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60秒沒到,擁抱就結束了。

安慰性的擁抱如果時間過長的話,尴尬就會開始蔓延。唐歐拉不允許自己太軟弱,所以她輕輕地推開了鐘揚。而他也只是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後,放開了手。

“你有事要說?”她往後挪了挪,重新回到正常距離。

鐘揚沉默地凝視着她,神色難辨。

“唐歐拉。”半晌後,他突然開口。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唐歐拉疑惑地打量他,下意識地覺得他接下來的話可能非同一般。

鐘揚目光如炬,表情凝重,像是做了多大的決定似的,嚴肅地告訴她:“你給我兩天時間。”

“……”

“我……”他猶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詞,“我還沒有過這種體驗,你得讓我想一下。”

“想什麽?”她敏感地察覺到不對,表情謹慎。

“你跟我。”鐘揚拿手比劃了一下彼此,認真又深沉地對她說:“你比較特別,我得好好想想。”

唐歐拉眉頭緩緩地皺起,跟他确認:“你這個‘想想’,指的是你得想想我跟你以後的關系?是這個意思嗎?”

鐘揚望着她點頭。

唐歐拉黑了臉,突然有些想笑,她下巴微揚,“你以為你是誰啊?”

鐘揚擰眉。

唐歐拉輕揚着嘴角,摸了下被打腫的臉,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你從頭到尾都在拿你那種淺薄的男性思維思考問題。”

“淺薄?!”

“不是嗎?你覺得我單純、特別,甚至所謂的‘美好’,所以你顧慮多多。怎麽?現在就因為我挨了頓打,你突然開始覺得我跟你之間可以了?”她搖着頭,“我不懂哎,你憑什麽覺得你是那個發號施令的人?就因為我喜歡你?”

鐘揚一滞,有口無言。

唐歐拉換了個坐姿,平靜地繼續:“你有兩個錯誤。第一,你覺得單純美好,意味着戀愛起來會不管不顧、特別真心,容易讓你這種對情感不認真的人有負擔;第二,你還覺得誰是那個被喜歡的人,誰就擁有主導一切的權利。”

鐘揚看着她,繼續無語。他沒法反駁,雖然不是這個話,但确實好像是這個理。

“你太自大了。”她淡淡地給出評論,收回落在他那張俊臉上的視線。

鐘揚承認自大,可他也确實感到了一絲憋悶。他心疼她,想保護她的心情是真的。而且內心的掙紮也同樣沒有半點水分。再說你讓他怎麽直白地告訴她,他頭一回遇見這種,不是由下半身生出反應才開始的情感。

他以往都是睡了一陣兒後,才能慢慢開始對對方産生出情感的。頭一回遇見這種連碰都還沒碰,就特別想照顧她保護她的情況。你不得讓他理清一下思路嗎?

可這話他不能直白的跟她說明。至于原因,大概是看着她那雙特別幹淨的眼睛時,他說不出跟顏色沾邊的話來。

“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我上午才挨了打,你這會兒就來這套,關鍵還不是要跟我好,而是要去再想想!”唐歐拉說着說着自己都想笑了。她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小唐--”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她打斷他,不想再聽這些話了。

鐘揚覺得誤會大了,想握住她的手,告訴她自己是真喜歡她,而且很心疼她。

可唐歐拉沒給他機會,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他:“你知道我為什麽活了二十五年也沒戀愛過嗎?”

鐘揚沉默。

唐歐拉緊盯着他的眼睛,平靜地告訴他:“因為那前二十五年,我壓根兒沒覺得自己需要過男人。喜歡上你,我也挺意外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覺得我特別單純美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的喜歡并沒有多深。現階段也就是想談一場戀愛,體驗一下之前沒有經歷過的東西。如果都合得來,那就有可能繼續做伴侶。合不來,自然好聚好散。真的沒你想得那麽複雜。”

她說完見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變得深長,想了想之後繼續道:“我覺得你對我有誤解。我沒那麽好,也沒那麽天真。而且多數時候,我其實是個比較冷漠的人。”

“我不覺得你冷漠。”鐘揚安靜地看着她,嘆了口氣,接着輕聲說:“你是個溫暖有愛,而且骨子裏又滿是倔強和韌勁兒的人。”

唐歐拉看着他不吭聲。

鐘揚忽然露出淡淡的微笑,“我喜歡你。”

唐歐拉皺眉,覺得他這是在誘惑自己。

鐘揚笑意加深,溫柔地問她:“那你願意試着跟我在一塊兒嗎?”

唐歐拉板起臉來,有些生氣:“你分裂嗎?”

鐘揚樂出聲來,覺得她的表情生動極了。他忍不住去觸碰她沒腫的那半邊臉,結果被她一巴掌拍歪了手。

他稍稍收斂了些笑容,盯着她的眼睛認真道:“我不是精神分裂,我是想明白了。”醍醐灌頂也好,豁然開朗也罷,她都這麽說了,他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這麽快?”唐歐拉皺眉,深深地不信。

鐘揚一只手伸過去把她的眉頭舒展開,一只手壓住她亂抗議的胳膊,溫柔地說:“你說得對,我是挺自大的。而且腦子也有點不清楚。一方面覺得你很特別很美好,一方面又想當然地認為你會跟別的姑娘似的,特別……不好弄。這屬于典型的思維混亂、邏輯出錯。但其實你就是你,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唐歐拉再次擰眉,什麽煙火不煙火的!他在作詩嗎?

鐘揚繼續把她皺起來的眉頭按平,細致地觀察着她的臉。

“你別動我!”她極其不習慣這種招數,忍不住後退防禦。

鐘揚不會讓她得逞的,溫柔地把她撈了回來,強迫式的半抱着她,先是捋了捋她的頭發,又輕觸着她的臉:“你這麽僵硬幹什麽?”

唐歐拉聲音都變了,掙脫不了,只能瞪他:“你說呢?”

鐘揚笑,滿含真心地告訴她:“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一切順理成章。”

唐歐拉努力忽略他在自己耳朵邊上制造的聲音,再次覺得他十分随便。

“傷口不能招水。”鐘揚摟着她,近距離地看着她臉上的血道子,表情不爽。又想到她挨打時候的畫面,心裏十分堵得慌。

唐歐拉不吭聲,卻不得不承認內心卑微得軟化了些。喜歡就意味着做不到客觀,即使她已經努力了,卻依舊收效甚微。他再壞,再随便,也抵擋不住他胸口傳來的溫度,更掩不住他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真切關懷。

“誰還打過你?”他問得十分肯定,神色嚴肅。

唐歐拉收回思緒,不在意地說:“誰還沒挨過打?尤其是我這種從小就奇奇怪怪的小孩兒。”

鐘揚低頭看着她,沉默無語。雖然跟他想的差不多,可聽到她這麽輕描淡寫地從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一種被人生生揪住心髒擰了一下的感覺。

他輕撫着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的,眼神極其溫柔。雖然沒有言語,但她還是感受到了他的安慰。

“我沒事。”她別開眼睛告訴他。誰活着是一帆風順的?哪個稍微有點成就的人沒經過種種磨難。想到這兒,她嘆氣補充:“這件事,不用追究了。”

“不可能。”鐘揚直接拒絕。

唐歐拉無奈地解釋:“我這種程度連輕傷都構不成,法律幫不上忙。私下報複的話,太過低級。我是個受過教育的成年人。”

鐘揚提醒她:“你小看了輿論。”這種事向來越傳越邪乎,而且被打的地方在家門口,鄰居街坊又都是單位同事,閑言碎語絕對不會少。

唐歐拉笑:“風言風語我聽得多了,真有本事就開除我。”

鐘揚看着她微揚的下巴和堅定的眼神,忍不住把人摟得更緊了。突然明白那個滿臉寫着“我的優秀如此顯而易見”的唐老師,是怎麽強大起來的了。他喜歡她這個樣子,卻也實在心疼。

唐歐拉掙紮了一下身子,告訴他:“上午的事我雖然生氣,不過确實沒想過報複。我不是那種人。我不用你做任何動作,明白嗎?”

鐘揚低頭看着她,淡淡地表明态度:“做錯事就得受到懲罰。”

唐歐拉認真起來:“這件事你跟我就真得沒有一丁點錯?那三個人不具備成熟的思考能力,你也不具備嗎?”

鐘揚靜靜地聽着,眼睛裏沒有絲毫動搖的跡象。他有錯他會彌補,但這不等于那些人做的事兒就能輕易算了。

唐歐拉回視他,嘆息:“你性格裏有些不好的東西。”

“什麽?”

“有仇必報,心眼兒小。而且護短。”

鐘揚挑了挑眉毛,笑道:“護短……這麽說你也知道在我心裏,你跟我的關系更近?”

唐歐拉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冷冷地看着他。

鐘揚繼續笑。

黑黑的臉,酷酷的眉眼,牙齒白得能做廣告去。就這麽近距離地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渾身還散發着一種不知道是什麽的男性香水味。唐歐拉覺得他用心險惡,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自己。

她伸出根手指,把他往後推了推。

鐘揚笑着拍拍她的臉,故意低頭湊近腦袋看她。

唐歐拉感覺他萬分讨厭,一巴掌按住他的臉,繼續往後推他。

鐘揚爽朗地笑出聲來,突然發現她的臉紅了。而且不僅臉紅,耳朵也跟着湊熱鬧,紅燙紅燙的,着實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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