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的酒店。
其實這次檀誼沉是私人應邀過來,照理不必對蔡至谖禀明,可是他在一方面比較嚴謹的人,還是交待。那醫學會議就在G-Hotel二樓舉辦,舉辦方未承攬參加者的食宿,是檀誼沉的朋友為他方便,就在G-Hotel訂下一間房間。
然而我剛剛趁空,打電話到G-Hotel詢問,醫學會議已經在中午結束。我本意也不為這個,便又打聽住客。
對方查了一下,告訴我:“您好,您問的這位先生确實一個禮拜前在本飯店訂房,不過他在昨天早上用電話取消了,沒有過來住宿。”
我一聽,整個愣住了,不肯相信,又問。飯店的答複還是一樣,檀誼沉根本沒有入住,取消了房間。飯店的人并不知道醫學會議參與者的确切名單,會議又已經結束了,我想問都不知道該找誰了。本來想好的一出巧遇的戲碼,完全派不上用場。
這一趟,倒是白來了,我忍不住嘆氣,整個倒在沙發椅。
我媽進來了,大概看我倦倦的樣子,訝道:“這是怎麽了?”
我不便實話,便道:“太熱了。”
我媽微擡眉毛,不說話,只拉拉身上的披肩。我咳了聲,坐直起來,轉口:“前面進行的怎麽樣了?”
我媽道:“差不多了,就等明天剪彩開幕。剩下的事,小魏他們會處理,我不留在這邊,要到你姨婆那裏去了,小魏明天會來接我。”
我媽要離開,我當然跟着走。魏先生也陪同我們出去。事前已經把行李送到姨婆家裏,并不用擠着人大包小包。廣場外的路邊停了一部汽車,司機是一個有點年紀的男人,穿白短袖襯衫,下擺長長的放在外面,灰色的西褲。很整齊的樣子,倒不能說體面。我媽似乎不太介意,甚至認得他。
她笑道:“老唐啊,麻煩你了。”
老唐一面開車門,笑道:“不麻煩的,表小姐回來,我一定得親自來。”就對我一點頭,很客氣的笑。
我便笑了笑,跟着我媽坐上車。
魏先生從外面關門,目送我們。老唐上了駕座,很快開車。車子往海邊的路走,風景漸漸開闊,走的車子比較少了,馬路上清靜很多。五歲後,我再沒有去過姨婆家,二十五年沒見面,對房子以及四周環境非常陌生,就連姨婆家有什麽人,也不太清楚。老唐一面開車,一面跟我媽聊天。老唐在姨婆家做了很久,是土生的華人二代了,說話帶點口音,中英文夾雜,還有閩南話。我聽得有點吃力,讓他單純說中文似乎也很吃力,好在我媽能夠聽懂。
我拿出手機看,又一堆訊息。撇去誘惑,還有幾個朋友,周米,朱銘棣,章祈,還有李钊,也有那鞏令聞等等,許多的人。偏偏沒有檀誼沉。其實他本來也不會主動給我傳訊息,只有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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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決定告訴他,我人正在槟城。不提約會,就是說一說,我對他說過姨婆住在這邊,老人家八十大壽,晚輩特地過來祝壽,很正當的理由。最後猶豫了一下,只問他,會議的報告順不順利?
突然我媽的聲音響起來:“你給誰傳訊息?”
我吓一跳,連忙收起手機。我對上我媽的眼睛,鎮定道:“是周米,他找我出去,我告訴他,我人不在國內。”
我媽笑着看我,道:“你跟周米傳訊息,傳就傳了,跟我解釋這麽多做什麽?”
我頓了頓,笑道:“我先交待了,免得你又問。”
我媽道:“其他的事也不見你這麽主動交待。”
她仿佛意有所指,我決意裝傻:“我的其他事,還有哪個你不清楚?我怎麽不知道。”
我媽還要說,車子開過一道黑色栅門,一進去是一座小花園,花園後有一幢獨棟三層樓洋房。這房子帶有一點殖民時期的遺跡,白色外觀,窄小的一排的木制百葉窗,房子外的走廊一樣整排白的柱子,地板鋪着花磚,十分具有風情。
走進去,卻到處現代化中西合并的布置。大概重新裝修過的。
房子裏有許多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堆一堆,我媽一一打招呼。他們靠上來,模樣熱情,都是笑着,看見我,全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那打量十分赤裸裸。就連我慣于應付人的人,也要有點招架不住。
我媽一路介紹:“這是你舅舅舅媽,你大表哥大表嫂,小外甥,這是二表哥二表嫂,這位是表弟,那是表姐,表妹……”
我一個個帶笑着點頭,最後到了坐着的老太太面前,是姨婆。看上去氣色不錯,想不到進出醫院多次。頭發花白,梳起來了,做了打扮,合适年紀的琉璃青色的繡花旗袍。
姨婆看了看我,道:“這是子樵?長這麽大了。”
我湊上去喊道:“姨婆。”
姨婆笑起來,道:“好好好。”就拿出來一紅包:“這是給你的。”
我連忙讓了,道:“不能讓您給我紅包,是我要給您才對。”
姨婆非要塞到我的手上。她道:“算一個久違的見面禮,以後你常常回來,不會有了,就要你給我紅包了。”
我看一眼我媽,她微點頭。我便收了,笑道:“謝謝姨婆。”
大家粗略認識後,就在客廳坐下談天。大人們關心兩句我做事的情形,年輕一輩的知道我做娛樂事業,紛紛感興趣,問上許多問題。除了成家的兩個大的,表姐與我同齡,在家裏的公司做事,有個男朋友,是銀行業的。表弟表妹都在讀書,一個在新加坡讀研,另一個在馬來西亞讀大學。
因為是禮拜天,表弟表妹才回家一趟。又為了姨婆的生日,特地多請了三天假,生日會結束,就要回學校。
大家談了一會兒,有個人進來問話,是個年輕男人,皮膚黝黑,黑的顏色均勻,帶着光澤。他留了很短的頭發,與老唐一樣的打扮,但是上頭的扣子開了兩顆。他說話很快,中西交雜。姨婆回答了,讓大舅舅與他出去一趟。
我從打開的窗戶看出去,大舅舅正指使着他挪動走廊下幾個大盆栽。
聽見表弟道:“那是小唐,老唐的兒子,與我妹妹同歲,他留在這裏讀大學,平常幫忙他爸爸做事,有空也幫忙開車。”
我點點頭,看見那位小唐搬盆栽搬得流汗起來。幾滴的水珠從他額頭上淌下來,他用手臂揩了揩,手心在褲子抹了抹。我忽然想,大概他平常不做這種打扮。
大家再談了一些時間,姨婆累了,進去睡一會兒。大家也暫歇了。
突然便下雨了,窗戶沒有全部關上,風吹進來,十分涼快。我坐在二樓的房間,對着窗外抽煙。隐約可以聽見樓下有說話的聲音。我媽與這邊的親戚感情很好,時常回來了,似乎也還是有說不完的話。
從我的房間遠望,可以看見丁點的海面,因為下雨,看上去灰霧霧的。我感覺心情也是這樣的灰灰的。我拿出手機,檀誼沉沒有回應。我狠狠盯住它,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我整個向後靠椅背上,又發呆。
忽然,手機響了一聲。我一呆,立刻拿起手機看。是檀誼沉,他寫道:今天中午結束了。
其餘的并不談。本來期待他知道我也在這裏,會提出見面。果然不會。我嘆氣,還是積極。不便直接問他換到哪裏住下,我想了一下,問忙問:你離開槟城了?
檀誼沉很快回答:還沒有。
其實我本來也不認為他離開了。忙又寫:我也還沒有離開。我在我姨婆家裏,我說過沒有?
檀誼沉回複:你前面說過了。
我心想,他确實看見了,還是半點不提。一面馬上寫:你也在槟城,我也是,不如我們見一面?
這一次,檀誼沉卻遲遲沒有回傳。直到隔天,他也沒有答複。
我有些失望。我以為經過這些日子,檀誼沉總有點動搖,我在他心裏會不一樣——不是錯覺,有時眼對眼,說話的時候,可以感覺到,他不像先前的頑強,任由我打攪,如他所說,他不願意,也沒有誰可以使他願意。可是,想更進一步時,他忽又冷起來,都不知道哪裏惹了他不高興。
我很覺得郁悶,要改錯也不知道該怎樣改。
南洋的太陽早早升起來,就算在深秋,不必開窗也能夠感到光線的強烈。我推開窗子,陽光整個曬進房間,到處雪亮。我兩只手伏在窗臺,朝下望去,花園裏有人,表舅舅正在吩咐老唐做什麽,另一邊,表弟偕同一個人進來,是昨天也看見過的小唐。四個人遇上,站着說起來。
這時間早上八點半了。珠寶行預備在十點半剪彩開幕,照着我媽的脾氣,一定早早過去盯場。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