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走出囚籠時雲卿心裏有些感慨，一晚上來四個人只有這位點蒼派掌門将她放了出來，真不知該說他蠢還是說他執着。說真的，如果《蒼術訣》還在她手裏的話，雲卿一定會給他的。
可《蒼術訣》早就被江三爺在半道上給截了胡。
點蒼派掌門迫不及待道：“快，把《蒼術訣》給我！”
雲卿遺憾地看着他，道：“對不住了，《蒼術訣》不在我手上。”
點蒼派掌門愣了一下，顯然不信，怒道：“妖女果真不能信，想反悔不成？”他舉劍就砍過來，雲卿不再受制于人，一邊接招一邊道：“我沒騙你......不對，我的确是騙了你，但是《蒼術訣》真的不在我手上。你來晚了，《蒼術訣》已經被人搶走了。”
點蒼派掌門怒不可遏，出手又疾又厲，但在雲卿看來他的武功也就跟雲決一個水平，關鍵雲決輕功還比他好，要應付他完全不在話下。只是雲卿好歹沒有恩将仇報的習慣，如此才留有三分餘地，沒有下狠手。
點蒼派掌門久拿她不下，心中悔怒交加，長劍一指，喝道：“妖女，你說《蒼術訣》被人搶走了，那你倒是說說，究竟是被誰搶走了？”
“揚州，江三爺。”
這話說完，點蒼派掌門顯然又愣了一下，雲卿趁機一掌劈在他後頸，将他劈暈過去。
點蒼派掌門軟趴趴地倒在地上，雲卿三躍五縱，在這寂靜幽暗的夜裏屏息逃竄。
她一路飛速跑到半山腰，眼看将要脫離武當山，卻忽然止了腳步，調穩氣息，回身道：“守株待兔不成，便想要做捕螳螂的黃雀嗎？”
一道黑影自斑駁茂密的樹林中緩緩現身。
那人一襲灰白的道袍，手中拿着拂塵，平素仙風道骨的模樣卻在此暗夜黑月下如同鬼魅一般。
雲卿道：“入夜時，看守我的武當弟子全被莫名支走，為的是方便那些掌門來找我交換《蒼術訣》吧？您作為武林盟主，就算心裏再想得到《蒼術訣》，也絕對拉不下臉找我這個妖女做交易，而且您沒有把握我會不會交出來。于是躲在暗處等我同別的掌門接洽，一旦我拿出《蒼術訣》，您便現身，殺人滅口，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點蒼派掌門白白将我放出來，您沒有見到《蒼術訣》，不敢打草驚蛇，便想一路尾随我，希望能順着我這根藤摸到《蒼術訣》這塊瓜。修遠道長果然好心機、好智謀，不愧是堂堂的武林盟主，同那些草包飯桶就是不一樣。可惜，在看守我的那些武當弟子全都被支走時，我便起了疑心。”
修遠道長眯着混濁的眼睛打量她，默了很久才贊許般道：“好聰明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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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沒有說話，又聽他緊接着道：“這麽聰明的小姑娘可不可以告訴我，《蒼術訣》和性命哪個更重要？”
雲卿挑了挑眉，“道長在威脅我？”
修遠道長負手而立，他逆着月光，讓雲卿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只顯現一個模糊的輪廓。他笑了笑，那笑聲短促又尖銳，像極了習慣于罵街的婦女發出的笑聲，在這寂靜幽暗的夜裏讓人毛骨悚然。
他的興致似乎格外高漲，說：“貧道并非威脅你，只是問一問，你覺得《蒼術訣》與性命，孰輕孰重？”
他的意思是，抛開立場、抛開身份，只是單純的一個問題：你覺得《蒼術訣》與性命，孰輕孰重？
雲卿道：“自然是性命。”
自然是性命，還能有什麽比性命更加重要的東西嗎？對雲卿來說，也許有，但這樣東西一定不是《蒼術訣》。
修遠道長含笑看着她，語氣稀松平常簡直像在與她拉家常，“你覺得性命更重要，很多人都覺得性命更重要，可是貧道卻覺得《蒼術訣》更重要啊。”
雲卿道：“也許是我們胸無大志，但終究人各有志。”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修遠道長點了點頭，靜靜看着雲卿，“你的志是什麽？”
他的反應太奇怪，越是平靜卻越是讓雲卿不安，雲卿腦中的神經都繃直了，警惕地看着他，審慎地答道：“晚輩願晚輩所有在乎的人一起長命百歲，既無生離，亦無死別。”
修遠道長又問：“你可知貧道的志是什麽？”
雲卿當然不知道，修遠道長也只是象征性地問一下而已，他自問自答道：“貧道的志，獨步武林。”
獨步武林這四個字氣勢磅礴，在他嘴裏古井不波地說出來，竟讓雲卿微微打了個寒顫。
雲卿勉強道：“您已經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武林盟主了。”
是啊，堂堂武當掌門，堂堂武林盟主，武功修為首屈一指，人品才德數一數二，多少人望塵莫及。也許峨眉、少林、丐幫可以與武當等量齊觀，但峨眉掌門、少林掌門、丐幫掌門都不可與武當掌門相提并論。
峨眉、少林、丐幫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幫派的掌門？
難道這還不算獨步武林嗎？
修遠道長搖頭，道：“武當掌門如何？武林盟主如何？貧道在江湖人心中，永遠只是第二罷了。”
雲卿心中一動，他直直地擡起眼瞧過來，帶着數十年屈居第二的憤懑與不甘，仿佛在眨眼間便換了一個人，咬牙切齒道：“只要有你師父連淵，我就永遠是第二！我就永遠不能做到真正的獨步武林！”
話音剛落，雲卿便感覺到一陣席卷天地的殺氣呼嘯而來，她慌忙運功去抵擋，然而以她的功力又如何能抵擋得過江湖上武功僅次于連淵的修遠道長？
修遠道長下了狠手，十成內力盡數推出，二人之間的粗壯樹木不可思議地傾倒一片，樹葉紛紛灑落簡直要将雲卿掩埋。雲卿的防禦只是徒勞，那股力道像一把刀劍從皮膚到髒腑再到皮膚，硬生生地将她刺穿，一口鮮紅的血吐出，撕裂的痛楚讓她渾身痙攣，發着抖半跪在了地上。
修遠道長不緊不慢地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咽下一粒紅色的藥丸，依舊笑得高深莫測。
“既然貧道不能借《蒼術訣》趕上連淵，便只好借你除去連淵了。”
那粒紅色的藥丸咽下去，雲卿的耳邊一陣轟鳴，眼前一片迷茫，她很快失去了意識，陷入無邊無際的轟鳴與茫然之中。
第四卷：蒼山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