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拾
胡瑛從小生活在英國,大學主修新聞傳播,副修經濟貿易。據說,是胡爸爸強烈要求的,他希望退休時,事業能找到人接手繼承,當時,胡瑛是反對的,副修科目,她早已經心有所屬:世界文學。她對動筆頭的事情,特別感興趣。不過,家裏一向偏護她的媽媽也極力要求她選擇經濟類的,沒有辦法,她只能屈服。
從那時候開始,她的生活除了新聞傳播,就是經濟貿易。
胡爸爸早年在美國創業,混得風生水起。從小小的實體雜貨店混成大型跨pany,仍屬華人企業家代表。平日,他主張孩子多鍛煉,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如果本錢都沒有,談何賺錢?空閑之餘,他還會給孩子們上經濟課,哪一時期石油出産過剩,哪一時期黃金價格下調。。。當着孩子們面分析得頭頭是道。奇怪的是,孩子們沒有覺得枯燥乏味,反爾想嘗試投資。趁着這個苗頭,胡爸爸給孩子們一點閑錢,讓他們嘗嘗獵人捕捉獵物的快感。
小瑛與小孔沒有讓胡爸爸失望,她倆将本錢翻三陪地增長,最後連本帶利地還了可觀的一筆錢給胡爸爸。或許,就是那時候萌芽了胡瑛的經濟頭腦。
她拿着唐哲全部財産,開始着手理財。如果分配投資,哪些屬于增長型,哪些屬于保本型,哪些屬于。。她都仔細地劃分,并且詳細地做了信息拆分,短短的幾個月,本金呈季度型翻倍增長,比起安靜地躺在盒子裏那段沉睡時光,它們的确長胖許多。
女人賺錢之餘,也要惦記男人的胃。
胡瑛對于三餐從來不怠慢,本着色香味俱全的原則,她精心地烹調健康菜肴,更讓她感到驕傲的是,唐哲吃好了,身體沒有長胖,而且皮膚色澤越來越光潤,閑來時,聽他說,同事們都向他請教養生之道。
“你怎樣回答?” 我打趣地問
他笑了笑,說“多吃老婆做的菜”
這家夥賊心不改,就會甜言蜜語,哄我開心。
某天,唐哲回家。
我察覺到他不高興。平日,弧度向上的嘴角像上弦月般好看,讓人心花怒放。此時,他的嘴線抿到一條平平的直線,沒有傾斜,沒有彎曲,筆直得讓人憂心。那天晚上,他自個待在書間裏沒有回房間休息。
隔天上班,一向謹慎的他居然忘記了員工卡。醫院員工卡除了用作考勤,還會用作飯堂、小賣鋪消費,其餘的還用作研究室信息登錄。這家夥有點事,我開車給他送過去,順便調查一番。
從唐哲同事們口中得知,他的研究項目受到總部阻攔,還有臨床項目機械申請經費也一并給停了。我明白,那個人還是對他出手了。曾經的我,天真地對她負有罪惡的虧欠感,搶人家‘老公’這個節骨點上,我半推半就,畢竟自己做錯了,談何要人家原諒你?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只要你得到,就應該付出相應的,股票上利滾利,錢番錢的操作原則,似乎離奇地擺在一旁。我是一個情感豐滿的女人,或許,我可以為她忏悔,但是,她只要碰唐哲一根手指頭,我可千百萬個不願意,一根小寒毛,我也不願失去。
一個穿着黑色皮衣的墨鏡男優雅地拿起雪瓷咖啡杯,一口一口緩緩地悠悠地喝着咖啡。咖啡餐廳環境舒适,裝飾風格以歐洲現代時尚為主,擺設簡潔、靓麗,桌子椅子的位置橫的一排,豎的一排,整整齊齊落落大方,映入客人眼簾中。
離入門不遠處,順數第三排的卡座咖啡桌,熟悉的黑衣男人就坐在那。
“我的大少奶奶,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黑衣人放下咖啡杯,不可置信地問。
“聚餐等女人才算紳士。Do you know” 我坐下,打趣地說。
黑衣人搖了搖頭,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手托了托眼鏡鼻托,倒抽了一口氣,“你還是人嗎?為了你要的東西,我特意從北京飛來,下午我還有公司會議”
黑衣男指着手腕上的表,盡管滿口怨言,可是他沒有對我發火,還滔滔不絕地說下去。沒有辦法,老朋友見面,格外親切。他是我的兒時小哥,現在已經成家立業,還有一對可愛的子女,前幾年,我動了賊心,向嫂子獻媚,硬把他們的孩子過契,認作幹媽。
“龍龍與鳳鳳(孩子名字)過得好嗎?這是我給他們買的”我拿出一大袋玩具。
“在家被老婆給滅了,在外居然被你這小子給削,我可怎麽活” 墨鏡男将照片及文件遞到跟前。
兩人閑聊一會後,各自離開了。
幾天後,秦蓉來到咖啡店候人。此行,秦蓉顯得緊張兮兮,與往日笑面迎人的神情,天差地別。
我走進咖啡店大門時,老遠處看到秦蓉焦燥地,不時看手腕上的鑽石表。鑽石在明亮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
“秦小姐,久等了” 我坐下後,漫悠悠地說,漫不經心徹底打垮了秦蓉。
她極力地擠出一絲笑意,說“你到底想怎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你将照片及書信寄到臺領導處,我的工作給弄丢了。說實話,我不介意,因為我對你有虧欠。可是,你卻挑戰了我的底線,居然對唐哲動手。”
秦蓉面色慘白,沉默不語“。。。。”
“我知道前陣子秦教授退下來了(秦蓉爸爸),你做了醫院一把手。你動用董事會權力,把有關唐哲的項目全給停了。我很不高興你這樣做。。。”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秦蓉冷笑道“想不到唐哲如此窩囊,幸好我放手了,要不然一定悔恨爛腸子”
“我知道現在你與富二代王公子訂婚了,各大媒體對你反私生活一定很感興趣吧” 我将手上的資料放到臺面。
秦蓉緊張地将黃色牛皮紙袋藏進皮手袋裏,問“你确定不會有任何副本流出?”
“那要看你表現了” 我看了看眼前的秦蓉,一剎那,昔日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姐姐不知道去哪了,現在的她,面目猙獰,庸俗不堪,一唇鮮豔的DIOR口紅,越發惡心,淡淡的香水不再馥郁芬芳,如一股腐爛的屍臭味濃濃撲面拂來,我很難受。
對于愛情,有人持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精神,只要自己沉下去了,他(她)就要拉着別一半,一起沉下去,不能讓他(她)活着,或許中途換伴侶。有人則相反,自己沉下去了,他(她)要伴侶繼續往前走,哪怕中途換人,只要對方幸福美滿,自己就樂了,意願了。
南轅北轍的兩種人,不同的幸福,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愛情,影響着每個人的結局。
這次是我與秦蓉最後一次見面。
我将她收受賄賂的視頻及信息資料給收進銀行保險櫃裏。對付這種人,我始終有所保留,為自己留一線,日後總不會死得慘兮兮。
半個月後,唐哲的醫療項目奇跡般複活。醫院裏的同事可高興,唐哲的項目對于B分院,可謂希望工程。一直以來B分院得不到總院的重視,現在,由唐哲負責的項目得到國家醫學大獎,B分院人心共奮,視唐哲為英雄人物。如今,他在分院的待遇與‘救世主’沒兩樣。複活的他回家時間少了,為了他能住得舒适,我決心将家裏重新布置,換沙發,換床墊,換擺設。
‘天人合一’仍中國風水的經典典故,家居裝飾變得典雅、惬意,周圍滲透着濃濃的古典風格,讓唐哲滿意得無法言語,那段時間,他臉上的笑容多了許多。
唐哲的改變,讓我松了一口氣,不安的感覺一掃而空。我與他這段姐弟戀,遇到許多坎坷,他曾經問過我,是否後悔與他一起。我肯定地回複:不後悔。那他呢?其實我一直想問,他是否後悔與我一起了,是否後悔與我愛了。奈何,我沒有問。為什麽?有些話,我更喜歡他用行動來表示。
夜闌人靜,我與他激烈地歡愉。口舌纏綿,唇舌間舔舐吸吮,相互融合的唾沫一點一滴地掩蓋灼熱的沖擊,全身慢慢滲出涔涔的汗珠,馥郁的體香萦繞心頭間。房間半空回響男女的呼吸,我倆的喘息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我眩暈了,意亂情迷的我本能地失去腦意識,無法掌控身體,一味地顫抖,一味地索取,像一只野饑餓的野獸貪婪地啃食面前這塊多汁嫩口的美味。有一段時間,我發現自己迷上這回事。
不知道怎樣想的,瑩潤白皙的俊臉籠着皎潔的月光,凝視時,眉目間彌漫着無限生動的朦胧,他深邃的目光與我靜靜地對視,兩個目光對撞一塊,我瘋了。不能自已地迎合上去。那時候,唐哲也會熱情回應。不讓那股熱給冷卻,不過,他也有不理不睬的時候,等我更加熱烈挑逗時,他就是欲罷不能,活色生香地對千依百順,一般來說,那一晚,我們睡不着覺,大幹一番時,會熱烘烘地暢快淋漓。
除了這種事合拍,我們對家居品味,飲食習慣,文化喜好。。。也有着驚人的相似,硬要說不同的,只能說,我比他冷靜,成熟。我一直自認為是這樣。
某天,我接到朋友電話。他的報社想請我寫情感專欄。前陣子,我閑來沒事幹,幫忙寫了一篇,據說反映很不錯。這次,他充當報社說客,力邀我幫忙執筆。我仔細閱讀了他們的合同,酬勞非常豐厚,如果我答應了寫專欄,他們會在公司裏設立我的職位,只要時機合适,報社會給我升職。我婉轉表達需要時間考慮。
“你覺得如何?” 我問唐哲,心裏期待着他不一樣的反應。
唐哲翻了翻合同,說“你希望做嗎?”
“。。。”
這家夥一點危險意識也沒有,他就這麽安心?要知道,我的行情也是很不錯的!我一口答應朋友要求,重新過着朝九晚五的規律生活,我倆見面時候少了。某天回家,報社一位中年大腹男送我回家,我故意選了唐哲回家的那段時間。
下車時,那個肥肉猥瑣男,滿臉油光,那只短胖的大肥手拉住我的手,欲想來個吻,我擋住他,拼命地推開他,拉扯之間,唐哲沖上來,揍了肥肉男一拳。肥肉男捂住眼睛,慘聲大喊。
“給我滾!” 唐哲厲聲喝斥道。
肥肉男急忙逃跑,公文包掉到地上也不撿,心虛地逃了。
唐哲走到我身旁,拉着我的手走回家。一路上,他沉默不語,手握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痛,捏住的關節位一片白肉,我咬住牙齒,不敢說‘痛’。
回到家,關上門後。唐哲用力拉我入懷裏,兩個緊緊貼在一塊。他一手攬住我的腰身,一只按住我的後腦,吻得很烈,很熱,很強,周邊空氣頓時變得濕熱撓人。他将我扛上肩膀,像扛着麻包袋一樣。
“明天給我把工作辭掉” 唐哲說話的語氣冷硬,強勢地讓人無法抗拒。
那時候,光線晦暗,我不知道唐哲是否看到我臉上的微笑,可有一點我是肯定的,他的心彌着滿滿的陰霾,情緒非常不好,他吃醋了,我很喜歡。我很喜歡他緊張我的模樣,非常歡快。
就是這樣,我重新做回家庭主婦。
與唐哲一塊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從來沒有向我提出注冊的相關事宜。但是那小子可賊了,對外宣稱已婚,都沒有問過我的意願,霸道地只做自己願意的。
“最近有一部電視劇可好看” 我對唐哲說,身子往他挪了挪,親密地貼在一塊。
“哪一部?” 唐哲翻了鄱手上醫學雜志,随口回道。
“ ‘我與女友婚姻注冊趣事’” 我說。
唐哲停下翻雜志的手,回望我,無力地說“你就編吧”
“。。。”
某天,我拿着飯盒在醫院食堂等他。老遠處,他與兩三位靓麗的護士緩緩走來,俊俏的臉不時咧嘴開懷大笑,眼眸生光,略略瞄一眼,一團熊熊怒火莫名燃起。
擦肩而過的醫生着小聲議論“唐醫生現在可是醫院的紅人,多少女人圍着他轉,聽說其中不乏千金、才女”
“喲,食不到的葡萄就是酸的,你看唐醫生多風流,不知道他家裏的那個是否扛得住”
怪不得夜夜生宵,樂不思蜀,我生氣地掉頭走。
傍晚,唐哲回家後,看到茶幾留了一張紙條:我回娘家。
短短幾個字,揚揚散散寫在白紙上,鎮紙的還有一只戒指。
唐哲将紙條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裏。他沉默一會後,進房間收拾行李。隔天大清早,他帶着行李開車上班。
唐哲完成手頭工作,并逐一囑咐醫生接手。淩晨時分,他終于開車前往胡瑛口中‘娘家’。
大清早,胡瑛睡了一宿,精力充沛,懶洋洋地伸了一個大懶腰。望着窗外透入的明亮陽光,微風緩緩拂入,帶着春天的清新與暖意,無聲無息地融化晨間冰冷的恍惚。
我熱了牛奶,煎了一個美味的荷包蛋與香脆可口的香腸,伴随隐隐的班得瑞(注:國外著名的古典音樂團,以輕音樂為主),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地咀嚼。
很久沒有一個人安靜地吃早餐,我似乎很享受這段時光。
屋子是小孔出嫁前住的地方,也是我回國後住的地方。空蕩蕩的房子,沒有唐哲,只有美妙的絕妙輕音樂,那段旋律迷人、旖旎,引人遐想。
假如來份報紙就更完美了,樓下有報紙亭,轉過街口就到了,幾分鐘能往來返回。我稍作裝扮,打開大門時,有一個男人曲膝,睡在門外。
這身衣服?是他!
“你為什麽不敲門叫人?”
唐哲睜開惺忪的眼睛,疲憊地說“怕你睡不好“
“。。。“
這個笨蛋,我不要他丢下工作連夜趕來,我只想圖個清靜,一個人待一會,整理思緒。他想不明白,還是裝作不知道?
唐哲抱着我,臉埋深深地埋在脖子窩處,絮絮地吸吮我的氣息,他在肯定我的存在,他有點虛弱,有點斑白,有點不知道所措,他的眼睛沒有睜開過,沉重的眼皮子一味地瞌合,他的腦裏滿滿都是胡瑛,一直以來,她就是自己的家,心靈的歸宿,我必須承認後半生,絕不能把她給丢了,就丢了自己,也不能丢了她。唐哲要活的話,胡瑛就得在旁,活着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