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待衆嫔妃都離開了安仁宮,沈初夏還是坐着沒動,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

“昭妃,你還不回宮去?”鄧太後擡眼問道。

沈初夏連忙回話道:“太後若不嫌棄,妾回去也沒事,就想留下來多陪太後說說話兒。等鄧老夫人她們進宮來了,妾再回去。”

“你不回宮等着家裏人過來?”鄧太後擡眼望着沈初夏。

“回太後,妾的家人遠在犀城縣,來不了。”沈初夏道。

鄧太後一愣,随即看沈初夏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憐惜:“她們幾個都有親人在京裏,我倒忘了你家裏沒人在。既然你如此有心,那就留下來陪陪哀家吧。”

“多謝太後。”沈初夏忙笑道。

看沈初夏的座位離得遠,鄧太後指了指自己旁邊的軟墊子,叫道:“屋裏反正也沒別人在,昭妃便坐到哀家身邊來吧。”

“是。”沈初夏坐了過去。

“對了,洹兒昨晚在華陽宮過的夜?”鄧太後問道。

沈初夏面上微微一紅,點頭道:“是的,太後。”

“既然昭妃正受寵,何不給洹兒說說,讓他把你父親在京中安個差事?這樣,你母親也可以進宮來探望你。”鄧太後端起茶杯,呡了一口。

聽到鄧太後這番話,沈初夏一下想到自己以前看清宮戲時,經常聽到“後宮不得幹政”的說法。如果自己照鄧太後說的這般,找皇帝給父親安排差事,那不就是後宮幹政了嗎?鄧太後故意對自己這麽說,是不是想試探自己?

于是,沈初夏搖了搖頭,說道:“回太後的話,陛下用人,自有他的道理,妾不敢随意摻言。再說了,妾的父親要想升遷,也得憑自己的本事和政績。妾可不想讓別人說,妾父是靠裙帶關系才得以提拔。”

聞言,鄧太後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來:“沒想到昭妃年紀不大,倒還有些見識。你這性子,哀家倒還挺喜歡的。”她拉過沈初夏的手,把手中一只玉镯褪了下來,套在沈初夏的腕上,笑道,“看你如此明事理,哀家就把這玉镯賞給你。”

沈初夏一愣。沒想到自己只是不想被安個後宮幹政的罪名,才說了這麽一番賣乖的話,沒想到倒讨了鄧太後的喜歡。這玉镯是鄧太後平日戴的,想必定是最上好的玉石做的,肯定價值不匪。想到這裏,沈初夏更是心花怒放,趕緊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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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太後似乎也對沈初夏剛才說的話很滿意,與她說話也親熱了許多,還關心起了梁岷來。沈初夏便将梁岷的一些趣事告訴她,惹得鄧太後哈哈大笑。

沒多久,有宮人前來禀報,說是鄧老夫人到了。

鄧太後一聽,面色大喜,連忙叫宮人将老夫人請進來。沒多時,一位老婦人便從殿外走了進來,她身後跟着一位衣着華麗的中年美婦。沈初夏知道,這兩人就是鄧太後的母親鄧老夫人,和其嫂太師鄧敦之妻韋氏。

鄧太後起身,親自到門邊迎接。

鄧老夫人看見鄧太後,便拉着韋氏一起下拜行禮。

鄧太後見狀,連忙跑上前,伸手将兩人扶住,說道:“娘,大嫂,我不是早說過不要行此大禮嗎?”

鄧老夫人笑了笑,說道:“太後體恤老婦,是太後仁愛,但老婦卻不能廢禮僭越。”

“娘,這麽多年,你還是這句話。”鄧太後一臉無奈。

鄧老夫人呵呵笑了起來。

“娘,快進殿坐吧。”鄧太後拉着鄧老夫人的手。

沈初夏見狀,忙上前扶着鄧老夫,說道:“妾來扶老夫人吧。”

鄧老夫人擡起眼,看了看沈初夏,說道:“這位是哪位貴人?”

“妾叫沈初夏。”沈初夏笑盈盈地說道。

鄧太後在一旁補充道:“這是皇帝新冊封的昭妃。她的家人遠在犀城,京裏也沒個親人,我就叫她留下來陪我一起。”

“原來是昭妃娘娘啊。”鄧老夫人又要行禮。

沈初夏忙阻止道:“老夫人是長輩,妾可受不住。老夫人可別折煞妾了。”

鄧太後也笑着說道:“是啊,娘,你就與跟初夏客氣了。”

“好,好。”鄧老夫人輕輕拍了拍沈初夏的手。

沈初夏微笑着,把鄧老夫人扶坐到了蒲席上,韋氏跟上來,坐到了鄧老夫人的旁邊。

鄧太後見沈初夏退到一旁,忙叫道:“初夏,你也坐下吧。”

沈初夏裝出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對着鄧太後說道:“多謝太後。”然後便坐到了鄧太後的下首。

鄧太後與鄧老夫人及韋氏聊起家常,多是鄧氏一門之事,沈初夏也插不上嘴,就靜靜坐在一旁聆聽着,不時為她們摻茶續水。

“對了,娘,霓兒的孝期快滿了吧?”鄧太後突然問道。

聞言,鄧老夫人微微一怔,随即應道:“還有半年呢。”

鄧太後頓了頓,說道:“孝期滿了,就把她從橘陽接回來吧,畢竟是鄧家的女兒,總不能讓她留在向家受罪。”

聽到這話,鄧老夫人面有戚色道:“唉,霓丫頭也是命苦。”

鄧太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早知道,當初還不如讓她進宮來……”說到這裏,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看了韋氏一眼,就把話打住了。

此時,韋氏神色也頗有些不自然。她低下頭,一臉黯然地說道:“只怪雲兒沒有福氣,雖然入了宮,可年紀輕輕就走了,也沒能留下陛下的血脈。”

聽到這話,沈初夏想起來,皇帝原配的皇後鄧慕雲就是鄧家的女兒,想必就是這韋氏之女吧。難怪她會如此難受。不過,這霓兒的又是誰?原來也是要入宮的?好像沒聽人提起過。不過,看樣子,她似乎與鄧慕雲和韋氏之間有些什麽。

“好啦,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鄧老夫人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又把話拉到自己三歲的小重孫身上,對着鄧太後笑道,“對了,太後,譽兒會背詩了。”

“是嗎?”鄧太後也很高興。

提起自己那孫子,韋氏面上的晦黯之色一掃而光,一下來了精神,笑道:“是啊,昨晚阿霖又教了他一首,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他就學會了。”

“那什麽時候,把譽兒帶進宮來,給我瞧瞧。”鄧太後笑道。

……

慢慢地,殿中氣氛也恢複如常,沈初夏也松了一口氣。

到了用午膳的時候,鄧太後叫沈初夏就在安仁宮用膳。

沈初夏心裏一直抱着讨好鄧太後的态度,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和鄧老夫人、韋氏三人,直到用過午膳,陪着鄧太後送了鄧老夫人和韋氏出宮,又伺候着鄧太後回寝殿午憩,她才回了華陽宮。

沒想到剛下儀辇,便看見申則急匆匆上前,叫道:“昭妃娘娘,你怎麽才回來呀?陛下在蘭草院等了娘娘有小半個時辰了!”

聽到梁洹在蘭草院等自己,沈初夏不敢耽擱,忙與申則一起趕了過去。

自從知道蘭草院這個阿螭就是皇帝之後,沈初夏便再沒來過這蘭草院了。時隔一個多月,再次踏足,她不禁又想到自己把梁洹當太監的時候,仿佛覺得一切跟做夢似的。

走到門邊,申則站住,回過身對着沈初夏說道:“昭妃娘娘,小人就送你到此了。陛下在裏面等你,你進去便是。”

“好。”沈初夏點了點頭,便獨自往院中走去。

她一進院門,便看見院子正中那棵銀杏樹下,堆着厚厚一堆柴草,梁洹獨自一人躺在其上,似乎正在閉目養神。此時,他褪去華麗的衣袍,身着一件天青色的棉布袍,樸素簡潔,引得沈初夏差點又要叫他做“阿螭”了。

聽到她的腳步聲,梁洹睜開眼,望着她,問道:“跟母後一起用膳開心嗎?”

沈初夏一怔,下意識地問道:“陛下怎麽知道妾在太後宮裏用的飯?”

他“哧”地笑了一聲:“只要我想知道,這宮裏有什麽是瞞得住我的?”

許是看着他這打扮,又是在這樣的環境,讓她想起了之前的阿螭,心裏放松了許多,也忘了那些尊卑規矩。她坐到他旁邊,撇了撇嘴,說道:“知道了,你最能了!”

聽到她對自己說話如此随意,梁洹非但沒有覺得她僭越,反而有些欣喜之感。此時,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對自己毫無防備之心的傻**娘。他情不自禁伸出手,一把摟住沈初夏的腰,将她拉到自己懷裏,壞笑道:“我能不能,你昨日試了好幾次,還不知道嗎?”

聽到這話,沈初夏以為他又起了什麽壞心思,忙用手把他的胸口抵住:“陛下,你又想做甚?這可是青天白日啊。”

“我沒想做甚。”他讓她把頭靠在自己懷裏,笑道,“你別亂動,我們就這般躺一會兒吧。”

聽到他這麽說,沈初夏把手放了下來,乖乖地蜷在他懷裏。

午後的陽光,慵懶的瀉下,雖是冬日,但照在人身上,也是一派暖意融融。梁洹閉着眼睛,聞着沈初夏身上散發着的淡淡馨香,身心都無比的放松。

好久都沒有如此惬意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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