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卧室的門開着一條小縫，林微坐在床上，聯網電視裏正播放着熱門後宮動漫，可這一回，她卻沒有什麽心情。
顧景炎還有孟向東他們的聲音隐隐約約從門外傳來。恰好，一集播放結束，卡擦一聲她果斷關機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外走。
一聲啪的聲音突然炸裂，吓得她心髒一抖，接着喬舒言的聲音傳來，“柏秋涵那個老頭子，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話音結束後，是凳子被後推的聲音，大概是喬姨又去心疼地撿那個限量版去了。
“剛才還真是多虧了喬姨。”想起喬姨在千鈞一發之際，宛如女英雄般出現，将一沓剛剛搜集完畢的罪證摔在柏秋涵臉上時的霸氣，林微輕輕勾了勾唇角。這個喬姨可真是個可攻可萌的女人。
“向東。”門外如約傳來顧景炎的聲音，難得的陌生，沉靜中帶着點沙啞，讓林微嘴角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凝結，連心髒也跳得越發響亮，“你剛才說……主人格和次人格只能活一個是什麽意思？”她終于聽到了頻繁人格交換時錯過的那些話，然而心底卻像是咚得一聲，一下子墜往了無邊地獄。
會死？——也是。
柏秋涵可是當年事件的參與者。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主人格大大當時雖然拼盡全力，為了保全顧景炎的聲譽和他來了一場接吻，但潛意識裏多少還是相信着——相信着：是他，是他的父親與她父母的血案相關。
“她是那樣的辛苦。”門外傳來孟向東的一聲嘆息，“潛意識裏，她知道柏秋涵所言并非全是謊言。可理智裏，她卻拼命告訴自己，哪怕是這樣都不可以再次放棄你。”
“她的人格已經混亂了。”孟向東似乎站了起來，衣料的窸窣聲緩緩傳入林微的耳廓，“如果得不到緩解，最壞的結果是通過心理幹預毀掉一個。但誠如心理學上，人格無法自動消亡的學說裏提及的那樣，我們所謂的死亡也只是無限度的壓制，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壓制的結果——”
“或許是主人格沉寂，或許是次人格，全看她們的求生意志。”
“我去看她！”顧景炎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慌亂的動作使得身體撞擊到桌沿，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聲音裏是難掩的慌亂，一聲重似一聲的腳步聲根本不是踏在了地面上，而是落在了她的心上，她開始靜谧得不像話，循着聲音曉得他愈來愈近，倏然，咔噠，門被扭開了，她的身形狠狠一震，仙度瑞拉的魔法再次上演。
晚上九點鐘的錫城，落地窗後的居民樓裏是萬家燈火，溫馨的家庭燈光與旖旎的城市霓虹燈景在青藍色的冷調天空裏星星點點。卧室裏只有電視機散發的小小光線，很暗很暗。她就站在那兒，在他的面前，纖細修長的身體背靠着半個城市的萬家燈火，就那麽，輕輕地看着這兒，看着他。
過了好久，她才開口，微啞的聲線帶着點兒顫，緩緩落入他的耳廓，她說：“顧景炎，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得聞她的話，他停留在她的身上的目光深了深，腦海裏飄過孟向東的那些話，忍不住蜷了蜷手掌。她還站在他的面前，望見了，就忍不住對她笑了。他的聲音動容沉緩，輕輕告訴她說：“我知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聞言，她的眼睑笑了一下。彼此的聲音在空氣裏交纏，電視機的光線在地上落下一條淡淡的白路。一切都極靜，極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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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兩條清亮的淚痕躺在她的臉部輪廓上，好像是剛剛流淌不久的，然後又聽見她帶着沙啞和微笑的音質：“我不會離開你。”說這話時她向他搖着頭，眼底裏全是他的樣子，聲音卻輕而鄭重。
見狀，他那麽沉靜的臉龐怔了一下，唇角勾得更深，聲音也更沉，“我也知道。”他往前邁了一步，聲線猶如琴弓掠過了琴弦，在呢喃。然後他到了她的身旁，捧起了她的臉。這一刻，天地之間只剩下了無聲的凝望。
“我……”她還預備說什麽，然而他短削的頭發遮住了側面的光源，頭一低，一把将她吻住了。
其實正如孟向東分析的那樣，自從聽聞了柏秋涵所謂的真相以來，她一直都在跟自己鬥争。之前，她為了顧景炎，勉力在賽場上和柏秋涵對質。可其實，那時她腦子裏全是柏秋涵的話。從賽場上開始，到現在，滿腦子全部全部都是柏秋涵的話。
你父親的死和顧景炎的父親有關。
你父親的死和顧景炎的父親有關。
你父親的死和顧景炎的父親有關。
一遍一遍，那些話一遍又一遍，沒完沒了好像永遠都不會停了！她為此頭疼得要炸裂，她原本可以選擇最簡單的方法——離開顧景炎，自己去尋找真相。
可是，她不想這樣做。
因為她記得，她已經抛棄過顧景炎一次，她已經讓他七年來像個苦行僧一樣過着那樣孤獨的日子。她答應過，答應過會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哪裏也不去。何況，顧景炎根本什麽都沒有做錯！
為什麽必須為了上一輩的事情，犧牲她和顧景炎的青梅竹馬呢？她尚且不知道怎麽去找到當年真相的全部面貌，可她卻十分确定這一點：确定着，縱使現在她緩不過來，縱使她痛苦得要發瘋，她也不想放手！
懷着這樣的想法，她像是變成了一頭猛獸，親吻、擁抱、纏綿，每一樣都比顧景炎做的更加兇猛。她狠狠地吻他的胸膛，他大約也懷着怎麽都不願放手的想法，所以也表現得那樣激烈。他不斷地沖撞着她，她死死摟着他的身體，兩個人的熱度交纏在一起，喘息聲、親吻聲、交融聲，他們不斷不斷擁有着彼此，像是餓了三天的人，風卷雲殘裏帶着極致的戀戀不舍。
“顧景炎。”
“我在。”他的聲音安撫着她的驚恐。
她大汗淋漓地坐在他的身上，不斷地進入他，用盡自己全部的血脈想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裏。鹹濕的汗水在濃濃的深重裏揮散開去，帶起缱绻熱浪。她近乎神經質的給予，幾乎到了極致，驀地，他心疼地将她扯入了懷裏。
被他抱緊了，耳邊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的心髒怦怦跳個不停，像是一臺可怕的永動機。她聽着這樣的心跳聲，将自己的腦袋輕輕擱在他的肩胛骨上，食指随着他脊背上的一滴熱汗緩緩往下，眼睛裏是極致的空洞，宛如十六歲時趴在天臺上，望着父親時的那副不知所措。
“我啊。”她的眼睛低低地看着床單，食指停留在他脊椎的中部，聲音輕的像是失去了洋娃娃後哭啞的小女孩，“你要相信我，我不會離開你。”
原來——她一直一直擔心着這件事，怕他不信她，怕他以為她終究會抗争不了自己的內心從而再次抛棄了他。“怎麽會呢？”他緩緩圈住她的腰身，然後小心翼翼将她抱到花灑之下，為她輕輕抹上洗發露，緩緩揉着她的發絲。
“怎麽會呢？”他重複了剛才的話，帶着悵惘般笑意的語調滴入她的心田。“怎麽會呢？”
“我們啊——永遠都不會分開。”
“永遠都不會分開嗎？”白色的泡沫從她的頭頂順着發絲的間隙滾落在地上，她仰面看他的樣子多少帶着點虛浮，整個人像是踩在了一團棉花上。
“嗯。”他執起花灑穩妥地将她的頭發沖洗幹淨，“永遠……”他篤定道：“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也始終相信着你一直如我一樣，怎麽都不想放開對方的手。——我說的對嗎？”他唇角漸深，活躍氣氛般地來了個問句。
“嗯。”她從鼻腔裏發出一個綿長的語音，突然伸手妥帖地抱住了他的身體，花灑帶着熱水，從他的手中倏然垂落，半吊在浴室裏，“顧景炎！”她高高地喊了他一聲，然後退開，仰頭望着他，眼睑偷偷地含淚收縮。
顧景炎——
假如有一天，我大腦裏的意識變了。假如有一天，我的人格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們也都會一直在一起的。
因為我始終有着這雙眼睛，而它永遠藏着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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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又更新的阿琴ヾ(●′?｀●)?哇～
☆、Episode 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