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章節
她時常見到好像我這樣做的人。然而我與他認識了數月,除我之外,倒不曾見到他周圍有過什麽人,甚至他代他家裏的人出去露面,也似乎沒有搭讪他的人。
原因也并不難猜,檀誼沉通常冷淡,不很好談天的人,他的生活單調,仿佛對周圍許多事不感興趣。他也不擔心拒絕誰之後可能引發的後果,我就吃過好幾回閉門羹。沒有耐心的人,不具備真心的,自然而然會退卻了。我以為裴霆俊正是那一類人。或許也沒錯,裴霆俊就是那一類的人,眼高于頂,看不上倒追的,一旦看中了誰被拒絕,勢必忍不了這口氣,心裏只又饞得厲害,非要得到。
我不該輕忽了。檀誼沉私下與誰往來,都是他的自由,他不說,我便不知道,不去打探,也因為近來感到他的态度的不同,就以為他絕不會搭理裴霆俊。
我沒有心思與卡登閑談下去,匆匆地道別走了。回到公司,也還是沒有主意。要想立刻找檀誼沉問清楚,還又忍住沖動,我用什麽立場質問?心裏想:我不是一向主張兩個人就算在一起,雙方面的交友也絕對保持自由的嗎?更不必說,我與他現在根本也沒有約定。
我想了半天,也只有冷靜。
那文馨慈善基金會執行長翁女士主持的募款餐會,年年舉辦,不一定形式,必定辦得盛大,聚集了全市大部分的有錢人。然而有錢,也不一定可以參加,需要邀請函。一張邀請函代表一個人。受邀的人應該具有怎樣的條件,大概只有翁女士知道。要想平白無故得到那邀請函,并不容易。幸而受邀人可攜一人同行,因此每年也能夠看見一堆為了博取注意的男女明星們。
我大哥那裏必定有一張邀請函。他從不去,當然捐款絕不會不到,數目一年高過一年。我馬上要打電話,又躊躇起來。我想要邀請函,我大哥不會不給,卻勢必要給他一個理由。我倒不打算隐瞞追求的事,可是,就因為情場上的較勁,非要登船,就算是他,也有點荒唐的事,要是傳出去,恐怕行情大跌。
我倒不在意行情,然而無法說服我大哥答應,或許還要告到我爸他們面前。要是讓我爸我媽知道,也許還不要緊,一旦我大媽也曉得了,她對這方面的胡鬧向來反感,尤其我又因此傳出什麽來,必定要把我叫回去一趟,聽上一頓訓話。
除非是用其他說詞,讓我大哥答應。我去的話,代表的便不是自己了,是我們家。圈子裏一直也沒有斷過我大哥與翁女士之間的舊聞,我大哥派我去,必定受矚目,到時反而處處受限,不便親近檀誼沉。
我為此苦惱,整天做不好事。今晚檀誼沉沒有回去,他住在他姑姑家裏,不然說不定要忍不住當面問他。也不過想想,我知道自己做不到,就連打電話也不行,光是寫訊息,心裏都好像恍恍惚惚,有些語無倫次,改了好幾回,半天才傳出去,半句不提後天慈善會的事。要是現在問了太多,檀誼沉多半會起疑,後天真是在郵輪上碰面了,一聯想起來,多半會誤會我暗地打聽到他和裴霆俊在同個場合,故意造出的一個巧合。他表面大概也不會說什麽,可是我知道,他心裏會感到不快。
檀誼沉回複過來:『早點睡。』
果然我不問,他便不會主動地提起後天的事。整夜都睡不好,隔天我下樓,先把門房吓了一跳。門房道:“您昨晚睡不好?”
我無精打采的:“唔。”就坐上車。
成叔也來關心:“葉先生,時間還早,您先養個精神。”
車子一路上走得很慢,似乎成叔又繞了遠路,雖不至于遲到,不過比昨天晚了一會兒,大概謝安蕾心裏已認定今天我不進公司,見到我,倒像是意外。她又看看我:“昨晚您沒有休息好?”
我在辦公椅坐下,往後靠,一只手扶住額頭:“我想我現在需要一片頭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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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蕾似乎吓一跳了:“您生病了?”
我垂下手,便瞅了她一眼:“沒有,但是我想快了。”
謝安蕾看着我:“我想您需要一杯熱茶。”
我聳聳肩,她轉身出去。過了一會兒,她端着一杯茶回來,放到桌邊。我看着她,開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拿到明天文馨慈善基金會舉辦的慈善會邀請函?”
謝安蕾頓了頓,道:“您問的是,将要在郵輪愛麗妮亞號舉辦的慈善會?”
我倒不知道郵輪的名字,道:“唔。”
謝安蕾道:“假如是對的,我想葉先生那裏會有一張邀請函。”
她口中的葉先生是我大哥。我點點頭:“我知道,不過我不想通過他,我完全不想讓他知道,需要以私人的理由登船。”
謝安蕾面無表情,她道:“我記得那艘郵輪是您的好友周米先生家裏的。”
我竟忘記了!那是周家的郵輪,周米還曾經對我提到過。周家當然會有一張邀請函。又記起來,前兩天聽見周米說他的父親到紐約去,想必會是周米代他父親出席,倒可以問問他,請他找我一塊去。
我馬上坐直起來,連忙打電話。大概周米正忙于會議,無人接聽。謝安蕾早已經出去,不過她現在又進來了。她說:“葉總,有個人想要見您。”
我只好暫挂掉電話:“是哪位?”
謝安蕾道:“一位檀先生。”
我呆了一呆,不敢相信——檀誼沉竟來找我?我忙回神,就站起來,整了整衣服。一面道:“請他進來。”
謝安蕾開了門,請進了一個着暗色西服的男子,一看,高高瘦瘦,那模樣面熟。并不是檀誼沉,是他的堂兄,檀壹文。我真正沒想到,就愣住了。
檀壹文十分局促似的樣子,對我點點頭:“打擾了,你,還記得我嗎?”
我笑道:“當然,我絕不會忘記你。”
檀壹文倒是怔怔地看着我,仿佛不記得說話。我不以為意,就請他在沙發坐下,吩咐謝安蕾出去讓秘書送茶來。
檀壹文坐下來,模樣拘謹。他這次又戴上了眼鏡,頭發做了修剪。他仿佛不肯與我對到視線了,就左右看看,也不說話,倒是挂着一抹微笑。過了一下子,秘書送了兩杯茶,出去了。門關上,我在他對面坐下,笑道:“怎麽樣?這辦公室的裝潢還可以?”
檀壹文似乎頓了頓,掉過來看了我一眼,那臉上露出一些的窘。他把眼皮一低,腼腆着說:“我對這方面不太懂,不過我覺得很不錯。”
我笑了笑,道:“今天不必到醫院去?”
檀壹文搖搖頭。他默然不語,就擡手把鏡框向上推了一推。我看看,随口說:“怎麽又帶回了眼鏡?”
檀壹文往我看來,略牽起嘴角:“不好看吧?”
我把他看了看,道:“不,但是怎麽說,是不一樣的。”
檀壹文看上去緊張似的:“怎麽不一樣?”
我對他一笑,道:“戴着眼鏡像個醫師,不戴眼鏡,像是實習醫師,最受到歡迎的那種。”
檀壹文默默地看來,那臉上仿佛有點紅。他的目光立刻低下來。過一下子,他才又朝我看,口吻略有點猶豫似的道:“其實,這幾天我不用到醫院做事,我休假了。”
我道:“這很好的,醫師真的是太辛苦的職業,一天到晚為病人忙來忙去,你的專業還需要做手術,要是不注重自己身體的健康,倒有一天會累倒。”
檀壹文點點頭:“醫院的事,真是很忙碌,我也是想,忙了快要一年,應該拿個假。”
我笑道:“打算到哪裏渡假?”
檀壹文張張嘴,神思突然不定似的:“還沒有決定好……唔,我就請了四天假,沒辦法到太遠的地方。”
我便道:“你心裏有想去的地方嗎?我倒是想到一個,三天夠了,不遠,往南方去,你會看到一座島嶼,新近才整理好的,我一個很好朋友家裏的島嶼,你以我的名義去住,就住上兩三天,到海灘上走走,心情會非常放松。”
檀壹文像是呆呆地看住我,一言不發。
我笑了笑:“怎麽了?”
檀壹文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他道:“是這樣的,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我想要邀請你做我的旅伴。”
我愣住,就看見他從衣袋裏拿出一紙信封。他遞上來,神氣有種鄭重,又緊張的:“明天有一場慈善會将在一艘郵輪上舉辦,預計出海三天,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我接了過來,抽出邀請函,裏面另有一枚鑽石胸針。邀請函上面清楚寫着:『請您與您的旅伴配戴随函附上的胸針登船。』簡直不信是真的。再也想不到世上會這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