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許是嚎了一陣又加上吃了過多上火的羊肉, 第二日起來的扶蘇便覺得嗓子猶如刀割了一般,一張口就覺得嗓子生拉的疼,轉頭就是看見嬴政已然換上了便服, 他剛想開口“白龍魚服……”就見嬴政已經是白了他一眼,他倒是沒發現他家的小崽子,現在這些經史典籍那是信手拈來, 開口就跟個老頭子一樣,惹得他就是想揍他, 不由就是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既是如此,那蘇兒今日就留在宮中吧……”

反應過來的扶蘇忽而是想到了什麽, 一下子就是上去抱住了嬴政的大腿, “不,體恤民情乃君王所道, 我是父王的兒子, 大秦的長公子, 理應為父王分憂……”

又來了又來了,嬴政那是真服了自家的小崽子, 一把就是拎起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他大腿不放的小崽子, “寡人看你當真是欠揍……”複又一把撈起起了他, 端過了一旁的看起來黑乎乎的一碗, “喝了……”

就見扶蘇下意識就是捂住了自己的嘴,滿臉寫滿了拒絕,嬴政倒是顯得不急不躁,“趙高, 公子身體不适, 今日不許公子出鹹陽殿半……”

還沒等嬴政話音落地, 扶蘇一臉哀怨的捧着嬴政手裏那碗苦藥,一飲而盡,之後皺成包子臉的吐着舌頭看着嬴政,嬴政笑着往他嘴裏塞了個蜜餞,“聽話,不許胡鬧……”

鹹陽的街頭一如往昔的熱鬧,畢竟如今的大秦可是各國口中的“虎狼之秦,”其實力可見一般,尤其是在重創趙國,一舉又要拿下韓國,伴随着國土擴張的,還有大秦整體實力的上升,加之歷代秦王一直都有“親賢”之舉,對外國往來之人,并不會加以排斥,不似他國“任人唯親”,相反若是你有一腔才學,大秦還會開出巨額回報對待,故如今的鹹陽街頭,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市井小民,一派繁榮之象。

許是太久沒有出來了,掀開馬車的窗簾,扶蘇的眼中滿是興奮之色。對于在市井街頭長大的嬴政,對此已然是沒有任何的感覺了,只是對于自家兒子這無厘頭的興奮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卻還是示意蒙毅将車駕的在慢點,見扶蘇不知是看到了什麽,一臉興奮的指着不遠處對着他道,“父王,父王,你看哪裏好多人……”

嬴政捏了一把他的小臉蛋,無奈的湊了過來,“要喊爹……”随後便是朝着扶蘇指着的地方看了過去,赫然的四個大字“鹹陽瓦舍”惹得嬴政是轉頭就給了他一個暴戾,不明所以的扶蘇委屈巴巴的看着嬴政,就見嬴政已然是一臉嚴肅的瞪着他,“你若是敢給寡人去這些地方,仔細你的皮……”

“我就是問問……”扶蘇表示暴走的嬴政他可不敢惹,只是更加好奇于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了,一腦門子問號的他,才消停了一會兒,就見蒙毅一個急剎車,差點把車內的人摔的那叫一個七零八落,所幸是嬴政手疾眼快一把将扶蘇撈在了懷裏,只是手腕間一股強烈的痛意襲來,讓他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蒙毅趕緊停下了車,掀開了馬車簾,“陛下……”

嬴政只是看了眼懷裏依舊滿是好奇的扶蘇,臉上卻是不顯,“可是出了何事?”

“陛下,前面好像是有人打起來了……”蒙毅亦是一臉擔憂的看着嬴政道,只是還沒等嬴政說些什麽,他那懷裏的小崽子,已然是鑽了出去,站在馬車上,還沒等開口,反應過來的嬴政急忙探了出去,一只手抱起了扶蘇下了馬車,頗似責備的看了眼他,“蘇兒是将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嗎……”

“爹爹……”扶蘇蹭了蹭他的脖間,便是不敢再說話了。而那下了馬車的父子兩,看着眼前越擠越多的人,嬴政不免就是有些氣惱,“縣尉都去幹什麽了……”

“鹹陽街頭的這種鬥毆其實并不少見,這裏來往的各國之人太多,雖然秦律嚴苛,但是架不住這種酒後滋事的,這裏的縣尉都是每天從街頭到街尾在奔走,也是很辛苦的。”扶蘇弱弱的替那未曾蒙面的縣尉解釋道,畢竟他可是很清楚他家父王的秉性,這種亂想讓他看見了,那是必然要興師問罪的。

嬴政聽聞臉色倒是不見緩,反而是更黑了,“回去給寡—我好好寫寫寫一篇關于鹹陽的策論,寫不好仔細你的皮……”

無辜躺起的扶蘇那是敢怒不敢言,怎麽這就惹火上身了呢,卻見嬴政的聲音又是冰冷了幾度,“往後這種事情,都給為父躲遠點,若是讓為父知道了,為父讓你半個月下不來塌……”嬴政顯然還是生氣于他的心大,不知危險。

“缭師……”遠遠的就看到坐在酒館上面看戲的扶蘇,急忙指着上首道,嬴政這才發現這所謂在靜養的尉缭,結果,再一看那招牌“鹹陽瓦舍……”方才還教育扶蘇不能進去的他,此刻臉黑得跟碳一樣,就見自家小崽子已經是滿臉雀躍想上去找人,顯然又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朝着蒙毅使了個眼色,就是抱着扶蘇朝着鹹陽瓦舍前方不遠處的“鹹陽酒肆”去了。

“尉缭靜養的可是如何了?”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尉缭,嬴政面無表情的樣子倒是讓氣溫又降了好幾度,“蒙陛下關心,剛好剛好……”賠笑的尉缭依舊是一副不驚不喜的樣子,嬴政亦是懶得搭理于他的行為,畢竟于一個毫無缺點瑕疵的外來之臣,那種能把他拿捏的,有把柄的,他反而用的更為放心。

“寡人本打算去府中探望尉缭一番,到不曾想尉缭年輕力壯啊……”嬴政看似調侃,卻何嘗不是在嘲笑于他,對此尉缭反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還是虛了,虛了……”

對于他的厚顏無恥,嬴政是差點沒一口噴出剛入嘴的水,卻是不慎牽動了手裏的傷,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幅神情顯然沒能逃過尉缭的眼睛,反而是扶蘇一臉虎視眈眈的盯着他,眼中那是寫滿了憤怒,惹得尉缭好笑不已。

“行了,你那點子破事,寡人并無興致,只是對于這鹹陽亂想,你如何看?”當着扶蘇的面,嬴政只好揭過這一茬。

“屢禁不止,還得人治。”尉缭亦是恢複了正經之色道,“商君當初以‘信’立國,以‘威’強秦,但今日之大秦已非昨日之大秦,陛下志在一統,若是一味苛責于威信,易形于‘暴’……”尉缭着眼當今的形勢款款而談,嬴政亦是輕點着頭,覺得他所言并無道理,再看外面依舊是此起彼伏的鬧聲,姍姍來遲的縣尉,不由就是輕道了句,“人多了,事也就多了……”

“鹹陽乃是秦之國都,若是此處亂想不止,他日若是收複六國,亦是難治。”尉缭感嘆着用手沾水,在案上畫道。

“可有人選?”嬴政似是有些頓悟,轉頭再看一眼聽得認真的扶蘇,複又看向了尉缭,卻見他只是輕道了句,“韓非……”這讓嬴政頗是有些詫異,滿朝都在覺得李斯之言有理,韓非不可留,卻偏偏是自己的小崽子和這大秦的國尉覺得韓非可留,只是那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之色之後,嬴政便是将扶蘇丢給了尉缭,“寡人還有些事要去處理,尉缭即是蘇兒的師傅,今日就讓他随着尉缭四處看看,晚些時候,寡人再來接他。”

還沒等扶蘇反應過來,嬴政已然是走遠了,看着滿是敵意望着自己的扶蘇,揪着自己的領子,尉缭不由就是有些好笑,“公子這是何意啊。”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扶蘇咬着牙惡狠狠的道,“公子,可是有些時候沒交給臣您的課業了。”尉缭一把包裹住了他的小手笑着道。

“你敢威脅本公子。”扶蘇氣狠狠的望着他。“不錯,有幾分大王的架勢了……”尉缭滿意的點了點頭,卻見眼前的人已然就要炸毛了,尉缭趕忙是抱緊了他在他耳邊輕道,“相邦走得急,并未多加深思,可公子是否想過,公子日夜在大王眼皮子底下,此物招搖,公子可有何處所藏?”

他這麽一說,扶蘇忽而想到,自己卻是都是在嬴政眼皮子底下,更何況那日随身攜帶,結果一不慎就被尉缭給順走,如果那天沒被尉缭拿走,若是被嬴政發現了,他下意識就是問道,“相邦會死嗎?”

卻見尉缭微皺了皺眉頭,只是輕點了點頭,複又道,“公子,并不安全……”

他并不太懂的意思,卻又好似理解他的意思,只見扶蘇忽而問了一句,“你會走嗎?”

尉缭有些詫異于他的想法,卻又想到那日呂不韋走的時候,他在城牆之上遠遠的望着他的哭泣,不由就是輕拍了拍他的背,“不會,我會盡量等到公子長大成人那刻……”扶蘇是他們共同的信仰,亦或許能實現呂不韋天下大同目标的,只有也只能是眼前的大秦長公子吧。

“你不騙我……”扶蘇望着他的眼神明顯少了敵意,他能知道那東西是呂不韋給的,更何況他的舉動,似乎并無對他不利之處,更像是為了他和呂不韋的安全。

“不要寄希望于任何人,無論是臣,還是大王……”尉缭只是難得露出了正經的笑容道,他的眼中有淡淡的失落,“東西一直都在,臣也會一直在。”見他的眼中又亮了起來,尉缭複又提醒扶蘇道,“陛下的手似乎傷了,百善孝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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