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淩沉實在是想得不行，夜裏睡不着，就去書房，一呆就是半夜。

“啪。”又有一團紙被扔在地上，仔細看去，墨點附于其上，還沒沾上灰呢，又被一雙大手拾起，小心地展開。

淩沉滿眼心疼，氣自己沖動，沒畫好又怎樣，也是畫的寧正的啊，自己怎麽能把他丢在地上！

淩沉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小心翼翼地把這張畫壞了的放在左側一摞紙上。

淩沉怎麽都不滿意，畫來畫去都覺得畫不出寧正本人的萬分之一，這一頁一頁的積累下來，能入眼的竟然不過十張！

其實不怪淩沉畫的不好，很多他認為不行的都已經很傳神了，只是淩沉眼裏的寧正是生動的，不是幾筆就能勾勒出來的，因此怎麽都不滿意。

“唉！”淩沉嘆氣。

以前自己在書房忙累了，擡頭就是寧正在軟塌上乖乖地看書，旁邊一盞茶兩盤點心。聽到自己嘆氣，寧正一定會過來問問自己怎麽了，自己就會把他抱在腿上，告訴他“沒事，不用擔心。”

現在，偌大的書房只有自己。

兩人在一起之後第一次分開這麽久，雖有人每日送來他的消息，可淩沉還是放心不下。

有心把他放在身邊，可實在是有關寧正，他一絲險都不敢冒...

淩沉一人在書房兀自沉思，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下一刻就聽到下人報“皇上突然昏倒，請王爺速速進宮！”

淩沉神色一凜：“替我速速更衣，準備馬車，現在進宮！”

夜間的路上空無一人，淩沉的車架很快就到了皇宮。

太醫在皇上的寝殿裏輪流為皇上把脈，圍着桌子，小聲地讨論藥方。

淩霄見他進來，眼睛一亮，對着他眨眨眼。

淩沉走上前站在了淩霄旁邊，聽着太醫的彙報。掃視一圈，果不其然，沒有淩熙和張貴妃的身影。

皇上已經清醒了些許，召兄弟二人向前，皇上現在身體不好，精神卻意外的不錯。他定定地看了會兒兄弟二人，問道：“淩霄今年十六歲了吧？”

淩霄應了一聲，卻是不解。

“十六歲好啊，真好，最好的年紀啊...”皇上不知道想到什麽，一直在喃喃重複這兩句。

淩霄眼神微動，擡頭望了淩沉一眼，淩沉卻沒擡頭，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床上的皇上。

十六歲自然是好年齡，十六歲的皇上和皇後還親密無間，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因為他的一意孤行，和皇後越走越遠，到最後感情分崩離析，皇後淚灑黃泉。

淩沉嘲諷，眼前的男人自私自利，老了卻做出一副慈父的樣子，還有什麽意義呢？

“扶我起來。”太監總管立馬上前，在皇上身後放上軟枕，讓他靠得舒服，淩沉淩霄無一人向前幫忙。

皇上吩咐李長力将早已拟好的旨意交給殿外的禦林軍和禁軍統領，

“知道張貴妃為什麽沒來嗎？”，皇上看向淩沉，淩沉心裏微動，面上卻是不解的樣子，皇上輕嘆一聲：

“她以後都不會來了。”

淩霄心裏大動，自己這位父皇表面上不動聲色，私下裏果然是老謀深算，恐怕淩熙以及張家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淩霄心裏慶幸，還好自己聽了大哥的，完全沒有插手這件事，要不然，跳下黃河也洗不清了。

外面的狀況兩人絲毫不知，只是隐約聽到一些喊打聲，也很快的被太醫們的讨論聲掩蓋過去了。

等到外面完全靜下來的時候，皇帝也剛服了藥，沉沉地睡去了。

淩沉和淩霄對視一眼，輕聲走出宮殿，外面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守衛的士兵，禦林軍首領見他出來，向前行禮，倆人這才知道活下來的叛軍都被就地正法，淩熙被關入了大牢。

淩霄皺眉：“哥，這...”他知道淩熙會失敗，可是沒想到會這麽的無聲無息，更沒想到那位看上去一直疼愛淩熙的父皇，如此冷漠，冷漠的讓他感到可怕。

淩沉做了個禁言的手勢，眼神瞥向宮殿，淩霄瞬間閉嘴。

淩沉卻沒心思去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心心念念地只有被自己藏起來的小孩兒。

“不要！”寧正又一次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醒來，自從淩沉回京後，他每日都會做夢，一開始是夢到他倆在一起的時光，慢慢地就不是了...

夢裏的淩沉還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進的樣子，唯一不一樣的是，對他也是如此冷漠。

沒有同床共枕，沒有同桌而食，沒有玉佛，沒有玉佩，沒有皇後的衣冠冢，沒有溫暖的懷抱，有的只是淩沉的背影。

在夢裏，自己一直在追逐淩沉的腳步，卻望塵莫及。淩沉就像是天邊月，只能遠遠望着，無法觸碰。

寧正恍惚，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最可怕的是這次，他夢見有人提劍刺向淩沉！

他迫切地想看到淩沉，只要确定他是安全的就行。可他不能，寧正告訴自己，他不能去給淩沉添亂...

寧正心裏止不住地發慌，手握住淩沉送他的小玉佛，手指輕輕摩挲背面的“沉”字，在心裏祈求神佛庇佑，一定要讓淩沉平平安安...

天微微亮的時候寧正才迷迷糊糊睡着，夢裏的人又變成了那個溫柔的淩沉，沒有冷漠，沒有背影，取而代之的，是溫暖，是擁抱。

睡夢裏就仿佛淩沉還在身邊，有人替他掖好被子，給他喂水，他聽到有人小聲說話，他想使勁的睜開眼睛，可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麽都睜不開，急得他滿頭大汗。

“正正？正正？正正，醒醒，醒醒好不好？”淩沉握着他的手，不住的親吻。

是淩沉在叫我，寧正想，是淩沉回來了，他終于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寧正還小，心裏肯定是害怕的。自己不告而別，就算是留下了江成寬，也沒法讓他心安的：

“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這麽擔心...”淩沉心疼的快要不能呼吸了，聽江成寬說，這小孩兒沒胃口，飯都不怎麽吃，還不讓人告訴自己，就怕自己分心。

寧正一直發熱，還有些夢魇...

淩沉無法，命人在馬車裏點上暖爐，把人用被子包着，直接抱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