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漂亮不等于女人味。”唐歐拉低低地回答，心裏替自己嘆息。

她沒辦法不顧羞恥地告訴他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沒辦法跟他說她才不在乎能不能吸引別的男人，她覺得不舒服甚至輕微難過，是因為他對她沒有那方面的意思。至于別人，她管他們怎麽想。

她能這麽說嗎？她不能。那樣的話實在過于無恥和丢人了。

“小唐啊……”鐘揚笑了，頭一回見到如此不自信的唐老師，覺得挺可愛。他一副大哥哥的模樣輕聲對她說：“這方面的事兒呢，估計我也跟你解釋不清。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那句話并不是說你不具備男女之間的那種吸引力。”

“那你是什麽意思？”

鐘揚嘆息，忽然發覺對上她這種幹淨的眼睛之後，他就只想告訴她實話。

所以他說：“我說你不是我會碰的類型，并不是因為你沒有魅力。平心而論你長得很有味道，而且也絕對不是沒有女人味的那種類型。我之所以不碰，或者說不敢招惹你的原因呢，其實也挺簡單。”

“什麽原因？”唐歐拉感覺自己此刻萬分清醒，像打了雞血似的，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鐘揚迎着唐老師閃閃發亮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表情溫柔又認真地告訴她：“因為我不是個好男人，也不打算為誰變好。”

唐歐拉往後挪了挪，進入思考模式。

鐘揚低頭看着她認真想事的側臉，很難形容自己內心到底什麽滋味。

“所以……”唐歐拉側了側身子，重新直視他：“你不碰我這種類型的，是因為你不是個好人，你怕碰了這種沒什麽經驗的人之後脫不了身？”

鐘揚低頭笑了，糾正她：“唐老師你太美好了，想深一點，我比那個更壞。”

“這還美好？”唐歐拉這方面思路有限，疑惑起來。

鐘揚也不讓她猜了，直接告訴她：“只要男人想脫身，就沒什麽脫不了的身。單純與否根本不是關鍵。要是真想，天天跟沒談過戀愛的姑娘換着花樣玩兒，最後也照樣能做到一身輕松利落。”

“……你直說吧。”唐歐拉确實不懂。

鐘揚又笑了，那模樣潇灑溫柔，又帶着些男人的壞勁兒，“我之前那話說得确實欠考慮，而且用詞也不怎麽準确。你就是你，沒誰跟你是一個類型的。我之所以不招惹你，完全是因為我尊重你，而且打從心底裏挺喜歡你的。”

“……”唐歐拉當機。

鐘揚忍住想捏捏她臉蛋的沖動，認真地對她坦白：“在男女問題是我不是個好人。我不需要那種你死我活的愛情，也不需要什麽忠貞不渝的婚姻。女人對我來說，其實更多的時候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伴兒。戀愛時期來點小打小鬧沒問題，過多的我真給不了。”

唐歐拉靜靜地望着他，內心并沒有覺得十分驚訝。

鐘揚繼續說：“我不招惹你并不是因為你沒魅力，而是我認為你值得一個人全心全意對你的人。我這種人是配不上你的。”

唐歐拉沉默着，突然問他：“魏小姐跟你是絕配？”

鐘揚搖頭，毫無隐瞞地回道：“我之所以還沒跟她分手，是因為我最近真挺忙的，沒時間去處理這些事兒。再怎麽說我們倆好得時間也不算短了，分手得分的體面和實際些。現在這個節骨眼我實在顧不上她。”

唐歐拉“嗯”了一聲算作回應，別開視線後緩緩地垂下眼皮。她懂他為什麽自稱不是個好人了。

“鐘先生……”她低低地叫他。

“嗯。”

“你确實不是個好男人。你物化女性，自私自利，毫無真心。”唐歐拉擡起頭來，平靜地一字一句道。

鐘揚跟她對視着，眼裏充滿了溫度。

“但是。”她一頓。

他一揚眉，她繼續道：“你也算有格調，有點盜亦有道的意思。你有鑒別出同類的能力，也有主動隔絕他類的良知，心腸并不壞。”

“……謝謝。”鐘揚側身坐着，體态自然，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臉上，表情因為她的話越來越溫柔。雙手不受控制地擡了起來，朝她紅潤白皙的臉頰伸去。

“哎！”唐歐拉剛要往後撤退，就感受到了他手指的力道和溫度。

她還沒來得及控訴他，就見他眉頭一擰，低聲問：“你怎麽這麽燙？”

她推開他的手，往後挪了挪，輕描淡寫地說：“我在發燒。”

“你在發燒？！”

鐘揚身子前傾，一只手把唐歐拉撈了回來，一只手覆到她額頭上。

這種時候，這樣的動作，如果這一瞬間被人看見的話，別說魏蔓不信，就連她唐歐拉自己都不會相信這兩個人沒什麽的。

她雖然此刻腦子不是特別清楚，人也挺難受，而且內心很無恥地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力道和溫度還有着莫名其妙般得安撫神效，但別人的就是別人的，錯的就是錯的。

所以她輕輕推開了他，正兒八經地警告道：“鐘先生，你這種動作太過分了。”

鐘揚确定了她正在發燒，不接話反問：“吃退燒藥了？”

唐歐拉雙手環抱于胸前，做出防備的姿态，冷冷地聲明：“我是個智力正常、甚至超常的成年人，謝謝關心。”

鐘揚樂了，“咱們倆真沒什麽好避嫌的，而且我剛才不是也解釋清了？”

唐歐拉頭疼，“你是解釋清了。你就差直接告訴我你不在乎你女朋友怎麽想，以及你永遠都不會跟我怎麽樣的了。”

鐘揚沒嗯，但點了下頭。

唐歐拉有些煩躁，無力地開口：“你說了你的想法，現在輪到我告訴你我怎麽想的了吧。”

“你說。”

“首先，謝謝你喜歡我，尊重我，不管你的喜歡是哪種喜歡。其次，你女朋友你不尊重沒關系，但是我尊重她。你不是單身，你不能随便對我好。盡管我覺得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麽對我好。最後，當一個哪方面都不差的男人，這麽無緣無故地靠近我，對我好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最近一段時間我是意識到自己需要些溫暖，但我覺得這溫暖不該由你來給，你也給不起。所以綜上所述，請你離我遠一點。”唐歐拉輕聲闡明內心的想法後，等待着對方回應。

鐘揚沒法回應。她這話說得毫無漏洞，他找不出反駁點。只能按照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問她：“你就沒有那種挺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是那種單純地喜歡，看着她就覺得挺可愛挺逗，挺想對她好的時候？”

唐歐拉冷漠地搖搖頭，從來沒體會過他說的這種感受。

鐘揚挑了挑眉，無話可說。不過他畢竟是個商人，精明地避開不利局面，轉問她：“退燒藥真吃了？”

唐歐拉忍住瞪他的沖動，伸手去拿自己的包。

鐘揚笑出聲來，邊攔她邊保證道：“好了好了，不鬧你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以後避嫌，有分寸。把你當朋友，哥們兒，行嗎？”

唐歐拉低低地“嗯”了一聲，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只覺得嗓子有些沙啞，口渴極了。

鐘揚看了出來，拿出瓶水打開給她，“喝點兒。到底吃藥了沒，體溫量了沒有？”

唐歐拉接過水咕咚咕咚兩口之後，告訴他：“之前量了，低燒，沒到38.5c不用吃。”

“這會兒我摸着可不像低燒。”

唐歐拉不在意地說：“我家裏有藥，高了就吃點。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回去休息了。”

鐘揚點點頭，把她的包拿了過來，口罩也附帶放到她手裏，“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今天謝謝了。”唐歐拉一邊把自己裹了個嚴實，一邊道着謝。

鐘揚看着她下車，離開。步履不如以前有勁，路過一個窨井蓋的時候還差點滑倒。他趕緊穿上大衣，下車鎖門。

唐歐拉聞聲停了下來，扭頭看他，“怎麽了？”

“你搖搖晃晃地看得人不放心，我送你上樓。”鐘揚簡短地說完，也不等她回應就擁着人往前走了。

唐歐拉幾乎是被推着入了電梯，又被推着進了家門。

“唐老師……”鐘揚環顧四周一圈後，忍不住對她說：“你要是不跟我做朋友的話，還真是可惜了。”

“啊？”唐歐拉一邊拖着外套，一邊回頭看他。

“你這空蕩蕩的家居風格跟我簡直心有靈犀。”鐘揚笑着說完，替她倒了杯水，一副熟悉老友的自在模式。

唐歐拉怔怔地接過水，拿起電子體溫計量了一下。

鐘揚瞥見顯示屏上39.7c的數字後，黑臉看她：“你真能扛。”

唐歐拉不吭聲，拿起退燒藥就着溫水喝了下去，整個人好累好難受。

“你去睡會兒吧。”他一邊說着一邊拿起她的藥去研究。

唐歐拉“嗯”了一聲，準備送客：“你回去吧，我收拾一下準備睡了。”

鐘揚把視線從藥盒上挪開，上下掃了掃她之後，淡淡地宣布：“我等你燒退了再走。”

唐歐拉皺眉，突然間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煩躁，她啞着個嗓子沒好氣地對他說：“不用，你走了我才能睡好。”

鐘揚感受到她突如其來的情緒，不明所以。

唐歐拉煩透了，性子使了出來：“我死不了，昨晚上燒得比現在還高。你這是幹嘛？同情心泛濫？”

鐘揚不吭聲，平靜地承受着她那雙眼睛裏的怒火，過了好大一會兒之後突然問她：“你到底在氣什麽東西？”

唐歐拉頭昏腦漲，疲憊不堪，再加上高燒和憋悶，整個人瞬間失掉風度，冷冰冰地望着他，徹底說出了心裏話。

“鐘先生，你要麽認真來愛我喜歡我，要麽趁早滾蛋。別再讓我說第二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