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眼下那戰戰兢兢侯在一旁的趙高,可是沒有了早前那春風得意的樣子,誰都知道作為嬴政的“貼身寺人”,趙國可是不僅掌駕嬴政的車輿,還掌管着嬴政的玺印,一直以來嬴政對他都是信任有加,章臺宮更是除嬴政之外,屆時他說了算,可他哪裏想到會忽然栽倒在了一個奶娃娃的手上,此刻的他說不恨那是假的。

就方才嬴政瞥過來的一眼,明顯是帶着殺氣的,怕若不是及時跪下請罪,此刻的他哪裏還能站在這裏,看着依偎在嬴政懷裏一口一口喝着羹湯,緊抓着嬴政衣袖不放的扶蘇,在這裏上演父子情深,顯然嬴政是舍不得罵上扶蘇一句,但想到方才的景象,嬴政還是止不住的皺着眉頭教訓起了扶蘇,“一天到晚盡是瞎跑,若是再傷了自己,寡人可不管你……”

可扶蘇那一句,“我想父王……”再配上他那委屈的的神情,瞬間就是讓嬴政投降了,“好,好,好,都是寡人的不是……臭小子……”嬴政很是溫柔的吹了吹眼前的羹湯又喂到了扶蘇的嘴裏,就見扶蘇依舊是不依不饒的盯着看了眼眼下低垂着腦袋,不敢吭一句的趙高道,“父王,他不讓我見你,還攔我……”扶蘇狀似無意的揉了揉自己那一不小心蹭傷的手腕,連個紅痕都快消失的位置,很是委屈道,這讓嬴政縱使有滿腔的指責之意,也是化為了心疼,雖然他明顯覺得自家的小崽子是在撒嬌居多,但并不妨礙方才他還覺得趙高說的有理,他不過是在執行自己的職責,且從這種行為中,也更能體現他忠于嬴政的心。

但在扶蘇這一番幹擾下,嬴政不由就是覺得,這家夥該不會在離間他們父子之情,畢竟諾大的秦宮誰不知道他秦王嬴政向來獨寵長公子,這讓他似乎嗅到了有些不一樣的味道,看向趙高的目光瞬間也是顯得有些許的遲疑,畢竟中車府令可是掌握着自己的所有動态,而後宮近來不安分的主,明顯他也感受到了,畢竟當扶蘇不再是他秦王嬴政唯一的孩子之後,哪怕他占了一個長,也是有着危機四伏的,自小見慣了宮中黑暗的嬴政,不由就是隐隐有些擔憂,但見他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嬴政終究是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好生安撫了一番扶蘇,畢竟章臺宮還有不少人等在那裏,他方才一聽到尉缭說扶蘇出了事,那可是如風一樣就沖了出來,還未來得及處理那些事宜,不由的就是對着扶蘇輕道,“父王還有事,蘇兒乖乖的等着父王回來可好……”嬴政難得柔情的撫摸了一把自家小崽子的小腦袋輕聲道,似乎是怕再吓到他。

卻見扶蘇滿眼不舍的抱着嬴政,微微顫抖的身子似是掩飾不住的恐懼,卻又在極力克制的樣子,那懂事的神情終究還是令嬴政心疼了。誰說不是呢,從他聽到趙高兩個字的時候,那骨子裏散發的恐懼就一直萦繞在他的身體裏,盡管眼前的趙高還是一副溫和的樣子,但那刻骨銘心的夢裏,這兩個字就猶如魔咒一般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裏,一想到是這個人讓自己自盡而亡,他便打心眼裏的憎惡且害怕,這也是為何雖然趙高已經成為嬴政的中車府令,而扶蘇一直未見過他,或許有過一兩次一面之緣,但也不曾在意的原因,一是他很少出現在前朝,唯有的一次可能還是在呂不韋時期,而彼時趙高的活動範圍均是與他交錯的,二是扶蘇有意不曾去關注這個人。但該來的終究是避免不了,一想到呂不韋的話,“公子是大秦的公子,只有世人怕公子,沒有公子怕世人的道理……”他更是抱緊了嬴政的大腿,畢竟呂不韋還說過,“親大王……”

很顯然扶蘇這番舉動,着實讓嬴政又是心疼又是受用,又是狠狠瞪了眼趙高,便是抱起了扶蘇,“也罷,寡人的公子大了,也該學着如何議政……”這不僅是令趙高再度驚訝到了扶蘇的地位,也更是後悔方才的舉動了,畢竟誰能想到這扶蘇不按套路出牌就罷了,這嬴政更是不按套路出牌。想當初,嬴政于朝堂之上同意呂不韋為扶蘇之師,可是讓這位長公子一時間風頭無量,但在後來随着呂不韋下野再辭別歸封地,一時間長公子失寵的消息亦是喧嚣塵上,但嬴政皆是置之不理,且時至今日,這位長公子還是沒個師傅傳道授惑,可謂是又讓人看到了不少希望。

哪裏知道,是嬴政一直覺得這些個人當中還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教他的兒子,這不現在幹脆就是抱着扶蘇就往前殿走去,可不是令趙高心中又震了三震,直到嬴政喚了他三聲都沒見他回應,再看懷裏蔫蔫的小崽子就是更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就是怒道,“即日起,你就去伺候寡人的長公子吧,若是讓寡人的公子不滿意,寡人看你的腦袋也該換個地方……”他的話不僅是震驚到了趙高,亦是讓扶蘇驚詫到了,他家老父王這是什麽操作,他的內心表示自己是很抗拒的,忽而就擡起腦袋直溜溜的看着嬴政,那寫滿的不同意之色卻是被嬴政理解成了他家小崽子很高興,一時間可是讓嬴政松了口氣又道,“寡人這就下旨,以後秦宮上下皆不得阻攔寡人的長公子,可好啊……”

複見扶蘇又癱倒在了他的懷裏,一副不喜不憂的樣子,嬴政只當他還是在耍孩子脾氣,而在章臺宮內,對于嬴政抱着扶蘇忽至,像李斯、蒙毅等嬴政的心腹之臣,早已是見怪不怪,而內心有想法的人,如今也是不敢吭一句,畢竟如今的朝堂經過嬴政的鐵腕洗禮之下,皆是他秦王嬴政的人,誰敢多說一句,是這大好的前途不要呢,還是腦袋不想要了呢,更何況扶蘇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只是聽來聽去這些東西,到底拿不出一個可行的方案,這讓嬴政不由就是有些煩躁起來了,如何破縱始終是當務之急,不打無準備之仗是嬴政對收六國的底線,卻見扶蘇忽而拉了拉嬴政的袖子指着那在角落裏一言不發的,似是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尉缭輕道,“父王,他是誰?”

嬴政這才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了那三天兩頭不着調的尉缭,不由就是嘆了口安撫着扶蘇小聲道,“國尉尉缭,亦是大秦的大良造……”對于此人,嬴政一直是頭疼狀态的,他是呂不韋時期捧上去的人,官居相邦之下,亦可謂是高官厚職了,但此人卻與呂不韋等人不同,在呂不韋任職時,一直是處于透明狀态,這也是呂不韋下野之後,他還安然的原因之一,當然他聽話也是很大一部分,畢竟多年受制于人的嬴政,可不願再出現一個事事都要對自己指手畫腳的相邦或者大良造,但是對于他的放縱,嬴政一直頗有微詞的,盡管就連李斯都說他有大才,但嬴政一直對于他的态度很是看不慣,這若不是大朝會上需要他這位掌管軍政的國尉負責,嬴政斷不會讓蒙毅去尋他,這若不是方才出了扶蘇之事隐去了他流連酒肆一事,嬴政八成又得痛罵他一頓。

對于此人,扶蘇一直都是沒有印象的,而他之所以會主動提及他,還是在于呂不韋走之前在他耳邊輕道的那句,“大王若是欲滅六國,尉缭可用……”他才想起這事,想來呂不韋把他捧到那麽高的位置,卻一直與他劃清界限,很大一部分為的就是自己下野之後的今日吧,他似乎又感受到了呂不韋的良苦用心,不由就是輕點了點頭,忽而對着嬴政道,“大良造都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才可以做到的,父王為什麽不問問他呢?”

嬴政這才打量了一番難得正經的尉缭忽而皺了皺眉頭,又看了看眼中滿是興奮之色的扶蘇,不由就是輕嘆了口氣,指着尉缭道,“寡人想聽聽尉缭的看法……”嬴政只當全是滿足自家兒子的好奇之心。

對于突然被點名的尉缭,他亦是被吓了一跳,到非他心中無丘壑,而是作為一個非秦國人,若非呂不韋賞識,他絕非有今天,但秦國的大勢他亦是看的明白,但是他的丘壑是要秦王的完全信任,而嬴政的态度讓他很是明白自己的處境,而他亦覺得嬴政的強勢下終究是欠缺了一份仁德之心,亦或許“醉酒當歌幾時休,”更能長命百歲吧。

見他愣在了原地,嬴政眼中已是流露出了不滿之色,卻見扶蘇忽而對着他道,“父王說,尉缭之才可做扶蘇之師……”他的眼中滿是希冀之色的看着尉缭,他總歸是相信呂不韋的眼光的,至少比他父王信任趙高這種眼神,他還是覺得呂不韋靠譜的多。

對于自家小崽子又胡亂給自己找師傅,嬴政氣得是在底下狠狠的捏了一把他的屁股,“臭小子,你看寡人回去怎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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