埋怨公務又要做不完。我承諾今年聖誕節一定輪到她放假,她才滿意。

休息的兩天,我哪裏也沒去,便在家裏,十分勤快地傳訊息給檀誼沉。我告訴他,偶爾會頭暈起來,沒有精神,傳出去後,怕他會認為我怪他無端開藥,又告訴他,晚上睡不好,能不能用藥……。

檀誼沉的回複還是簡單,他說:頭暈的時候坐一坐。又說:不頭暈可以出門走走。對我的失眠。他說:用藥需要經過評估。毫無半句多餘。我讀着一則一則,不免嘆息。但是他越這樣正經,越讓我斷不掉招惹的念頭。周米正好來電,我便告訴他,他聽罷,道:“都不知道你有受虐的癖好。”

我心想,我也不知道。

對我的打擾,檀誼沉不曾不回應,拒絕還是拒絕。他的拒絕看上去不刻意,有理有據,普通的朋友往來差不多也是這樣子。他把我當朋友了,又哪裏不滿意?周米這樣問我。我說:到處不滿意。

周米開示了一句:“太漂亮的東西,需要遠遠欣賞。”

我不以為然。隔天我恢複上班。大概前兩天精神養足,今天醒得很早。昨晚睡下,我考慮半天傳出一則訊息給檀誼沉,問他吃飯的意願。我打開手機,在一大堆新訊息中看見他的回複。我馬上讀了,答案不意外。倒是他傳來的時間是早上五點多。也不知道他是早起,或者沒有睡。

我猶豫幾下,暫不傳什麽過去。就收拾一頓,我下樓的時候,成叔的車子還沒有到。大廳中央的大理石臺換了新的盆花,換上這時節的銀葉菊繡球玫瑰,美的和諧,十分風雅。我站着欣賞,認熟了的門房過來與我介紹,這是唐梅女士新一季的作品。

我跟他随便聊天,忽想到一件事。我問:“對了,好像有陣子沒有看見查爾斯先生。”他是有點年紀的純正英國人,與我住同層,相互作息緣故,不常碰見,不過在假日晚上偶爾乘電梯遇到,會搭讪兩句。

有一次我進電梯,正好撞見查爾斯先生帶人回來。是一個中年男人,長相不太有印象,查爾斯看到我,略點點頭,看上去有點尴尬似的。他的同伴倒是微笑。出去後,各自分頭,好像那次之後,我更少有機會遇到查爾斯了。

聽見我問,門房道:“咦,您不知道?查爾斯先生早已經搬走了,差不多半年了吧。”

我愣了一下:“是嗎?”這半年我也沒有出遠門,最多兩三天不在,就算假日也沒有聽見搬家的動靜,可見搬得很急?

又聽見門房道:“查爾斯先生搬家那天,正好我當值,跟他聊了一會兒,他調職回國了,不打算再來了。”

簡直沒想到,我點點頭,想了想,道:“那他的公寓就空着了?”

羅妮一直後悔當初不買下這邊的公寓,時時要我注意有誰要搬家賣屋,她好把握機會。

門房卻道:“沒有,早賣了,賣得很快,那次差不多一個禮拜,就有人住進去。”

我還要說什麽,望見外面車道開進了一輛車子,是成叔來了。門房也看見了,便不多聊了,送我到門口:“葉先生慢走。”

我笑一笑,坐上車。

對門悄悄地換人住,乍聽的時候吃驚,倒不會感傷,人總是來來去去。不過熟悉很久的人以後再看不見,免不了唏噓。我搬過來時,查爾斯先生已經住了許多年,他是元老,一直住在這裏。有的人本來也有房子,買下這邊當作投資,或者偶爾過來小住,有的住進來沒有打算搬家,後來又不得已。

我甚少在白天遇上查爾斯先生。他在一家中英合資銀行做事,職級我不清楚,他作息十分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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