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族滅門
這個怪人居然明目張膽的出現在自己的家府裏。在成銘的印象中,江湖上有人敢擅闖阡墨一族,簡直和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不可能。
那怪人的面目依舊藏在大大的鬥笠下,雙手悄不聲息的擡起,在成銘眼前晃了幾下。
“你!”成銘驚愕的剛想叫出聲來,卻感到一陣暈眩,恍惚間,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母親遠遠站立的身影,母親輕柔的話語如一縷春風向他飄來:孩子,如果你的面前是一片陰影,不要害怕,請相信在你的身後還有陽光。
……
熟悉的陳設,熟悉的味道。
緩緩睜開眼睛,成銘發現他正躺在自己的卧室裏,仿佛今天的一切又是他做的一場夢。
現在已是傍晚,兩扇窗子支起着,雖然光線有些陰暗,但成銘依然能夠清晰的看見庭院中青翠的綠草修竹。
成銘走下床去,習慣性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猛的想起那塊古布,他暗叫一聲不好,急忙四下摸索,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古布還在他身上,那個怪人竟然沒有搶走。
成銘手裏拿着古布,不得其所,只好将古布收起,藏在貼身衣服裏。
成銘決定還是去找一下小直。即便在不久之前,小直要把他殺之而後快,但成銘還是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準确的說,成銘是不想失去分家。分家在人數上占據阡墨一族九成之多,如果沒有了分家,阡墨一族就不再是阡墨一族了。
還沒從房間裏出來,成銘忽聽到陣陣的打鬥聲從遠處傳來。緊接着的是一聲聲撕心的慘叫。
“嗡!”恍如一聲驚雷在成銘的腦中響起,他雙目圓睜:這慘叫聲,這慘叫聲他在昨晚的惡夢裏聽過!
“為什麽?為什麽!”成銘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
就在成銘恍惚之際,忽地一個人影閃了進來,只聽“嘭”的一聲悶響,成銘只感到後頸一陣劇痛,接着兩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成銘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印入眼簾是無盡的黑暗,但很顯然,自己已經不在家裏了,而是在一條陌生的小道上。
因為,他正趴在飛奔的馬背上,臉面朝下。奔馬強烈的震動,使得他的腦袋嗡嗡的疼,這一天內數次的偷襲、受傷和昏厥,讓他身心俱疲,如同散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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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自一擡身子,成銘雙目微側,借着暗淡的月光,發現在自己的身旁還有一位中年人。此人約有四十歲年紀,身材矮短,四肢粗壯,膚色黝黑。
中年人騎着一匹黑馬,右手拽着馬栓,左手則是牽着成銘那匹馬的缰繩,帶動着兩匹馬奮力疾奔。
成銘定了定神,緩緩的坐直了身子,有些疑惑的看着身旁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成銘醒了,立即放慢了速度,親切詢問道:“銘兒,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蕭伯?”成銘驚聲道,借着月光,成銘認出了中年人,正是蕭家的大長老蕭勁。
蕭家和他的家族是多年的世交,成銘自然是認得蕭勁的。
只是他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想到這裏,成銘立馬坐直了身子,連忙問道:“蕭伯,我、我們阡墨家……”
“哎!”蕭勁長長的嘆了口氣,黯然道:“銘兒,我不知道該不該……這麽快告訴你。”
成銘心頭一震,重重的喘息了一會兒,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蕭勁:“蕭伯,我們阡墨家到底怎麽了!”
蕭勁看到成銘的樣子,先是一怔,接着又嘆了口長氣,像是做出重大決定一般,猶豫片刻才道:“銘兒,你們阡墨家可能出事了。”
“出事了?出了什麽事?”成銘滿臉的驚愕,昨晚噩夢中的一副副恐懼畫面再次浮現。
“我現在還不敢确定,銘兒你先別着急,我們有蕭家的人留在黃州,一有消息便會飛鴿傳書于我。”
蕭勁輕輕的拍了拍有些木讷的成銘,本想再安撫成銘幾句,誰知成銘猶如夢中初醒,驚喊道:“父親,小直,不,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蕭勁見狀,連忙抓住了成銘,高聲道:“銘兒,你要冷靜,要冷靜!”
成銘被蕭勁粗大的手抓的生痛,痛楚傳到心裏,頓時讓他平靜了許多,淚眼婆娑的看着身旁的蕭伯。
很快,一個白影從空中飛來,正是一只信鴿,蕭勁急忙抓住,利落的取下紙條,打開看去。瞬間,蕭勁那黑黝黝的臉上更加鐵青了。
“蕭伯,告訴我實情吧。”成銘看着蕭勁的表情,強作鎮靜的說。
“你、你們阡墨家……被、被一股可怕的黑暗勢力……滅門了,除你之外……無一人生還。”蕭勁斷斷續續的說完了這句話,仿佛每說一個字,就會用盡他的一份力氣。
“滅、滅門了。”成銘兩眼無神,吶吶自語,“哈,昨晚、昨晚的夢,竟他媽是真的!”成銘忽地拽住了馬栓,讓馬停了下來,臉上盡是寒意。
蕭勁一驚,也連忙停下,緊緊地抓着成銘的肩膀,正色道:“那股無名勢力深不可測,你們阡墨家恐怕已經不存在了,你現在回去也是無濟于事。你父親煞費苦心的托我救你出來,我絕對不允許你做傻事!銘兒,不管事情發展到如何程度,你都要堅強的活下去,你能做到嗎?”
成銘默然的點了點頭,他知道蕭伯說得是對的,他只希望這一切,沒有他在夢裏見到那樣悲慘。
“銘兒,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要盡快離開這裏,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看到成銘平靜了下來,蕭勁趕緊道。
“好,蕭伯。”成銘應了一聲,眼裏含着淚光,重重的揮了揮馬繩,緊跟着蕭勁飛奔遠去……
很快,一夜過去。
清晨。湖廣黃州。
初升的朝陽将第一縷陽光灑了下來,照在了一片殘垣斷壁之上。昔日的阡墨一族已是蕩然無存。
昨夜的一場大火将阡墨府近百間美輪美奂的房屋燃燒殆盡。大火整整燒了一夜,此刻才有停歇的意思。
在一堆煙灰殘骸中,隐隐約約可以看到,那由镏金鑄寫而成的“阡墨府”的繞金大匾還閃着幾絲金光,但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匾的周旁,幾根被火燒得不成樣子的繡漆紅柱上依然冒着幾縷青煙,随着微風的吹動而四處飄散。
整個阡墨府除了幾處青煙外,已別無可動之物,死氣沉沉,恍如地獄。同時又靜的可怕,仿佛那貪婪的死神将一切都收走了,連聲音也未曾留下。
周圍的居民百姓見到此景無不駭然失色,搖頭苦嘆。
這近三十年間,阡墨家憑借超凡的宇控能力,以一招七星大控術“游龍旋”獨步天下,那是何等威風。難道威名顯赫的阡墨一族就此冰消瓦解?
四處聞言趕來的鄉民越聚越多,片刻工夫,便三五成群的将偌大的阡墨府圍了起來,但衆人均是停在遠處,竟無一人敢上前查看。
衆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指指點點,小聲談論着面前這慘絕人寰的場景。
有些見識較多之人,自然心裏明白:此事絕非是一場意外火災可以解釋的,試想,阡墨家的人各個身懷絕技、控藝超群,就算不意失火,也不至于無一人生還。所以這定是人為所致,但……這天下又有誰能夠在一夜間滅掉阡墨家。
衆人聽得這附近的居民傳言,說是在昨天夜裏,阡墨府內還傳出了一種十分可怕的聲音,如鬼哭狼嚎一般,讓人不寒而栗,但又無人可以說出此聲是由何物發出的,更加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恐慌。
正待衆人屏氣低聲交談之時,突然從人群之中傳出了一聲聲的喊叫:“啊,妖魔鬼怪殺人了!啊,妖魔鬼怪殺人了……”
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着實吓了一跳,不禁眉頭大皺,向喊叫聲處看去。
只見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正面帶慌張的從人群中跑了出來。那小乞丐十四五歲年紀,身材瘦小,臉面肮髒,衣着更是破爛不堪,邊跑邊一個勁兒的大喊着:“啊,妖魔鬼怪殺人了!啊,妖魔鬼怪殺人了……”
周圍無不投來鄙視埋怨的目光,但那小乞丐竟視若無睹,依然是不停的喊着口中的話語,腳下的步伐也無絲毫停留,不一會兒,便沿着大街向西跑遠了。明媚的陽光落在他的背上竟有幾分凄涼。
有心人望了望那小乞丐離去的背影,搖頭苦嘆,料想定是他在昨晚見到阡墨府那可怖的情景,一時竟吓得傻了。
……
遠處,成銘和蕭勁兩人駕馬行駛在一條崎岖小路上。此地距黃州已有百裏之遠了,由于趕了一夜的路,馬兒都有些累了,所以兩人刻意放慢了速度,緩緩的向前走着。
小路兩旁各有一片茂密的梧桐樹林,如今正值初夏,梧桐樹個個長的是郁郁蔥蔥、枝繁葉茂,給這偏僻幽靜的小路獨添了幾分涼意。
蕭勁黝黑的臉上依然挂着一種嚴肅而謹慎的神态。
而成銘的臉上隐隐有幾絲哀愁,騎在馬背上的他哈氣連連,也不拉缰繩,任由那棗紅色駿馬信步而行。
經過一夜的沉思,成銘終于接受了家族滅門的現實,雖然他不知道江湖上有哪方勢力能夠在一夜之間滅掉自己的家族,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那股黑暗勢力絕對非同小可。以自己現在的實力,還遠遠不及。
陣陣清風吹在兩側的梧桐樹葉上沙沙作響,成銘也從沉思中走了出來。
“蕭伯,你們蕭家在什麽地方啊?”成銘側臉問道。
“我們蕭家的根據地在五峰後河。”蕭勁頓了頓,又十分嚴肅地說道:“銘兒,現在為了你的安全着想,必須隐藏你‘阡墨一族’的身份,如不嫌棄,就先跟着我改姓蕭吧。”
“是,蕭伯,”成銘略微想了想,強作笑意的道,“那我就叫蕭銘,怎麽樣?”
“蕭銘?好,就叫你蕭銘。”蕭勁輕輕拍了拍成銘的肩膀,和藹的笑道。
成銘自然懂得這其中的要害:整個家族數百口人除自己之外無一人存活,那個黑暗勢力的目的就是要毀掉整個阡墨家。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活着,肯定還會派人來追殺。所以必須要隐藏身份,再暗中搜集線索。
“唰唰唰”
突然,從兩側茂密的叢林中,毫無征兆的沖出了數十名官兵,将他們二人牢牢的包圍了起來。
這些官兵身着黃色飛魚服,腰系鸾帶,手握繡春刀。
一看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刃,是令文武百官、平民百姓都為之聞風喪膽的錦衣衛!
“留下那個孩子!”錦衣衛中走出一人,聲音中透着一股威嚴。
此人體貌雄偉,氣勢洶洶,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輩,他右手握着一把锃亮的繡春刀,兩眼炯炯有神,直直的盯着蕭勁。
蕭勁沒有理他,側臉對成銘低聲道:“銘兒,你害怕嗎?”
“不怕!”成銘義正言辭的道。
有些稚嫩的臉上透着一股堅強與勇敢,成銘銳利的雙眼冷冷的望着面前一個個如狼似虎般的敵人,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倦意。
成銘眉頭微皺,暗道:看來,我的危機還遠遠沒有過去。錦衣衛?家族的滅門會與朝廷有關嗎?不,錦衣衛絕對沒有滅掉阡墨一族的能力。可是我們阡墨家與朝廷素無來往,錦衣衛為何要抓我?還有,他們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