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章節
任何敷衍都不行,然而還不到說的時候,怕她問下去,我忙讨饒:“我以後解釋給你聽。”
我媽笑得高興:“你記得我等着,啊。”
她一副樂見我正在為了什麽人花心思。我心想,要是她以後知道真相,也說不定可能會不接受,要怎樣反對。不過,暫不去麻煩這個了,晚上我便帶着東西,到診所去找檀誼沉。我對他說,那些菜都是在一家新開的小館子買的,距離我公司不遠,要是他喜歡吃,以後都去那裏買。
檀誼沉并不回答這個,只坐下來。我不以為意,就也坐下一塊吃。他的休息時間不長,七點就要開始看診。因為請假,本來不該他看診的時段也要出來,短短三小時要看二十幾個病人,這數字在別的什麽科別卻真是不算什麽,不過他的這門專業十分費神,看完一個病人最快也要花掉十五分鐘。
吃完之後,我看他立刻開了電腦上的病歷看起來,不禁道:“你這樣真的太累了。”
檀誼沉淡淡地道:“沒什麽,也就是這一個禮拜而已。”
我不忍占掉他太多休息時間,也只好先走了,夜裏他回公寓,也盡量不打攪。在後面連着幾天,我都讓章媽給他做飯。當然他們兩方完全不知情。我媽也沒有再多問,倒好像很滿意我有一天也為了一個誰這樣挂心。
然而我見到檀誼沉的時間,還是少了許多。通常在晚上,他也不一定可以閑下來吃飯。這一個禮拜下來,不論哪個時段,診所裏總是坐滿了人,大部分是他的病人。假如事先不知情的話,簡直看不出來這診所裏還有另一個醫師。診所裏的張小姐私下告訴我,蔡至谖這陣子更格外地忙碌,就這個月份,他出來看診的時段加減起來,統共十幾天,假日也不出來。
我倒沒有多問蔡至谖忙什麽。可對他過度壓榨檀誼沉的工時,十分不滿。不過檀誼沉不感到疑慮,我在旁邊着急都沒用。他之前說過,不繼續在大學醫院做事,就因為過于忙碌,但是他到這診所來,也并不太清閑。要是換成別人,說不定已經走了。
他本人看起來從沒有辭職的想法。以我們現在的交情,要使他答應換地方做事,也不太有把握,不然,我早早勸他辭掉了。
不過擔心檀誼沉太忙的人,并不只我一個,還有他姑姑。今天他要到他姑姑那裏一趟,不能答應與我一塊吃飯。
之前幫忙照顧貓那兩三天,我的這裏不知道推掉多少事,不久之前才答應一個朋友卡登一塊為她朋友演出的舞臺劇捧場,也取消了。卡登是我所有朋友裏一個十分特別的人,我與她,以及周米,都是從小就認識的。她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與我爸是同鄉,互相熟識,她小學時,她父母意外過世,本來我爸想要領養她,她拒絕了。她有個叔父在尼泊爾,她決定去那裏生活。第一年她常常寄信來,那陣子使我非常向往尼泊爾的生活,來年她的信件便少了,漸漸沒有來信。小孩子的生活向來豐富多彩,久而久之,也就忘記她這個人。直到我大學的時候,有一次放假,我與幾個朋友到舊金山去玩,重遇見她。
卡登在尼泊爾經商的叔父過世,她得到一大筆錢,以及她叔父在舊金山的房子,她到舊金山去讀書,将公寓出租,她自己也住了進去,七八個人共住一間屋子。她沒有固定的房間。她崇拜靈魂的自由。
我和她一直保持聯系,後來她回國,做着一份複雜的事,在圈子裏的名聲響亮。無論如何那些也沒有影響過我們之間的友誼。
三年前卡登放下事業,與當時的情人去了巴黎,前陣子她才回來,圈子裏一堆朋友為她辦接風宴,當時我沒去。那次就是在山上的旅館,後來服藥不當送醫。……回想起來,簡直要感謝當時有人找許覓麻煩,不然也沒有打破我和檀誼沉之間僵局的機會。
我與卡登在後面也還有許多機會敘舊,可是我近來很少到過去幾個玩的地方露面,她一向又是最投入到那裏的,倒又碰不到,之前還是她請人送票來,我才知道她現在和一個舞臺劇演員約會。她喜歡一個人,就要把對方捧得不行,她的情人是舞臺劇演員,就費心使對方成為主演,極力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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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登親自致電,找我吃飯,我就去了。在一家沙龍裏,她套着雪白的狐裘,懶洋洋似的凹着腰,上身向前傾,一手支在桌上,抽着一管細長的香煙。她把頭發染黑了,全部盤起來。大大的眼睛茫然似的看人,有着一種迷蒙蒼白的美麗。
我坐下來。她含笑地道:“要見你一面真不容易。”
我笑了笑,道:“要見到我,那有什麽難,特別是你,誰都可以不見,不可以不見你一面。”
卡登笑呵呵起來,便把一紙信封遞來:“下周末,珍妮在皇宮劇院的演出,請你來看。”輕輕地瞟了我一眼:“有兩張票。”
我打開信封,看看票面,這才知道她的情人就是最受歡迎的舞臺劇女演員陳霏。倒不知道陳霏也會喜歡女人,印象裏她有過一個未婚夫。我并不問卡登她們認識的經過,就對她笑道:“你不知道,我身邊那麽多人,兩張票哪裏足夠?”
卡登道:“這不是我的問題。”
我一聽,對這句話簡直有種熟悉感——檀誼沉也會說這樣的話。包含今天,已經有兩天沒有見面了。雖然我傳訊息給他,也并不會不理會,可是,又更想見一面,不然整天胡思亂想。要是他對我曾經稍微透出一些口風,不至于這樣心慌意亂。有時簡直不想再忍耐。要想沖到他面前,無論如何逼他表态,又舍不得,不甘心。
就這樣想想,突然心裏好像獲得一種抒發,馬上又可以按捺下來。我暗暗嘆氣。又看看手上的票,這是現場演出,或許檀誼沉可以接受去看?不過前兩天,我得到一場鋼琴音樂會的票,就在後天,便問他一塊去,他倒又拒絕。他在後天需要去一場他們醫學會協辦的募款慈善會。
聽見卡登道:“想好了找誰去了?”
我回過神,看看她,倒覺得可以對她說出我和檀誼沉的事,她絕不會用那些一般世俗裏的看法。有的話,就算在周米他們面前也還要保留幾分,對她,可以不用顧慮。我道:“我有個……”
一道鈴響打斷了我的話,是我的手機響起來。我不得不接聽,剛要開口,那頭就傳來一陣氣急敗壞的聲音:“葉子樵!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阻攔我的好事!”
是倪賓。我一時聽不懂,他在那頭嚷嚷起來,怪我差點誤了他一筆投資案,雖然最後也确定可以拿下,可是投下的金額,比預期多上許多。我半天才記起暗地給他找過的麻煩,又不只這件——他已經一樁樁數給我聽,尤其羅妮又不理睬他,甚至知道他與幾個舊情人沒有斷。
他怒聲質問:“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道:“你前面說的,本來投資合作就是這樣,你也曉得,誰更有本錢,值得信任,就是誰拿下。我可不做擋人財路的事。”
不過路途上給點小障礙,也并不為過。這樣的話,當然不會說出來。我只又道:“至于我表姐,她那麽獨立的人,又是做什麽事業,你會不知道?我可以打聽到的,她當然更可以了。”
倪賓沉默一會兒,忽咬牙似的道:“葉子樵都不知道你這樣小心眼!”
我便道:“我又不知道你說什麽了。”
倪賓深吸了口氣:“好好,我知道了,算你厲害!作為交換,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再來攪亂我的好事!”
他道:“你曉得文馨醫療慈善基金會吧?每年會辦一場募款餐會,這次他們預備在郵輪上舉辦,就在後天。我表哥是董事之一,這次主要為了兒童健全醫療計劃募捐,這醫療計劃非常全面,着重兒童的身心發展與醫療,所以,協辦的都是醫學會。。……你明白意思沒有?”
我一時怔住了,一時半刻不說話。他也并不等我回應,續道:“我直接說吧,他已經答應去了。”
這個他會是誰?還會有誰!
檀誼沉後天的事,就要參加精神醫學會協辦的慈善會,他告訴過我,這是知道的。卻怎樣也沒有想到,主辦背後的人會有裴霆俊。大概檀誼沉也不知道?還是明明知道,仍舊答應去?
裴霆俊對檀誼沉不死心,我不意外。檀誼沉長得好看,頭腦好,又有殷實家世,必不缺乏想要追求他的人。當初我裝病給他看診,向診所裏的張小姐探問他下班時間,張小姐馬上變了臉,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