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陸
從洗手間出來,一雙像鐵箍似的手緊緊地攬住腰身,來不及防備,身子重心往後退,對方往前推,幾步後退,我緊挨牆角,光亮潔白的牆身冰冷寒酷,微暖的我不禁打了幾個小寒顫,身體虛弱的我有點吃不消,雙手搭上男人有力雙臂間。
他如往日一樣,陽光明媚,英俊不凡,黃色燈光下的他如碎金般光亮,仰頭對望時,他雙眸如一朵盛開的黑菊。我的腳被他擡起盤到他結實的腰腹處,隐隐間我感到他的灼熱與燥動,久違的親密接觸像洪水般将我瞬間淹沒,我的臉與他的視線齊平,不經間,我雙手悄悄地往上滑,沿着手臂,滑到脖子間,我摟着他,望着他,一陣心醉感莫名湧上心頭,我別過臉,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窘樣。
“才剛分開,你就迫不急待交新男友”
我強忍眼眶裏的淚珠,不讓它們流下來。
“想要男人?”
我的眼睛布滿血絲,淚水不聽使喚全掉下來。
“委屈?跟自己的醫生搞在一塊,多爽!”
我回過頭,眼眸內水光潋滟,血絲嗖的一下子全滅了。眼前的唐柏如此陌生,他在妒忌、猜疑、怨恨?他心裏窩着一腔火,無處宣洩。
“你這麽想要,我成全你”
唐柏雙手往上推,我整個人上前掉,像一個麻包袋,被他死死地扛在肩膀上,他的力度大得驚人,有那麽幾秒,我蒙住了,腦子一片空白,待恢複意識時,唐柏已經将我扔到沙發上,骨子架迸裂般疼痛,他失心瘋似的,将手潛入裙底內,細膩的肌膚與緊崩的身體跟着他的節奏,前仰後俯,欲拒還迎。頭感到重重的眩暈,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臉一時紅一時白,雙手輕輕貼到他胸膛前,懇求道“藥。。”
唐柏臉煞白,停下手腳,扶我坐起來,急忙往手袋裏找藥,他找到好幾包,端在我面前“哪包?”
我指了紅色膠囊,他裝來一杯水,抱着我緩緩地灌入口內。嘴角兩邊不時流淌兩行水跡,臉部肌肉開始抽搐,手腳越發冰冷,神情恢複,四腳卻開始顫抖了。
唐柏慌亂地看着我,神色間顯得特別無助“哪裏痛?”
門外傳來敲門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越來越清楚。唐柏開門後,小宋身邊站着蘇醫生。他推開唐柏,沖入房間內,看到沙發上抽搐的我,他脫下西服外套往我身上披,俯身一手攬住肩膀,一手往膝蓋上挽,打橫抱起我。離開時,他厲了唐柏一眼,呵責道“你這個人渣”
醒來時,我已經在醫院躺着。蘇醫生為我作檢查後,說“手術要延後幾天” 我點頭示意明白。他坐在床畔邊,低頭垂耳,精神不振地自責道“如果當時我在走廊外等你,就不會發生那種事”
這時候的我,對肌肉控制力已經大不如前,我無法自如地笑,甚至哭,我眼眸裏滿滿蘇醫生自責的影子。我咬緊牙關,手慢慢地往向前移,一會後,才按住他濃密的黑發,我輕輕地捋了捋他的腦門,努力地微笑,外人看來似乎皮肉間沒有多大的變動,可是我明顯地感覺到蘇醫生能懂,他曉得。
幾天後,唐家發生了一件大事情。唐爸爸将唐柏狠狠地打了。手往那張白皙的俊臉上抽完一次又一次,耳光聲響徹整個屋子,細膩的皮膚腫成一大片淤血腫塊,灼人的刺痛感遍布全身,半晌後,鼻子掉血,他目光呆滞得,不帶任何表情。
唐媽媽慌了,孩子從小到大,老唐都不願打他們一下,特別是老三,他對小柏可謂龐上天,如今兒子做錯事,理應受到懲罰,血都流了,老唐還不滿意嗎?唐媽媽急忙走過去,截住半空中的手,說“老唐,兒子知錯了,不要再打,好嗎?”
唐爸爸看了唐媽媽一眼,“我們看着小曼長大,待她如自己孩子一樣,小柏做哥哥的,□□人的理應疼愛她,可是他居然如此荒唐,我們怎樣對得起九泉下的老席”
“媽,不要攔住爸,讓他打吧”
“兒子,媽媽心痛”
手術前,麻醉醫生利落地用攝子夾起沾有消毒液的棉花團,拭擦手腕大動脈皮層處,待沾濕變涼後,那塊皮膚特白亮,他緩緩地用力擠推針筒,酸醉劑一點一滴地注入血管裏。
“席小曼小姐,我們為你注射了麻醉劑,你現在感覺如何?”
“我想睡覺…” 話音剛落,眼皮輕輕地合上,睫毛一動不動地靜靜躺着。我作了一個夢,夢裏我回到家,與一個男子對坐,我們安靜地吃飯,他溫柔地問“好吃嗎?” “好吃” 我咧嘴笑得很燦爛,聲線甜蜜,像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我想看清楚他,仔細地記下他的臉容,可是怎樣也看不清楚,他的臉被陽光遮住,閃爍着白色亮光。
“你醒了” 小瑛說
“我覺得很累” 我的聲音很微弱,不仔細聽,根本無法清楚。
小瑛貼心地俯下頭側耳傾聽。
“後天做一個全身檢查,如果沒有什麽大礙,就可以回家拉”
小瑛的笑容永遠像陽光般燦爛,純潔得像一個小孩子似,絲毫沒有半點世俗氣,瞬間勾起我的回憶,那時候我每天看着小孩子們笑,他們天真稚氣,笑起來像天使一樣,我有多久沒有回去看他們了,他們不知道現在怎樣。
家永遠是大家心裏最舒服的地方,在這裏你可以任意做你喜歡的,任意拒絕你讨厭的,這裏的一切事物都是稱心如意的。魚缸裏小魚們游得很活潑,它們被養得很好。
“小瑛,你過來看,小魚胖胖的很可愛”
“它們就是你的命根子,回來後什麽都不管,就一個勁地沖去魚缸那邊”
我張開口,驚嘆地發現了小魚們有些許不同。
“過來吃飯吧,菜都涼了” 張芯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上捧着一盤香饽饽的菜肴。
“什麽來的?這麽香?” 我問
“清蒸鲈魚”
“。。。”
“。。。”
手術後,我性情大變,沒有往日的活潑,狀态如平靜的湖水面波瀾不興,那一爾淺淺的笑容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得無跡可尋。
走在大街上,我享受清風給我的涼快,陽光給我的和煦,路人給我的氣息,嘴上滑過一個久違的得意笑容,活着真好。
電話鈴聲響起,我接通來電“你好,蘇醫生?”
“上次說請你吃飯,一直沒有空。中午來我家吃,不知意下如何?”
“你在哪?”我四處張望,一輛白色奧迪停在旁邊。
蘇醫生住在市中心高尚住宅區,面積有200平左右,三房一廳,屋內整潔光亮,家電齊全,裝修豪華,還有一對中老年夫妻與他一起住。應該是父母吧,談話後才知道原來是岳父岳母。他們祥和、健談,談吐間不時滲出濃烈的書香氣息。
“小曼,吃多點” 阿姨說
“這些菜少鹽少糖,放心吃” 叔叔說
我稱他們為阿姨與叔叔,眉目間似乎洋溢着高興、歡樂,原來他們的女兒調皮得很,經常稱呼他們叔叔阿姨,這一個稱呼,已經很久沒有人用了。
“蘇醫生妻子在哪上班?”
“5年前車禍離開了我們” 叔叔坦然地說。
“。。。”
“小揚這家夥也老大不少,囡囡走了後,我們都勸他找個人,硬是不聽咱勸,還死活要我們搬過來,說方便照顧倆佬” 越往下說,叔叔臉色越不對勁。
離開的時候,阿姨送我一本書作為留念。
那本書是插畫本,旁邊都有注釋。翻着幾頁,它越來越引起我的興趣。往後看,我留意到有一張發黃折皺的紙疊在書頁內,壓得平直無縫,看來藏得很好,沒有被人發現。我應該是第一個發現它的吧。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張,裏面洋洋撒撒地寫着一堆黑色鋼筆字,字體秀氣修長,極像一個小家碧玉。
“親愛的蘇揚醫生,夫人知道你貴人繁忙,可是你好幾天沒有歸家。去醫院找你時,也看不到你,撲得滿心空,唉~眼看一顆心就要荒蕪,你可否明白夫人心意?love you。。。”
字裏行間的調皮、真摯,他們很恩愛。我咬緊了下唇,決定為這位可愛的小女人做點事,以祭她上天之魂。
咖啡館
張芯看小曼與蘇醫生愉快地笑着談話,就像一對戀人。她嘆了氣,可惜那個人不是唐柏,雖然眼前的他們也不錯,蠻相配的,只能說天意弄人吧。
“抹茶” 張芯放下奶蓋抹茶。
小曼問“沒有加芝士粉吧?”
“在皇上千吩咐萬叮囑下,臣妻哪怕不從。純天然奶制品,沒有添加任何芝士輔料,俺保證,行了嗎?” 張芯說。
“好的” 小曼滿意地笑了笑。
與蘇醫生接觸的日子裏,我對他的稱呼變了,由‘蘇醫生’變為‘蘇揚’。他是一個木讷,不懂情趣的男人,他的妻子一定是一個很安分的小女人。生活裏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直白地說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庭裏大小事務都經岳父母操辦,如果要找一個新名詞來形容他們的關系,‘父母與兒子’最為貼切吻合。
“蘇揚,陪我去吃牛排” 我說
“。。。” 蘇揚不知道要說上什麽才好
餐廳裏,他為我細心切牛排,引得旁邊女性一個個直流口水。我的頭稍稍住前靠,微微張嘴,手指指向牛排,憑他的智商,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麽。
他左看右看,神色有點宅異,幾秒後,回過神,他鎮定地說“別鬧了”
我鼓起兩腮,臉兩側像兩個小肉包似,微微隆起。我生氣地把黑色眼珠轉向一邊,不理會他。
半晌後,他扳回我的臉,捏住兩邊嘴角,一塊香噴噴的牛排送入口手,多汁鮮嫩,我已經好久沒有吃肉了,心裏幸福得要命。
“好吃”
蘇揚嘴角勾起滿足的笑容,英俊不凡的迷人氣息彌漫于那一道道春日暖光裏,那一幕,在天國的她一定很滿意。
時節就快轉入夏季,市裏熱得荒,我要給他做一件襯衫,為了保密給他驚喜,我搔痛頭皮,也想不出辦法。
“不就是尺寸嗎?聽我的” 小瑛信心十足地對我說。
做傳媒工作的人點子就是多。在咖啡館喝茶時,她特意将果汁弄到蘇揚身上,為了以表‘歉意’ 小瑛拿襯衫去幹洗,這樣子尺寸問題完滿解決。
襯衫布料,棉線,紐扣我經‘專人’指導,從布料市場裏,細細斟酌後,買了一堆回家。日夜趕工,手指頭全被針紮破頭,七天後終于做出來。眼前潔白的襯衫在陽光下,迎風徐徐飄蕩,散出陣陣陽光的氣味,聞起來仿佛轉身于白色的棉花雲裏,清新舒服。
蘇揚難得下早班,回房間後,發現一個淺藍色的大盒子放在書桌上,盒上還有一張卡紙“尊敬的蘇大夫,襯衫可滿意?”
他揚起手中的棉襯衫,鼻端滿滿的山茶花香氣,已經很久沒有人記得他喜歡山茶花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