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六桶金

宋菽問完價, 又想起他那幾個作坊包做每季的新衣裳,便又多要了一些買了二十袋, 花去近一貫錢。

白一城叫來他兩個兄弟替宋菽搬木棉上門, “這是我五弟六弟, 白一坊和白一巷。”他介紹道。

“可是那坊巷的坊巷?”宋菽奇道,用詩詞歌賦起名的很常見, 可還沒聽說過用行政單位起名的。

“正是。”白一城扛起三個大布袋,跟着宋菽回家, “我大哥叫白一邦,三弟白一鄉、四弟白一村,還有七弟叫白一井。”

宋菽越聽越奇,這可真是好記的名字。

“你七弟為何是井?”他又問。

“因為沒有比巷子更小的了, 本想叫白一宅, 不知為何又成了一井。”白一城他這幾兄弟的名字,沒少被人打趣,他覺得挺好, 這借着名字的趣味跟主顧多說幾句,也是拉近關系的方法。

“有意思。”宋菽道,又指向前面的院子,“這前頭便是我家。”

白一城看了眼, 很幹淨整潔的小院,三間夯土房與周圍的民居類似, 果然如村長所說是個普通農戶。普通農戶出身,卻能做出這麽大産業, 這令白一城更是佩服。

“聽說你還賣豆油和蠶絲被?我曾在悅行市見到炸油條的攤子,用的可是你家豆油?”白一城問。

“是啊。這附近賣炒菜的,油條的,蔥油餅的,凡事用到油的吃食,多半是我家豆油。”宋菽道,他說得比較謙虛,其實幾乎都是了。

“你這豆油怎麽賣?”白一城問。看今天這架勢,他們的木棉不出兩天便會售罄,之後返程的時候若能帶上些這裏的貨物,回去一賣,那又是一筆進項啊。

“我這兒批發價,四十文一壇。”宋菽說。

白一城的表情,和當初聽到這價錢的汪掌櫃如出一轍,驚呆了。比起那天價的麻油和豬油,這豆油簡直賤得不值一提。

其實,也有人跟宋菽提起過,他這豆油賣得再貴些也使得。宋菽也知道,就算價錢漲到麻油的五成乃至七八成,他的豆油也一樣有銷路。可是那樣的話,食用油的價格依然居高不下,這蔥油餅、油條、炒菜都會成為富戶貴族們的專利,那些靠它們營生的小販也将失去這一生計。少了進項,大夥兒便不願消費,如此惡性循環,如今的繁榮,也就不複存在了。

這于饅頭、蠶絲被等也是同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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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單價,在壟斷的前提下,他固然能賺更多,但商業仍是一潭死水,并非長久之計。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貧富懸殊的社會,不是他想見到的,雖然他的一己之力很單薄,但也希望盡可能地為這裏帶來活力,讓家家戶戶都能吃得飽、穿得暖。

“四郎。”白一城突然停下,去掉姓氏地喊了他一聲。

宋菽莫名其妙,只好也停了下來。

“我這二十袋木棉不收你錢了,再加兩袋也使得,你教我那些用油的吃食吧,我從你這兒買了油回去也好做些營生。”白一城道,雖然這木棉不全是他家的,但只要跟老鄉們說清楚,這二十二袋從他家帶來的木棉中扣,便也不會有人反對。

他在相河市站了一天,那蔥油餅也好,油條也罷,還有那澆頭湯餅,各個聞起來都香得要命。他們隊裏不止一人想嘗嘗,可他們都拮據慣了,實在沒舍得。只有一人花一文錢,買了四個饅頭,邊吃邊喊這輩子沒吃過這樣好的吃食,饞得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都忍不住流口水。

“我可以去揚州城支個攤子,你這吃食又便宜又香,必定賣得好。”白一城道。當然,說這吃食不貴只是相對的,他是不舍得買的,不然也不用忍着不嘗了。

這回換宋菽驚呆了。

原來這個世界也有揚州城。不,他的豆油要傳去揚州那麽遠了。不不不,白一城居然這麽爽快,還是說他這豆油吸引力居然那麽大了?

一瞬間,宋菽腦袋裏飄過無數念頭,他竟然有些抓不住重點。

“教,當然行。”宋菽緩了緩,先給緊張的白一城喂了顆定心丸,“不過不用二十袋木棉這麽多,這些鄉親們我也是免費教的,你要真想給,送個兩袋就行。”

“這樣好的吃食,你竟是免費教的?”白一城越發不可思議。

宋菽笑笑,沒說什麽。

先前那二十袋,白一城已經收了宋菽錢,便也沒矯情得要退,他讓他五弟六弟又去抱了六袋來,贈予宋菽。宋菽沒推辭,當天傍晚後便教了白一城幾個蔥油餅的做法,并約好來日再學油條和炒菜。

晚上的時候,三娘和程二娘忙着做冬衣,蠶絲被坊最近也很忙,宋菽便也不等天亮麻煩彭婆婆了,親自上陣,用做蠶絲被剩下的邊角料,逢起枕芯套。

他的針線活是奶奶教的,後來久不做,早已生疏了。

宋阿南進來時,他正忙着把兩塊剛裁好的長方形布片縫到一起,針腳歪歪扭扭的,不太美觀。

“毛毛蟲。”宋阿南說。

他臉上隐隐有笑意,宋阿南這人,平時冷着一張臉,就連嘲笑人時,那笑意也隐晦得很。不過,宋菽一眼就能看出來,因為宋阿南的嘲笑對象,基本是他!

“你行你來啊。”宋菽說,把布和針線往外一遞,他就不信了,宋阿南還能會女紅不成?竟然敢笑他,看他不笑回去。

宋阿南斂起笑容,宋菽以為他慫了,正要得意。

宋阿南卻接了過來,一屁股坐在宋菽旁邊。

宋阿南拿起針線,動作倍兒專業,還真像那麽回事。

靠,他真的會女紅!宋菽覺得,自己的嘲笑大業要終結了。

結果,宋阿南搞了半天,那針腳比他的還慘不忍睹。如果說宋菽的針腳像一條歪歪扭扭的毛毛蟲,那宋阿南的針腳就像千萬只螞蟻爬在布上。宋菽那勉強還能看出是在縫東西,宋阿南那就是妥妥的行為藝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菽可不是話廢,笑起宋阿南來,那是一點心裏障礙都沒有。

宋大郎進門時,就看見他那四阿弟指着臉色漆黑的小将軍,一通狂笑。

一邊笑還一邊喊:“哈哈哈哈哈,你縫的什麽鬼,哈哈哈哈哈,像螞蟻一樣,哈哈哈哈哈!!!”

宋河突然覺得,他四阿弟如今還能活着,怕是上輩子救了小将軍他全家。

被宋菽一頓狂笑,宋阿南的面子挂不住,竟然卷着被子爬屋頂上去了。這下宋菽玩脫了,為了晚上有被子蓋,簽下一堆子不平等條約,比如要天天給宋阿南煮番茄雞蛋面吃。

宋菽恨啊,于是當他的針線活越來越熟練後,果斷把用來練手那個次品,丢給了宋阿南。

兩天後,經過宋菽的不懈努力,宋家人人都枕上了木棉枕頭。宋阿南抱着他那個針腳歪歪扭扭,像毛毛蟲又像螞蟻的枕頭看了半天,丢下一個字:“醜。”但還是枕着它,舒舒服服地睡了。

宋家的木棉枕頭當然也引來了一陣跟風,不過這東西沒啥技術含量,宋菽也就沒自己生産。倒是白一城他們離開後,村民們要做枕頭卻沒有多餘的木棉,他多得的那六袋頓時成了香饽饽,還小小賺了一筆。

白一城離開前,跟宋菽學了所有用油的吃食的做法,還買了二十五壇豆油,打算去揚州城做點生意。他的做法,給了宋菽一點啓發,不過還未形成什麽具體的計劃,便也按下不提。

倒是這粟米豐收的日子來了。

全村上下全都下地裏忙活了起來。不知是不是今年格外風調雨順,這粟米的谷子長得格外好,雖不是全部,但有不少都結了比往年更多的谷子,而且每顆都格外飽滿。

宋菽他們地少,又因為有郭大哥等人的幫忙,是最早收完的。

往年收成最好的時候,一畝地也不過能收上一石多一點粟米,而今年宋家的地,一畝出個兩三石那是最少的,普遍都有個五六石,竟還有一畝地達到八石之多。

宋家這可憐的五十畝地,竟然生生産出近兩百五十多石粟米,是往年的五倍。

村中一片嘩然。

他們也有一畝産了近兩石的地,本以為已經足夠令人驚奇,卻不想宋家的粟米産量,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

“這是怎麽做到的?”有村民問。

宋家的地都是郭老大他們打理,難不成這些外鄉人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本事?可大家平日多有走動,并未見到他們有什麽新奇之舉啊。在種地一事上,宋四郎也管得極少,并未拿出什麽新鮮物什。

“呵呵,運氣好吧。”宋菽把這一切歸功于老天爺,這是如今唯一能說得通的了。

播種前,他偷偷把自家的粟種都換了,因為存貨有限,村民們的他只換了一小部分,每家平攤下來也沒多說,所以只有他家有如此驚人的收獲。

其實,他還有些小遺憾的。

這些種子在現代技術下,産上個五六百斤,也即十多石都是平常。這裏只換了粟種,果然還是達不到現代的産量啊。

不管宋菽心裏怎麽想,這驚人的事跡,不到一日便傳遍的全村,乃至周邊的村莊也都知道了宋家的粟米地産了他們的五倍之多。

這些鄰村的農戶,沒有宋菽偷偷換粟種,一畝地的産量仍掙紮于一石左右,看見宋家那一茬又一茬的谷子收獲,別提多羨慕了。

“宋四郎,你這粟米還未脫殼吧?賣不賣?我留種。”

“我出五百文一石。”

“八百文!”

“八百五十文好不好?”

“你們也忒小氣了,五倍的産量啊,我出一貫錢!”

這天一早,宋菽剛剛煮好阿南的番茄雞蛋面,才出竈間就被圍住了,一杆本村鄰村的農戶們竟然現場拍起了他家的谷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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