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想,決定以後定時叫人送咖啡給檀誼沉。我感到心情愉快,再拿書看起來。
檀誼沉半天也沒有回來。我看看手表,已經快半小時過去。要不是知道他不可能直接走掉了,不然不會繼續等下去。我還是耐煩坐着,不去尋他,本來也不趕着做什麽事,倒要使他又催促我離開了。
我盯著書,漸漸更不能讀懂意思,一個個英文單詞仿佛看不懂。我眨眨眼睛,又打起呵欠。
結果,就這樣睡着。我張開眼,一時迷迷糊糊的,半天才記得在哪裏。卻趴在桌上,手臂一陣陣麻起來了,好幾根針尖戳刺着似的。我擡起頭,坐直起來,背上有東西滑下來。掉過頭去看,是一件西裝外衣。我把它拿在手上,猶豫着低頭聞了聞,衣料上帶着淡的蒼蘭或茉莉的氣味。其實清爽,這時卻仿佛引誘着什麽似的,使我心跳快起來,面頰發熱。我慌忙擡頭,倒有點心虛似的。這房間裏并沒有別人了。
桌子也收拾得幹淨。我看看表,已經晚上十點多。我拿着衣服起身,到外面去,也沒有看見檀誼沉。我想了想,關了房間的燈,就下樓去。樓道下走廊的兩盞小燈還亮着,其餘都是暗的,光線微薄地向外照出去,在櫃臺對面候診的椅子上坐了人,是檀誼沉,他在那半明半暗之間吸煙,神氣不明,更寧靜的。
樓上沒有對外的開口,幾乎聽不見半點聲音,一下樓立刻清清楚楚,玻璃門外的黑夜裏下着雨,雨點非常大,打在地上激起一圈白花。深秋的夜裏簡直難得下這樣大的雨。
忽然,檀誼沉對着我這邊看來。我走近,有點不太好意思,把衣服還他:“謝謝。”
檀誼沉站起身,接過去,道:“不客氣。”他走開,把香煙往櫃臺上一只煙灰缸按滅了。他把手上的外衣穿起來,一面道:“很晚了,我要關門走了。”
我看看他,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檀誼沉看了看表,道:“差不多兩小時吧。”
就算他有事留下來,也不至于要到這樣晚。明天是禮拜六,上午診所還有開門,他們兩位醫師輪流出來看診,照着我的印象,又輪到他了。我很不過意,道:“都怪我睡着了,不然你早可以回去休息,抱歉。”
檀誼沉好像要說什麽,卻算了。他轉口:“你開車嗎?”
我這才記得通知成叔過來接,需要等候五分鐘。我打完電話,去看檀誼沉,他已經關掉走廊其中一盞燈,剩下一盞,整個的診所就依靠那點光照明。他看上去好像沒有打算先走一步,可能因為聽見我與成叔的對話?五分鐘不算久,可是待在裏面等的話,他不便收拾關燈,白白浪費時間。
我不想使他麻煩,想了想道:“我到外面去等吧,就是需要借把傘。”
檀誼沉看了我一眼,道:“外面的雨下太大了。”
我怔了怔,可忍不住微笑起來。我道:“等等車子過來了,我也還是要走出去,也免不了淋濕。我到外頭等,你就可以把診所鎖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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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誼沉便不說話,倒回頭去拿出一把傘。我道:“咦?怎麽只有一把傘?你怎麽辦?”
檀誼沉道:“一把傘夠了。”
我愣住。檀誼沉倒又把傘交給我:“你先拿着。”就開門讓我出去。
我站到雨棚下,這雨棚不深,勉強可以遮擋,可是雨勢大,水還是一絲絲潑進來。我只又回頭去看,裏面的燈光很快滅掉,過一下子,檀誼沉摸着黑出現,他開玻璃門出來上鎖。他朝我看來,開口:“雨太大了,把傘打開。”
我連忙開了傘,遮住我跟他。聽見他道:“你的車子快到了嗎?”
我道:“應該快了。”就看見前面馬路有車燈從旁邊遠遠照來。很快,一輛汽車緩緩停在診所的花圃前的路上。成叔必定下車打傘過來接我,并不必檀誼沉送我上車。可是出于隐密的心思,我連忙拿出手機打給成叔,吩咐:“你不用下車,我有辦法走過去。”
我挂線,轉過頭對上檀誼沉的視線,頓了頓。我讪讪地笑。檀誼沉面色倒不變,他伸手,把傘拿到手上,還又幫忙我遮雨。他道:“走吧。”就邁開腿。
我忙挨着他走,又聞見那衣服上的香味,挾着幾絲水的冷氣。我感到悵惘,又十分依依不舍的心情,下次又這樣靠近會什麽時候?簡直不願意這樣道別了。我連忙道:“你的車子停的遠不遠?不然我送你過去。”
檀誼沉道:“今天我沒有開車。”
我馬上又說:“那我送你回去。”
檀誼沉淡道:“不用了。”
已經到了座車前,我站定,遲遲不去開門。他沒有催促我。我看着他,又道:“這麽大的雨,不好叫車坐的,讓我送你回去。”
雨勢嘩嘩,水珠子劈劈啪啪打在傘上,整個轟轟的,四周灰霧茫茫,又暗,什麽也看不清晰似的。我望着檀誼沉,他神思寂靜,也完全無法看穿他有沒有過猶豫。
聽見他道:“那麻煩你了。”
我怔了怔,霎時開懷起來。我笑道:“完全不麻煩,這是我的榮幸。”就連忙開車門,又一想,先請了他上車。
檀誼沉看着我:“我拿着傘,你先上車才對。”
這話有道理,我沒辦法反駁,只好照辦。可是懸着一顆心,怕他又敷衍了。我坐在車上,兩眼馬上朝外看,盯住他。這次他真正不是應付,收起傘便上車,聽見關車門,我霎時松口氣。
我低聲道:“太好了。”
檀誼沉朝我看來:“什麽?”
我忙道:“哦,沒事!”
這時成叔出聲道:“葉先生,可以開車了嗎?”
我點點頭:“開車吧。”車子往前走,又道:“先送檀先生回去。”
我轉頭問檀誼沉:“你到哪裏去?”
檀誼沉正慢慢把雨傘整個卷好了,聽見了報出路名:“在路口停下就可以了。”
那邊距離我住的地方很近,我一愣,霎時驚喜,卻又不免懷疑他不是真的住在那裏。有幾次有機會送他回去,他可沒有一次明白說出地址。
我想了幾下,道:“那邊我很熟悉了,都不知道原來你住在那一條路上。”
檀誼沉口吻平淡:“是在附近,車子不方便靠近,我走過去就好了。”
我早已經打定主意,非要知道他住的地址不可。我微笑起來,道:“你看,這個雨還是很大,撐傘走路都會濕透了吧,反正已經送你一程,不差那一點時間。唔,你說說看是在哪裏,只停一下子,應該不至于不行。”
檀誼沉好像猶豫了起來,過一會兒他道:“好吧。”他便說出一個公寓大樓的名字。
我聽見,立刻呆住了。我看着他,完全無法不震驚:“什麽!你,你住那裏?”
檀誼沉道:“有什麽問題?”
哪裏都是問題!我感到整個腦筋好像空白,一時竟不知道怎麽說——因為我也住在那裏。我張張嘴,半天腦子才又轉動了。簡直不容易按住分外驚喜的情緒。我定定神,道:“成叔知道怎麽走,其實那裏不會不方便停車。”
我咳了兩聲,慢慢地說:“因為,你大概不知道,我也住在那裏。”
檀誼沉轉頭看來,車子光線不夠,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我想要說話,他已經掉回去了,就望着前面,半天也沒有出聲。連可能會問的話也沒有。
他一沉默,我心裏便有點忐忑起來。然而,無論如何都是高興極了。我心想,就算是他,大概也需要時間消化,就連我都還在震動之中。簡直沒有想到。天天盤算要知道他住哪裏,原來我們之間是這麽近的。
車子開到住處,剛剛停下來,門房已經過來開車門,看見檀誼沉從我的車上下去,仿佛愣了一下,可是顯然認得,因馬上道:“檀先生。”
檀誼沉點點頭,十分自然地把傘交給他。
我在後面下車,對那門房笑着點點頭,跟上檀誼沉的腳步。走到電梯前面,我看一看檀誼沉,他的臉色還是很冷靜的。我猜不了他的心思,不過不想沉默。我道:“門房他看上去非常吓一跳。”
檀誼沉沒有看我。他倒終于說話了:“大概是吧。”
我便脫口:“那你呢?聽見我也住在這裏,是不是也吓了一跳?”
檀誼沉過一下子才道:“突然知道了,誰都會吓一跳。”
我還是捉摸不出他的心情,可是聽這個口氣,忍不住放大膽子。我道:“我真是很吓一跳,簡直沒有想到。我想,我們之間真是很有緣,不能更湊巧了是不是?”
檀誼沉朝我看來,微皺了皺眉,那眼神還是淡的。口氣也是冷淡的:“這也不怎樣。”
我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