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得知梁洹昨晚宿在王順媛的宮裏,沈初夏一直處于極度震驚之中,後面王順媛與孫貴妃之間還說了些什麽,她完全不知道。

一想到他對別人女人如同與她一般親密,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掉進冰窟裏一般,渾身冰涼,甚至不住地輕輕顫抖起來。

也許是她跟梁洹在一起以來,他一直跟她在一起,不僅沒有去別的女人宮中留宿,甚至連話也沒有跟別的嫔妃多說過,所以,她忘記了他是皇帝,忘記了他除了是她的男人,還是這大殿內這些女人共同的丈夫。他是她的唯一,在不知不覺中,她也以為自己也是他的唯一。可王順媛的事,像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臉上,一下把她打醒了。

其實她剛來到這裏時,她還算是清醒的。她知道他是皇帝,他有很多女人,她只是其中一個,與他在一起,她只不過求得在這宮裏能夠安身立命。可是與他在一起以來,他對她實在太好,她和他之間,甚至比前世跟胡一鵬剛結婚時,還要來得甜蜜,讓她在不知不覺已經沉淪了下去。所以,聽到他去了別的女人那裏,她發覺自己根本做不到無動于衷,反而心裏難受得像要喘不過氣來。

她緊緊咬着唇,在心裏對自己說道,許蔓,童話結束了,你該醒了。你不是真正的沈初夏,你做不到接受自己所愛的男人還有別的女人,所以,你唯一的選擇,只能是不愛這個男人。

殿內嫔妃們還在說着什麽話,可她都聽不到了。她只覺得這一刻,自己的心很難受,就像有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心一般。

鄧太後來了,看到沈初夏的神情,覺得她有些不對,便關心地問道:“初夏,你身子還不舒服嗎?”

沈初夏擡頭看着鄧太後,無力地笑了笑:“回太後的話,可能妾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幹淨,有些乏力。”

“既然如此,你先回宮歇息吧。”鄧太後一臉關切。自從大年初二那日,沈初夏說了那番識大體的話,鄧太後對她印象大為改觀,對她也多了幾分關注。

沈初夏搖了搖頭,堅持道:“妾只是小事,不用……”

未等沈初夏說完,鄧太後便說道:“女人這身子就得好好養,聽哀家的話,快回去歇息吧。”

沈初夏心裏已經亂成了一團麻,見鄧太後如此說,便順水推舟道:“謝太後關心,那妾先告退了。”說着向鄧太後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回到華陽宮,明蘭見她面色不好,一臉緊張地問道:“娘娘莫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招個太醫來看看?”

沈初夏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什麽事,躺躺就好了。”說着便進了內殿,和衣躺在床上。

明蘭不放心,進來看她。

她把明蘭趕了出去,并說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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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捋一捋自己的心事。

躺在床上,想到她與他在這床上無數的纏綿,無數的親密,無數的甜蜜,又想到先前王順媛說起昨夜之事,那一臉嬌羞的模樣,她突然有些想哭。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在乎他。她是個一根筋的人,她向往的是互相忠誠的愛情。前世她認定了胡一鵬,便再沒有起過別的心思,哪怕後來胡一鵬要跟她離婚,她還以為是自己對不起胡一鵬,沒有與他争財産。

雖然她現在已經變成了沈初夏,可她骨子裏還是那個一根筋的許蔓。她原本就不屬于這個時代,所以,她不能容許自己與愛人之間,還有着別的人。更何況,她與他之間,不只一個王順媛,還有着孫貴妃,潘德妃,孫貴嫔,還有着許多的女人。

想到這裏,她閉上眼。終于,眼淚再也忍不住,傾瀉而下。

既然身在這個時代,她無力改變別人,那就只能改變自己。所以,她要收回自己對他的感情,她要阻止自己繼續愛他。

如果有機會,還是出宮去吧,遠離他,也就不會傷心了吧?

在不知不覺間,枕衾早已濕透。

午時過後,梁洹過來用膳,沈初夏才從床上起了身,前去接駕。

在看到沈初夏的第一眼,梁洹就發現了她有些不對勁,忙問道:“阿蔓,你怎麽了?面色怎麽如此難看?”

明蘭在一旁幫着回話道:“回陛下,昭妃娘娘身子不适,在床上都躺了半天了。”

聽到這話,梁洹心頭一陣緊張,忙把她攬到懷裏,問道:“哪裏不适?可傳了太醫?”

沈初夏不動聲色地從他懷裏掙脫,沒說話。

“娘娘不讓傳太醫。”明蘭在一旁回道。

“那怎麽行?”梁洹對沈初夏先前的冷淡并不在意,一把抱起沈初夏,往內殿走去,口中對着明蘭吩咐道,“去把易太醫叫來給昭妃看看。”

“是。”明蘭退了下去。

見梁洹對自己如此緊張,若是以前的沈初夏,心裏一定會覺得像喝了蜜一般甜,可如今的沈初夏,看到他這般,內心卻滿是苦澀。她一坐到床上,便從梁洹懷裏掙了出來:“陛下,妾沒事的。”

“你看你這臉色,白的跟紙似的,還敢說沒事?”梁洹一邊輕聲說着她,一邊擡手為她理額間的碎發。

看着他的手伸過來,她的頭向後一偏,避了開去。

他的手僵在半空。

“阿蔓,你怎麽了?”他的聲音裏帶了些不悅。

“回陛下,妾無事。”她強笑道。

雖然沈初夏一再說自己無事,但梁洹還是感覺到,她今日與往日很不一樣,她在抗拒與他親密。可她越是這般,他心頭越是不爽。

他伸出手,擡起她的下巴,說道:“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無事。”

沈初夏咬了咬唇,沒有再把臉轉開。

他慢慢傾過身,唇便壓了下來。

她身子微微一僵,卻沒有躲開。可是,想到他的雙唇不久前曾吻過別的女人,她心裏一陣不舒服。她緊緊咬着牙關,不讓他進來。他先用舌頭撬了撬,沒撬開,便用牙齒來啓。兩人的牙齒相撞,有些疼。

眼淚,毫無預兆地從她眼中沖了出來。

看到她的眼淚,他一驚,随即放開她。

她轉過臉,把眼淚拭去,哽咽道:“請陛下恕罪。”

“說!到底怎麽回事?”他冷聲問道。

“回陛下,妾,妾真的無事。”她的聲音有些暗啞。

“無事?”他冷笑一聲,“沈初夏,你可知欺君可是大罪。”

沈初夏咬着唇,沒說話。

“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他又問道,“為什麽避着我?”

見梁洹步步緊逼,沈初夏感覺自己無路可退了。反正自己也做不到像以前那般對他,也許把話說開了,也不見得是壞事,大不了自己又做回以前那個無人問津的沈貴人,也好過像今日這般受折磨。

她擡起頭,雙眼緊緊盯着梁洹,說道:“陛下是想聽真話嗎?”

聽到這話,他眉頭皺了皺,說道:“當然。”

她吸了吸氣,說道:“聽說陛下昨晚去王順媛那裏?”

聽到她問起此事,他有些意外,擡了擡眉,說道:“那又怎樣?”

聽到他那理所當然的語氣,她愣了愣,随即苦笑道:“陛下是一國之君,想宿在哪個嫔妃宮裏,妾自然管不着。不過,在妾的家鄉,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女人,那種親密之事,只有相愛的男女才能做。所以,妾實在接受不了陛下才與王順媛親熱過,又來與妾親熱。”

“胡說,大穆哪有地方是一個男人只娶一妻的?”他皺着眉頭。

“不管陛下信與不信,确實有這樣的地方。”她澀然說道。

“你跟我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擡頭望着她,眼中薄有怒意,“難道你要我以後只有你一人?沈初夏,你別忘了你是什麽身份?”

“妾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她苦笑,“妾一定會盡自己作為一個嫔妃的本份,可是……”說到這裏,她一頓。

“可是什麽?”他追問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不再看他,雙眼透過帳頂,向不知道什麽地方的遠處望去,緩緩說道:“妾會做一個安分的嫔妃的話,但請陛下恕罪,妾不能再把自己的心交給陛下,而且,已經交出的心,妾也要收回。”

聽到這話,梁洹終于忍不住勃然大怒道:“沈初夏,你知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如此大不敬的話你也敢說?朕給你一個機會改正!”

沈初夏轉過臉,看着梁洹,流淚道:“對不起,陛下,如果妾真的做不到看着自己所愛的人與別人在一起,所以,妾只能選擇不再愛你!如果陛下因此要治妾的罪,妾也無話可話!”說着,她從床上起了身,伏身拜倒在他面前。

梁洹看着伏在自己身下的沈初夏,心裏郁怒至極。可他不可能在此事上做出任何讓步。

他沉下臉,冷冷說道:“昭妃,看來是我平日太過寵你,縱容你,所以,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聽到他的話,她身子微微一顫,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更是變得煞白。她抿了抿嘴,随即垂下眼,睫毛輕輕閃爍着,低頭說道:“請陛下恕罪!”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要不要改?”他問道。

她伏身磕頭:“請陛下恕罪!”

見她如此倔強,他氣極反笑:“好,沈初夏,你居然如此冥頑不靈!那朕罰你禁足一月,閉門思過,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裏,想通了再來找我!”

“謝陛下!”她磕頭道。

看到她這樣,他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根本使不上勁,心中更是郁悶至極。

他站起身,拂袖而去。

聽到他的腳步聲出了門,沈初夏才擡起頭來。看着他慢慢遠去的背影,她心痛如絞。可是她知道,這樣的他,就像是自己心上的一塊腐肉一般,如果任由它在自己心裏,自己就将每日受那鑽心之痛。而如果釜底抽薪,将這塊腐肉從自己心頭剜掉,雖然自己此刻會受剜心之痛,以後自己的心也會空了一塊,但慢慢傷口總會愈合的,總好過每日這般痛苦。

而此時,她會如此難受,因為她正在受這剜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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