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桶金

與村長通過氣後,宋菽讓郭老大把寨子裏的二十多人都帶了來。

這些人中有與郭老大一起從秦地過來的,如劉阿婆,也有路上相遇再加入的,如李賬房。其中男人倒是挺多,占了快一半,剩的有些是男人們的妻子老娘與孩子,也有孤寡的女人。

幸好相河村裏空屋多,這些人一起動手,很快修葺好了幾間。短時間內做不到一家一戶,但他們也不介意,再難的日子都過了,這不算什麽。

村長的速度很快,沒兩天,他們的戶口就辦了下來,上面蓋着衙門的章。

拿到戶口紙那天,有漢子當場就落了淚,大家對宋菽更是千恩萬謝。

宋菽一直是做幕後的,經歷過最大的排場也只是農家樂上熱搜後,幾個來采訪的公衆號。現在忽然二十多個老老小小對他感激涕零,不停彎腰作揖,宋菽一時間都不知該拿什麽表情應對,只能一個勁地讓他們不用多禮不用多禮。

可是剛跟這個說完,那個又來謝,宋菽扶都扶不過來,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宋阿南。

宋阿南挑眉,似乎挺愛瞧這出熱鬧。

宋菽朝他猛使眼色,直到實在裝不了了,他才大步上前,一手一個,将又要彎腰作揖的一老一少扶住。

宋阿南力氣大,目不斜視,左右出手一阻,兩人就彎不下腰了,可比宋菽一個個扶起來要迅速得多。

“不用謝。”宋阿南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太可怕,道謝的人真的停了下來。

宋菽長長舒一口氣,終于能好好說話了。

“諸位,相信你們都已經知道客戶不分田地。即日起,我的豆油作坊将開張運營,大家若有意來做工,十四歲以上,無論男女,都可與郭老大說。”

這方案是昨天夜裏同郭老大還有李賬房一起合計的。

豆油坊剛剛開張,油又是必需品,宋菽打算走薄利多銷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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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菽計劃把人分成兩撥,一撥在作坊榨油,另一撥則擔着油外出叫賣。

榨油的像饅頭作坊一樣按月給錢,外出叫賣的則像後世的銷售一樣,按賣出的總量提成。

宋菽将方案也同這些人說了,同時補充道:“油坊剛開始能給諸位的工錢不多,但會包一日三餐與每季一件新衣裳,我不敢說能讓誰大富大貴,但我保證大家跟着我肯定有吃有穿。當然,若想另謀生路,我也絕不阻攔。”

“不另謀了,就跟你幹!”剛才拿到戶口時痛哭的漢子喊,他姓石,大家都叫他石三郎。

“一天兩餐也行,咱能吃飽就好。”

“宋四郎,我們這戶口是你給的,否則不曉得要當山匪到什麽時候,你要做什麽我都跟着你!”

人群裏,老老少少都紛紛應和。

不知怎的,宋菽鼻間泛酸,差點飙出淚來。

平複了許久,他與郭老大一起,給各人分派任務。豆油坊也就此開張了。

汪大前最近很苦惱。

他們汪家祖上是做廚子的,到了他這一代,陰差陽錯幹起了布匹營生,而且做得還不錯。

本來該是高興的事,可他阿耶就是心裏不得勁,一天天地喊着,汪大前你不幹廚子,祖上的手藝都給荒廢了,我以後到了下面,怎麽跟列祖列宗交待。

汪大前可冤枉了,他阿耶雖然繼承祖業幹了廚子,可那手藝吧,要是真有兩下子他也不會去賣布啊。

但汪老爺子不管,還是一天天地念叨着。

其實,汪大前手下有一間做湯餅的小鋪面,手藝是大塗縣裏墊底的,全靠他布莊賺的錢維持着。

前幾日,他聽人說相河村那宋四郎家做過一種湯餅,可細可有勁道,連楊公子都想嘗嘗。

還有這等事?

汪大前一聽就上了心。

你看那望海樓,天天賣着宋家做的翠玉饅頭,那生意火爆得不行,他認識的不少客商都特意繞遠道來大塗縣購買,已是聲名遠播。

再看那楊公子,買到棕綁床後又不知怎麽從宋四郎那兒套出了制法,這幾日正籌備作坊呢,就建在大塗縣郊。

那作坊連木樁子都還沒打完,已經收訂金收到了手軟。

那訂金要一貫錢不說,還要搖號。

楊公子道生意剛開始,熟練的師傅少,要限量發行。

為了這個,那些沒錢買的也去搖,搖到號了就拍賣,昨天剛拍出來的一個號要整整五貫錢,那賣家是個納鞋底的,拿到錢差點沒緩過氣兒來。

汪大前也去搖了,手氣忒差,又不舍得那五貫錢,只好老老實實等着下月再戰。

不過從這些事,汪大前看出了一點道道來,如今大塗縣的生意場,不是望海樓說了算,也不是楊公子只手遮天,而是得到宋四郎相助的,就是贏家。

于是,為了不再聽老爹的叨叨叨,汪大前爬上馬車,麻溜兒地往相河村去了。

宋菽正在屋裏算賬,他的作坊越做越大,實在不能稀裏糊塗了,前幾日咬牙買了賬本,心痛到現在。

幸好饅頭作坊的收入讓他挺滿意,總算還有些安慰。

而豆油坊的産量雖大,銷售口卻不理想。

因為長期缺少油水,民間幾乎沒人會做炒菜,其他吃食用油的也極少,導致宋菽的油雖便宜,買的人卻也不太多,倒是榨完油剩下的豆餅很受歡迎,不少人拿着它去喂豬肥田。

這麽幾天做下來,宋家存的豆子快用完了,宋菽正愁是否要去買豆,還是減緩生産。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外頭就有人叫他。

宋菽出來一瞧。

眼前這個矮短胖的中年男人,似乎見過?

“宋四郎,多日不見可還好?”汪大前一見宋菽,立刻熱情地上前問好。

宋菽與他拱手見禮,卻還是想不起他叫什麽。

“是我呀,汪掌櫃的,吉祥布莊的。”汪大前指着自己鼻子說,臉上笑呵呵的,一點不因為宋菽不認識他而生氣。

“汪掌櫃,失禮失禮,您看我這腦子。裏面請。”宋菽把他往正屋裏引,又喊五娘端一碗剛磨好的豆漿來。

心裏卻納悶,這汪大前找他幹嘛?

汪大前也不是空着手來的,他給宋菽帶了六匹布來,顏色都不打眼,但染得很均勻。

五娘端來豆漿,注意到其中一匹淺黃色的,看得目不轉睛。

“無功不受祿,汪掌櫃這非年非節的,禮物太貴重了。”宋菽作勢就要推回去。

“別別別。”汪大前連忙攔住,一股腦兒地把自己的煩惱說了,又提出了學做拉面的請求。

沒想到這中年男人也會被爹念叨,還是個挺成功的中年男人。

宋菽頭一次見到這操作,心裏都有些好笑,轉念一想,又不由感嘆,汪家的父子關系想必很是密切。

汪大前盯着宋菽的臉,只見他一會兒嘴唇微翹,一會兒眼眸又垂下,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落寞。到底教不教啊,汪大前急得抓心撓肺的。

“這拉面有些難,不如我教你做蔥油餅,又脆又香,保管客人們愛吃。”宋菽說。

那又是個啥?

汪大前沒聽過這東西,胖胖的腦袋上寫滿了問號。

蔥油餅很容易,只是以前沒油,一直不好做。剛剛汪大前一說,宋菽倒是想起了它。

如果湯餅做不好,想必拉面也玄,但如果連蔥油餅都不行,還是早點關門歇業吧。

這同樣是宋菽常做給客人們的小吃,得心應手得很。

汪大前久不幹這庖廚的活了,一開始還有些手生,幸好有童子功,學起來也不算慢。

宋菽先教放水揉面,待揉勻後,分成一個個小團子。然後将小團子擀開,抹上拌好的蔥油,再卷成細卷。

汪大前貪多,放了幾大勺蔥油,面都給泡糊了卷不起來,宋菽只好先把自己那個給他。

“對,把細卷也卷起來,像蝸牛殼那樣,然後再擀平,放油鍋裏兩面一煎便可,若喜歡雞蛋還可在上頭打個蛋。”

汪大前本就是個愛吃的,否則也長不出這身材。

蔥油的香味勾得他恨不能端着生面團就啃,一口氣做了許多,等面團用完時,他已經能很熟練得做出蔥油餅了。

做完後,宋菽帶他去竈間裏煎餅。

五娘一直跟在旁邊,汪大前做的時候,她就目不轉睛地看。

六娘則不知道是不是鼻子太靈,第一張餅出鍋的時候,她出現了。

“這是什麽?阿兄你又做新吃食啦,我要吃我要吃!”六娘滿心滿眼只有這金燦燦黃澄澄的餅,壓根沒注意到煎餅的是個衣上繡金線的富商。

汪大前有些不舍得,又怕宋四郎的妹妹不高興,哆哆嗦嗦地遞出盤子,被六娘一把抽走。

只聽她咔嚓咔嚓咬了幾大口,一邊喊燙一邊喊好吃,還撕了一大半分給旁邊的五娘和跟着她進來的七郎。

汪大前看着三個孩子手中油汪汪的餅,咽了口口水。

“汪掌櫃,給。”宋菽又煎了一塊給汪大前,汪大前接到餅那叫一個幸福,差點沒哭着喊媽。

土竈用的鍋子大,宋菽又多放了油,把剩下幾張餅都給煎了,過會兒阿南三娘和程二娘他們就該回來了。

吃完蔥油餅,時間剛好,汪大前又順理成章地在宋菽家蹭了一頓飯,吃到幾個宋菽弄的小炒,好吃得嘴都要掉了。

吃飽喝足,汪大前又捎了幾張蔥油餅,滿載而歸。

送走汪大前,宋菽到院子裏晃了一圈,又到水缸那兒瞅了瞅。

水缸已經空了。

他懶得再去打水,幹脆把袖子往下一抹,遮住燙傷處,準備直接睡了。

卻見宋阿南從門外回來,擔了兩桶井水。

“你怎麽大晚上去打水了?”宋菽奇道。

宋阿南:“過來。”

我嗎?宋菽看了全院子,其他人都進西屋睡了。

他乖乖走過去。

宋阿南拉着他蹲下,叫他伸出燙傷的手指,拎起水桶,細細的水流自上落下。水流很涼,準準地澆在傷處,那灼燒之感逐漸淡去。

宋菽擡頭,宋阿南站着,專注地倒水,而他耳側的那一輪明月,甚美。

作者有話要說:  做個小調查~大家覺得這樣寫一行空一行更好呢,還是之前一段空一行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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