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江成寬收回目光,轉身進門,剛推開卧室的門,想看看寧正睡得踏不踏實,卻愣住了...
寧正呆呆地坐在床榻上,被子滑到腰間,頭發睡得有一绺翹起,江成寬着急地向前:“哎呦,小少爺,快躺下,天涼容易風寒!”
江成寬想扶他躺下,寧正身子躲避開他的手,愣愣地問道:“他去哪了?”
“這...”江成寬猶豫,王爺走之前千叮咛萬囑咐,不讓告訴寧正,可現在...
“他回城了。”是陳述,而不是問句。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寧正轉頭,直直地看向江成寬,圓圓的眼睛沒了往日的神采,手無意識地抓緊被子,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會有危險嗎?”
江成寬笑了笑,寬慰道:“王爺自小就有自己的打算,很少會失手,他”
“很少失手?”寧正反問道:“所以不是從未失手...”
江成寬為難,王爺半夜偷偷地走,就是怕寧正會心裏不好受,可他走了之後,人還是會難受啊。
寧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仿佛還有淩沉的手心的熱度,半晌兒,寧正輕聲道:“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對嗎?”沒等江成寬回答,寧正就拉着被子躺下了,眼睛一眨一眨,睫毛輕輕跳動,對着江成寬咧開嘴笑道:“既然他讓我們在這等他,那我們就等着吧,沒幾天他就回來啦!”
“老奴,老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王爺做事,向來周全,小少爺在這裏呆着,總歸要比京城安全的。”
寧正點頭,拉高被子捂住自己的臉,甕聲甕氣地,聲音貌似歡快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您快出去吧,我好困~”說着還打了個哈欠,仿佛自己真的困得不行了!
江成寬心中輕嘆一口氣,悄聲退下了。
關門的聲音響起,寧正才把臉上的被子拉下來,圓圓的一雙眼紅紅的,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三五成绺,一夜無眠。
夜裏不安心的又豈止寧正,把他一個人放在村戶,淩沉也是難受的不行,可是他不能帶寧正回去。
上一世寧正就是在淩熙叛亂時身亡,這一世淩熙叛亂時間提前好幾年,不知還有沒有其他變故,他自然是不放心把寧正帶回去的。思來想去,只能委屈他幾天
“唉,”淩沉嘆氣,低頭看向手中握着的白玉玉佩,“希望小孩兒醒來千萬別生氣,別傷心難過。”
淩沉回城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向皇帝複命,皇帝只是不冷不熱的點了他幾句,沒有再說其他的,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眉宇之間的疲倦擋都擋不住。
皇上已經下令恢複淩沉的職權,準淩沉入內閣共商國事。
聽到這消息時,張貴妃已經很是平靜了,到了現在,她沒什麽不明白的,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她生來就是家中嫡女,從小一言一行都是按着宮中禮制來教化的,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會嫁給天下最厲害的人,她也不安過,彷徨害怕過,可是所有的不安都在年少那一場相遇中散掉了。
嫁給自己心愛的人,這人還是九五之尊,面對自己時溫柔至極...
少女心事,最是純真。就算只是妃嫔又怎麽樣,正宮皇後不受寵,自己才是後宮中最矚目的人,
張貴妃冷笑一聲,是從什麽時候死心的呢,是他一邊寵愛自己一邊藏着繡有皇後的手絹開始,還是從他醉酒後将自己叫做“菁菁”開始的呢?是從皇後身死他瘋狂發洩開始,還是從他開始對張家下手開始的呢?
她統統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愛慕了許多年,癡心了許多年的男人從未将她放在心上。
淩熙卻沒這麽冷靜,皇上始終不肯給他實權讓他去歷練,每天只是跟着禮部那群迂腐的老頭子商讨無關緊要的事。
而且皇上一直在對張家下手,兩個舅舅接連降職,就連外祖都被連帶着不喜。就這麽下去,若是他們還沒反抗,恐怕就會像當年的簡家一樣,牆倒衆人推,京中再無立足之地。
淩熙神色一凜,他絕不容忍張家走簡家的老路,否則他和母妃,才是真正的無依無靠了。
趁着夜色,淩熙披上深色披風,向着張家的方向去了。
淩沉跟着內閣處理國事,卻不過問,每日去了就點個卯,聽別人說什麽,自己并不說任何看法。老臣們心裏不滿,皇上知道了也只是淡淡的應一聲。
皇上的身體自從年後就一直不好,總是疲倦,多次在批閱奏折的時候睡過去,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太醫一輪一輪的把脈和開藥,也始終不見效果。
淩沉和淩霄心裏有數,并不多言,只是每日輪流去侍疾,而平時跟皇上更為親厚的淩熙卻是三五天才來一次。
京中的日子過得很快,每個人都在上演着自己的故事,淩沉的故事卻沒人給他續上。
以前寧正每天在自己身邊還不覺得什麽,現在一分開,淩沉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閉上眼就是寧正笑着的樣子,連夢裏都是寧正的背影。
淩沉嘆氣:“自己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這還不到一月,就成這樣了...”
患相思的也不只有他一人。
自從淩沉走後,寧正就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江成寬急得沒辦法,也跟着上火,卻也無法,心病難醫。
所謂相思最是熬人,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